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族公主
只见那人形妖花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她跟随母王讨伐猛虎,不想虎军凶悍,妖猴狡诈,妖花与妖草联军中了埋伏。她率领一支部队奋力抵抗,掩护大部队撤离,终是寡不敌众,全军覆没。
恍惚间,她感觉到同族的气息,努力睁开双目,只见一白衣女子立于身前。女子握住她淌血的手,将真气推进她体内,用花族衍生之法为她疗伤。环视四周,敌军虎视眈眈,她艰难地张开口:“快走……这里很危险……”
“别说话,你经脉尽损,需要凝聚神力修复。”络雪嘱咐道。这枝妖花身受多处致命伤,虽有千年修行,能再次生还已是奇迹。许是此地妖石催化之功,使其在气息未尽时经血流转,重获生机。
妖花的根脉已多处断裂,林地阴湿,使其血液流转越发缓慢。络雪虽用仙法全力救治,只怕终究是回天无力。少女如花的褐发渐渐飘落,随林间的枯叶在风中颤抖,甚是凄美。灵青触动情肠,一时顾不得许多,跃上枝头,用开林剑拨开层层绿枝。温暖的日光散入林地,少女枯萎的肌肤渐渐焕发生机,断裂的根脉在衍生之术疗养下愈合。
络雪顿悟,原来为妖花族疗伤不仅需要花族衍生之术使经脉、枝叶再生,还需要日光滋养。日光是花草生长的原始动力,其力量非一般妖法仙术可比。
灵境无奈地叹息道:“雪主和哥哥真是心慈手软,竟然全力救治敌方之人。雪主怜惜同类倒也罢了,哥哥难道忘了方才被妖花族围攻的险境了?”
灵青被妹妹责问,默不作声,独自跃上枝头休息。他也不知道为何要这样做,只是看着那妖花濒死的样子甚是心痛,仿佛一个花草繁茂的春天被渐渐摧毁,无尽的黑暗越行越近一般。
灵境吐了吐舌头,用妖法将绿叶织成薄巾,协助络雪为那妖花包扎伤口。妖花神志渐渐清醒,看着为她疗伤的白衣少女,用虚弱的声音问道:“你是虎族的人?”
“没错。”络雪应道。
“你是花族中人,为何要为虎作伥,与我同族为敌?”妖花质问道,明媚的红眸里满含怨恨。
一旁的俏丫头灵境怒了:“你这个妖花真是不识好歹,好心救了你,倒开始骂人了。”灵境与灵青二猴已修成半妖之身,每到太阳西沉,傍晚将至之时便会化成人形。
络雪和灵境将妖花抬进树房,放到花草编成的软榻上:“你好生歇着吧,等伤好后再作打算。”络雪嘱咐道。
灵境忍不住抱怨:“伤成这个样子,不知几时能好,少不了要养她一年半载。”
“你叫什么名字?”络雪问道。
妖花闭上眼睛,不肯言语。如今深陷敌族阵营,她怎能轻易道出身份?可惜这身子动弹不得,不能找机会逃脱。
“喂,问你呢,不会说话吗?”灵境没好气地训斥道。
络雪也不作计较,带着灵境走出屋外,同虎群一起寻觅食材。
见络雪离开,虎王烈熔走进树屋,月光映照下,少女的面容甚是清晰,让她想起了三百年前那张冰冷的面孔。
“你跟她长得真像,”思及往事,妇人的面庞在愤怒和仇恨的刺激下变得扭曲,“你是妖花公主,容夜颐。”
“你是何人?”容夜颐惊惧道,花族在作战过程中极擅隐藏身份,若非族中之人,怎会知她是妖族公主?可这妇人虎煞之气颇重,定是虎类,莫非是道行深厚的旧日仇敌?
