在晋王府,亲王、郡王、将军、中尉之中,不仅是人们印象中的锦衣玉食,饱食终日,无所事事。太祖朱元璋之时,就规定各王府设立宗学以教授宗室子弟。亲王府、郡王府设有教授、教谕官职,选派文化素养较高者充任。在晋府还设书院,以藏书多而闻名,教育资源远比民间丰富。晋府子弟大都受到良好的教育,其中不乏俊秀之才。表现在诗作上亦有相当成就,惜存世不多。
历年来,笔者所辑晋府亲王、郡王、将军、中尉诗数十首。由于永乐以后对王府成员的社会活动限制很严,诸如出城要经朝廷批准,王府之间不得交通往来,限制结交地方官员,使之远离正常生活,缺少与民间文人的交往切磋。因此,作品水准有限。至明代后期这些规定逐渐松动,且允许宗室成员通过考试入仕,其社会活动范围方始扩大,诗作渐有可观。
晋王入觐书漳泽驿壁
行尽江山数十程,五云深处见宸京。
月明官舍旌旗列,更听鸡鸣第一声。
龙飞九年世当享,品物均沾雨露荣。
万载皇图常巩固,臣民相与乐升平。
晋王入觐书余吾驿壁
承恩重上帝王州,极目邮亭豁远眸。
四顾好山如拥戟,一天清露袭征裘。
风吹玉树苍龙治,日照金尊紫光浮。
回首正堪归宿处,禁城遥在五云头。
按:上辑七律二首,未明何代晋王所作。此诗乃明马暾所收,《潞州志》亦著录。明代,亲王、郡王有朝觐皇帝之礼。初,京城在南京,晋府诸王从太原至南京须从今祁县过子洪口,经沁县、襄垣、屯留、长治、高平等县,途中住宿漳泽、屯留余吾、高平之长平驿等驿站。永乐十八年(1420),成祖迁都北京,入觐只在北京。仅朱棡、济熺、济熿三人在永乐十八年之前为晋王,其入觐之路须循太原至潞州、泽州古道。再者,二诗中有句“行尽江山数十程”、“一天清露袭征裘”,明代只有晋王朱棡在王位近30年,且常将兵征战,上述二诗似为朱棡之佚作。
过贾鲁故宅二绝
晋定王朱济熺
(一)
月淡星稀晓色晴,一鞭直指到长平。
山川拱挹清如许,千载应传贾鲁名。
(二)
贾生姓字冠名流,卜得林居傍此丘。
古木至今风飒飒,黄昏惟听鸟声幽。
按:贾鲁,字友恒,元高平人,累官工部郎中,因治河有功拜集贤殿大学士。明代,其古宅改作长平驿站。
天门集雪
宝贤堂
关门壁立倚云高,积雪经年尚未消。
冻合西山排琐闼,光凝四面炫琼瑶。
轮蹄来往经行险,图画分明入望遥。
西顾不须劳圣虑,一夫当道绝天骄。
裂石寒泉
宝贤堂
游访曾经驻马看,窦犨遗庙在林峦。
泉分石涧千条碧,人在冰壶六月霜。
时雨欲来腾雾霭,微风初动漾波澜。
个中若置羊裘叟,绝胜当时七里滩。
按:宝贤堂为晋庄王锺铉世子朱奇源堂号。朱奇源生于景泰元年(1450),卒于弘治十四年(1501),由于先父而卒,未及封王,因称晋世子,或署宝贤堂。后追封王,谥曰“靖”。其刻有《宝贤堂帖》,在文化贡献上甚著,人至今宝之。
晋府宴二首
晋王朱敏淳
(一)
盟府圭璋旧,尊贤带砺长。
亲亲同鲁卫,表表忆龚黄。
堂僻栖云厂,梅肥伴雪香。
保民如不负,尊酒答家皇。
(二)
小宛虚前席,良宵接上遨。
有人裁雪调,无客不风流。
阳气舒桐叶,恩光借冕旒。
廋公佳句在,锵逊独相酬。
按:朱敏淳,晋府第十代晋王,万历十三年(1585)袭封,三十八年(1610)卒,谥曰“穆”。其子即末代晋王朱求桂。
汾水行宫
庆成王知燫
炀帝奢华四海空,銮舆牵处建行宫。
雕梁画栋今何在,汾水滔滔依旧东。
按:知燫,庆成王府第六代郡王,嘉靖二十八年(1549)由镇国将军改封长子,四十一年(1562)袭封庆成王,隆庆三年(1569)卒,谥“安穆”。
夏日登万福楼次朱使君韵
庆成王慎锺
天半岧峣峻阁开,自公多暇兴悠哉。
凭虚几见空王在,结夏谁召使者来。
见叶迎风翻鹿苑,香云散雨落峰台。
倚栏欲和阳春曲,惭愧登高作赋才。
按:此诗收入朱彝尊所编《明诗综》。万福楼为庆成王府之楼。
鹤鸣古洞
庆成王慎锺
自道从仙驾,传流遗鹤音。
拍崖方信近,栖洞不知深。
清唳真难辨,高翔岂易寻。
至今存古迹,空谷静沉沉。
按:鹤鸣洞在汾阳县。
卜山书院
庆成王慎锺
洙泗传经业,河汾退老居。
山深惟石室,泉隐自林墟。
