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诗词,这可真是要了邵然的命,明明是在很久以前便改行专攻美术的。邵然一副哑口无言的模样不知怎么作答。“对不起,我……”她回答的很小声,几不可闻。“一定是被夏辰给看笑话了吧?真丢人,真丢人。”邵然在心底里暗暗将自己给骂了十万八千遍。
“没事儿,答不出来,就再换一首。”萧悦像是刁难起了邵然,“你……你说。”她的声音柔弱低沉,仿佛是求饶似的,“可不可以考类似……床前明月光……”
“文殊菩萨,出化清凉,神通力以现他方。真座金毛师子,微放珠光。众生仰持……”萧悦在将这首词念到一半的时候,邵然几乎是懵住的,这到底是哪跟哪?自己明明是也学过很多古诗词的。“我……”邵然脸颊涨得通红,心想今天是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张小姐,想好了没有?”萧悦问道。
“我……我……”她从来没有听过这首诗,又哪里能答得出来?额角着急到有汗液渗出,“死了死了……”她不会想到,坐在过道左侧的夏辰竟然为她答了出来,“众生仰持宝盖,绝名香。我今发愿,虔诚归命,不求富贵,不恋荣华。愿当来世,生净土,法王家。愿当来世,生净土,法王家。唐代白居易的《行香子?文殊菩萨》。”夏辰轻轻合上笔记本收回公文包,瞟了一眼邵然后淡淡教育道:“你确实应该多看点书了。”
“这是哪跟哪?这首诗属于旷古稀有物种好吧。”邵然在自己的心底暗暗叫苦。但总之谢还是要谢的。
“谢……”还不等邵然把话说完,夏辰便将自己的视线移至了窗外,隔离护栏外拔高的玉米苗绿色青翠,近处碧蓝色的天空下云朵沉甸甸的几乎欲要坠下。他望向窗外的背影好看极了,像是一副经过美化的图片。
巴士行驶了很长一段时间,道路的一平入复让车上的乘客昏昏欲睡。可能是长时间坐在客座上觉得无聊,邵然便将手插进旅行包摸起任盈做的饼干零食嘎嘣吃了起来。那饼干咀嚼时的声音香脆,竟让在过道一旁的夏辰看着眼馋。“怎么可能?我竟然……”夏辰端正了身子,裹了裹衣服后抱臂一头扎进了客座深处,想是这样便可以抵御从那邵然嘴巴里发出的嘎嘣声所带来的味觉诱惑。
邵然像是全然未有察觉到夏辰近乎挣扎的举动一般继续嘎嘣嘎嘣地吃着。“她能吃,为什么我不能吃?”夏辰像是跟邵然犟上了脾气。虽然经过了世俗铅华的洗礼,但那一股年轻时候该有的小脾气他还是没有完全成功改掉的。
忘记了听哪位哲学家说过:“恋爱会使人年轻,会使人返老还童。”
夏辰从身边的旅行包里拿出一包K。M亲手制作的饼干,在偷偷瞄了一眼邵然后便将手伸进纸袋里拿起饼干开始一个一个饼干的往嘴里送。那嘎嘣脆响的声音竟毫不输给邵然。
邵然诧异地侧过脑袋看了一眼正将饼干吃的香的夏辰,不禁愕然,那一副年轻时候可爱的模样到现在还依存着呢。嘴巴里正咀嚼的饼干吃起来竟格外的香甜。
……
“不好。”夏辰跟邵然几乎是同时察觉到了意外来袭。
“司机师傅,怎么给堵住了?”有乘客半立起身子冲着司机王叔的背影吆喝,“现在是出游高峰期,路上难免堵点。”萧悦紧忙搭话解释。透过干净的车窗,眼前是拥堵的车流,低了一个车身的国产轿跑尾部的刹车灯一直亮着,像是警示的告牌:这段路一时是不会通车了。
客座上游客们纷纷面露不悦,但也说不得什么,便只能眼巴巴的将胳膊放在车胘上将半个脑袋透出窗外呼吸下新鲜空气了。
郊外的空气可是难得的清新,像是只有在某旅游或者某绿茶饮料广告的画面里才能见到。可这样清新优美的乡村环境下却并没有让夏辰跟邵然有赏景的雅致。“不好。”两个人几乎是同时看向手里的饼干。肚子里被搅动起了一股风浪,在肚皮的掩盖下波澜不惊。
“趁着这段堵车,我们来做些游戏好不好?”安定每位旅客的负面情绪是萧悦的职责,她只能尽力将旅客们从堵车的负面情绪中剥离出来。
“做些什么呢?我们来……”言语未毕,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夏辰跟邵然脸上已经近乎狰狞的表情,“K。M你……害我。”“盈盈,你可真要了我的命……”两个人几乎在同时忍气抱怨,或许他们还并不知情,现在的两位“毒饼干”的制造者正还在洋洋得意的幻想着两个人在旅途时吃下自己精心烤制饼干时候的美好心情。
“我要下车。”夏辰跟邵然几乎是同时站立起身子打断了萧悦的讲话。她着实被惊了一跳,但常年导游的位子让她早就磨练出了一股针对各种意外发生时的过人心智,“对不起两位,巴士行驶途中在没有途经休息区的时候是不允许乘客下车的。”夏辰的肚子里此时已经像是哪吒闹起了东海,还哪里管的那么多,“不行,我必须要下车。”邵然跟夏辰几乎是同时发话,两个人的默契程度使人惊讶,连他们自己也不敢相信,是宿命吗?
“导游小姐,按照规定我们是可以签署离团协议后下车的吧。”夏辰已经变了沉重地嗓音说,他面露苦涩,像是在竭力挣扎。萧悦被两个人近乎扭曲的脸色惊慌了神,“可……可以。”
“那就快签……”夏辰面色已经挣扎的难看。萧悦在慌忙中拿出一份协议让夏辰跟邵然签署了下去,两个人写出的字迹飞舞,明显是迫切想要下车的。按照当时的情景来看,用十万火急这个成语来形容是最恰当的。
签署完成离团协议,车门被打开,夏辰一个箭步窜了出去,那副匆忙的样子竟然跟百米赛场上发令枪响时冲刺的运动员别无二致。
翻过路边的隔离带,“夏辰,帮我。”邵然在背后喊他,他只觉得身子一怔,时隔多年,寒来暑往,他现在终于清晰地听到她在喊自己的名字了。
夏辰强压下肚子里近乎疯狂地搅动,帮着邵然翻过了位于路边儿的隔离带,一头扎进了翠绿色的海洋。
潮湿的泥地像是刚刚被灌溉过了,不一会儿功夫裤管上,脚底下便沾满了稀泥,“要去哪里啊?”邵然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拎着公文包对着夏辰急匆匆地背影大喊。“这里是农田区,是一定会有……”夏辰像是对这个词汇禁忌一样向身后瞥了邵然一眼。“你跟下来做什么?”
“肚……肚子疼……”邵然的回答让夏辰崩溃,“天呐……这到底……”
邵然迈着大步,每一步都走的那样吃力,那样认真,像是害怕自己会摔倒一样。明明是不会的,他就在自己的身边啊。“你看。”夏辰突然兴奋地大喊。
“什么?”顺着夏辰加快步子奔走过去的方向,邵然看到了一处简易搭建的厕所。“等等我。”邵然加快步子紧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