“三百年前,你母王率领妖花进犯我虎族,杀我儿,灭我孙,用毒刺将我封禁,使我困于洞中,生不如死!”烈熔怒斥道。
“三百年前……”夜颐恍惚记得,三百年前她刚刚修成人形,随母王多番征战,斩灭异类妖族无数。
“那场战争,夜颐公主也参与了吧,我亲眼看到你与另外两枝妖花将我儿围困,你的母王用利刺穿透我儿头颅。”言及那段血淋淋的往事,烈熔悲愤交加,扭曲的虎身的月光下若隐若现。
花虎恩怨
花族与虎族的血海深仇,从来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消散。为了复仇,为了生存,战火从未停息,仇恨也在一场场血腥厮杀中日渐深沉,那苍凉的血色似乎已化为永远抹不去的魔障,使两族生灵一次次在生死边缘挣扎。
“我的父王,哥哥,姐姐都丧生虎族,”容夜颐冷然道,“虎族恨,母王何尝不恨!今日我身陷虎族,早知不能苟活,虎王要杀便赶快动手吧。”
烈熔紧握双拳,极力抑制那贯彻骨髓的仇恨。杀死眼前的妖花易如反掌,但花虎两族将永远在战火中挣扎轮回,永无解脱之日。艰难地转身离去,心中的剧痛化成清泪淌过面颊。罢了,为了虎族来日的安宁,只能暂时放下仇恨,用虎族的宽容换来长期和平。尽管希望渺茫,她还是要尽力一试,那噬骨般的仇恨只能深深埋于心底。
“难为你了。”络雪先前见虎王神色异常,便假装离开,悄悄在洞外守候,方知花虎两族有如此深仇大恨。本来准备出面制止,保住容夜颐,不想虎王竟如此深明大义,为花虎两族的安宁放下旧怨。
“雪主想要如何处置容夜颐?”烈熔拭去眼泪,沉声问道。
“她若能放下仇怨,使花虎两族结好自然是好。”络雪答道。
“不会的,”烈熔摇头道,“花虎两族是世仇。”
“若难消旧恨,只能将容夜颐软禁在虎族。她是妖花族唯一的继承人,有她在虎地,妖花之王容裳息便不敢轻举妄动。”络雪深知此计不能从根本上解救花虎两族,但在非常时期,也唯有这样做可保两族长期和平。
“本王明白了,”烈熔无奈道,“本王谨遵雪主之令,与群虎善待容夜颐便是。”
容夜颐终日在树屋中养伤,不免觉得无聊。身子动弹不得,便时常用妖法衍生枝蔓,树屋逐渐变大,绿藤环绕,鲜花点缀,焕然一新。年幼些的小老虎时常跑进屋里耍闹,容夜颐便编制花圈供其玩乐。妖虎受制于蛮力,修成人形者甚少,只在武力上不断壮大。容夜颐偷偷用透体法点动幼虎髓,弱化其蛮兽本性,助其修成人形。不知这样做能否削弱虎族的战斗力,也许反而会让虎族更加强悍。不管怎样,她对这些可爱的幼虎有些好感,幼虎们也喜欢与她亲近,她便本能地希望这些单纯的生灵遵循与花族相近的修行之道。
成年虎群便难相处很多,虎王烈熔便是整日板着脸,却也未曾忘记每日将血食送到树屋内,她也暂时不知道该怎样与这个花族的仇敌相处,便也躺在塌上不说话。虎地的血食与花族采集的鸟兽鲜血不太一样,却也算美味,听灵境说是络雪用仙法混合百草酿制的。络雪终日在外,或采集制造食物,或独自到荒僻之地修行。难得来树屋几次也不常言语,对容夜颐所说的回归花族之事一直不置可否。灵青算是雄性妖兽中较为俊美的那种了,这只灵猴每到傍晚便会化成清秀少年来到树屋,将装着萤火虫的纸灯挂到她房中,然后默默离去,从未听他说过一句话。跟她说话最多的算是灵境了,这丫头甚是吵闹,却也替她打发了不少无聊的时光。
却说这次容夜颐正与灵境在树屋中闲聊,灵青突然闯进树屋,惊惶道:“雪主病了,烈熔使便了法力都救不好,怎么办?”
在容夜颐印象里,这是灵青第一次说话。此时正是清晨,他无法完全维持人形,略略发红的猴脸上稀疏地挂着几根猴毛,甚是滑稽。
“好端端的怎么病了?什么症状?”灵境也慌了,连烈熔都无能为力,该如何是好?
“只是说热,身上滚烫滚烫的,像火石一样。”雪主所过之处草木灼烧,水地干涸,灵青从未见过这样可怕的病症,难得雪主的身子扛得住。
“带我过去看看吧,花族的体质我最清楚。”花族天性通医术,对同类的身体更是洞察细微,,可用透体术瞬间查出病症,若花体有损伤,还可用衍生之术为其修植,“你背我过去。”容夜颐指着灵青道。
灵青闻言,羞涩地挠了挠猴毛,一时也顾不得许多,背起容夜颐向林地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