树鸟鸣先哲,虫篆古书。
圣门重高尚,千载仰芳誉。
卜山书院在汾州城北大相村,传卜子夏设教西河,名子夏祠,敕额“卜山书院”。后因远在郊乡,即于汾州府城新建学宫西创立书院,仍名为“卜山书院”。
庆成荣懿王慎锺,在庆成王府中是一个值得称赞的人物,《明诗综》引穆文熙语:“王以贤者称。其器质敦厚醇雅,诗亦有体裁,不失讽人遗旨。”(《明诗综》)其堂曰“宝善堂”,著有《太霞稿》,孔天胤为之序。
汾水行宫
庆成王新堤
闲过离宫日当午,玉楼金屋成泥土。
曲房音节窅笙歌,隔树深和有鹦鹉。
碧草瑶堦浮晓光,青城白发哀残苦。
如今杖柱倚长门,犹记当年羽衣舞。
按:新堤,庆成安穆王知燫嫡一子,嘉靖四十二年(1563)封长子,四十三年(1564)卒,未及封王,以子慎锺袭封庆成王,追封为王,谥“悼怀”。其有堂号曰“奕善堂”,有集《奕善堂集》。
元夜怀易海洲中丞
靖安王新
淡月来深院,寒烟接慕天。
华灯明绮席,绿酒醉流年。
孤影梅花伴,相思春草边。
遥知燕市里,酬和白云篇。
汾河晚渡
靖安王新
夕浪长风野色昏,烟汀渺渺隔江村。
扁舟载月知何处,深夜渔歌断客魂。
土堂怪柏
靖安王新
岩畔谁穿古佛堂,参天孤柏郁苍苍。
山云飞去禅关静,远壑泉声嗽夕阳。
古城夕照
靖安王新
保障城池对夕睡,蛙声聒聒夜犹闻。
荒苔欹瓦迷秋草,空谷黄昏镇暮云。
烈石寒泉
靖安王新
山迴泉涌奋洪涛,蛟室常阴绝岸高。
鸣犊祠前碑剥落,千春犹拥金旌旄。
蒙山晓月
靖安王新
曙光初转月微茫,宿雾濛濛万树苍。
古洞露寒瑶草湿,山人高卧野云房。
按:以上辑靖安王新七律五首,五律一首。靖安王,初封王为晋靖王朱奇源庶四子朱表柣,再传恭懿王知焝,三传至新,万历十年(1582)袭封。
题法兴寺
朱表椼
载酒东林上巳前,春风消息杏花边。
日长塔院逢僧奕,草暖堦除见鹿眠。
流水渐融岩洞雪,清雾未散石堂烟。
平生也解求心性,一到禅光一了然。
按:朱表椼,庆成王府镇国将军。法兴寺在汾阳县,为天宫寺下院。自隋唐以至于明,天宫寺为汾州一大丛林。
题国宁寺
朱奇湎
禾黍离离烟满川,寥寥孤雁夕阳边。
将军马系禅林下,借得僧床一觉眠。
按:朱奇湎,奉国将军。晋王朱棡四子济炫为第一代庆成王,开府汾州。六子济烺为第一代永和王,亦开府汾州。朱奇湎不知何府之后。国宁寺在明汾阳县东北尽善村,元至正十年(1350)建,洪武二十四年(1391)重修。
督家僮筑场
朱镇
露墜闻秋气,原田已渐黄。
夕阳西岭下,暝色远村凉。
尔辈宜乘月,将锄好筑场。
虫吟声在草,切莫谈相伤。
按:朱镇,系开府汾州之庆成王府或永和王府之后,晋王府系第四代,当为镇国将军爵。
登玉柱峰
朱知鳌
玉削孤峰象外悬,千盤危磴费攀缘。
天开古洞白云镇,地控函关紫气连。
石上横琴弹楚调,坐间乘手汲清泉。
千年不朽仙灵迹,丹灶苍松起暮烟。
盐池朱知鳌
崚嶒雄跨海光楼,霁色横空宿雨收。
条岳翠屏拔地出,鹾池琼液接天流。
琴弹虞迹薰风起,畚集姚渠爽气浮。
此境已超尘世外,不须截海觅瀛洲。
登藐姑射山
朱知鳌
蜡屐探灵躅,空濛雨乍收。
断云凌绝峤,残霭扑汀州。
树色浓如染,岚光翠欲流。
飞泉奔素濑,曲径转丹丘。
藤老虬龙健,苔深洞壑幽。
烟霞供啸傲,风物足夷犹。
何处神人跡,扶筇最上头。
游平水
朱知鳌
姑麓灵源胜,寒流喷薄雄。
疏溪分玉濑,漱流出金龙。
草色迷长砌,晴光映远空。
祠悬青嶂曲,亭漾绿波中。
云护檀栾竹,风鸣橚樉桐。
忘机狎野鹭,遯世伴冥鸿。
岩壑幽无极,烟霞望不穷。
扶筇随步屟,真拟脱樊笼。
按:上辑四诗,署朱知鳌。据此名当系晋府第七代“知”字辈人。晋府封平阳有朱棡庶二子高平王济烨,无子除封;平阳王济熿后袭晋王,因罪废为庶人,其子女均幽之凤阳高墙,显非此二王之后。又有晋定王世子美圭先封平阳王,后袭晋王,其子孙未封平阳者;定王二子交城王美垸、三子阳曲王美垙、四子西河王美埻均开府平阳府,然不知朱知鳌为三王中何王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