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两次注意观察过草类植物,一次是在幼儿时期,老师教授我们歌曲《小草》后,我跑到学校旁边的大树下,看“没有花儿香,没有树儿高”的小草。这时候对草类植物的感觉是朦胧的,没有爱,也没有恨。待我稍长大一些以后,作为农人的子孙,我不得不为家人分担农活,这时,我对草类有了咬牙切齿的仇恨。
海南草和扁毛草在生养我的故乡随处可见,前者扎根在淤泥里,后者则长在旱地上。于是,我们肥沃的田地就成了它们与农作物争夺养料的战场。或许是农人对农作物的溺爱,水稻大豆等在草类面前一概脆弱得像婴儿,而它们却生长迅速。为了保证收成,我们只好干涉它们的战场。
锄草是我们农活的重要部分,无论水田旱地,不论有没有种植农作物,只有锄草能保证田地不被荒芜。这个过程,在我们的方言中,旱地里叫锄草,水田间叫抹草。
扁毛草的可恨之处不仅在于“野火烧不尽,春风吹不生”地纠缠不休,它在路边生长出来的时候就如钉子一般锋利,光了脚不小心踩上去总会让人疼痛大叫,这般不幸恐怕我的乡亲们都未曾避免。尽管如此,大家仍然负重赤了脚在草丛中走过。
之所以祖辈给这种草类取名扁毛草大概是因为其叶扁且附有细“毛”的原因吧。我相信它对人类是有一种复仇心理的,当我暴露在外的皮肤被它划开无数道口以后,我坚信,除此之外,扁毛草叶边的锯齿再无别的用处。
自从有人将果树种植在山里后,满山的扁毛草我们也不放过。割了草填埋在树坑下作天然肥料,又或割了回去垫猪窝,喂牛。总之,只要开垦过的地方就由不得它们生长。
海南草,根茎圆润,生长迅速,若是水田被荒弃,不出半年就成了它们的地盘。烧,不着;除,不尽。且似乎永远不会老去一般,一生二,二生四地不断扩张地盘,无怪乎水稻敌不过它。周围只要有它存在,大部分养料便被它吸收,不仅如此,它还会盘踞其间,直到农作物叶黄茎枯。
因此,抹草的工作通常在秧苗插上不久后就开始了。
抹草不是件容易事,我们必须在几亩田里弯腰在水中把海南草拔出来,然后卷成一团踩入淤泥里。我们的手必须摸遍几亩水田,且不只是一次,过不久田里又长了出来,如此反复。很多时候我们是背着中午的太阳戴着斗篷在田地里。这般辛苦,在孩子时候的确不是我们所希望的。
再后来,农药中出现一种产品叫除草济的,撒在田里脆弱的杂草就死了,很大程度上减轻了我们的工作。这种产品刚进入市场不久,听说有人先使用农药机锄草,没有清洗药水箱就直接装了杀虫药,结果喷在禾苗上,禾苗都枯黄了。这个笑谈每次说来都会引起大家哄笑。
后来,接触抹草的事少了,再后来,父母不务农了,于是再没有机会参与抹草的事。只偶尔见花盆里有一株草就会习惯地把它拔掉。
成年后,独自来到北方,在城市生存的压力下,我经常奔至郊外。此时,我注意到了北方的草类植物。它们与故乡的草是不同的,说不出有什么外形的区别,但我很喜爱它们,无论是刚钻出泥土弱不禁风春天的小草,还是秋季满山一片干黄一不小心就闹山林火灾的杂草。只是找不到扁毛草和海南草。
2011年04月06日·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