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蛊旧恨
却说旷月晟拜别父亲,来到旷麟夕住处,见她褪了战甲,身着黄绿便服,一头秀发高高束起,简易大方地系着赤金璎珞,笑道:“好一个美少年!”
旷麟夕见到一袭白衣的俊美哥哥,嗔道:“哥哥又取笑我。”
“夕儿清瘦不少,边地艰险,定是受苦了。”旷月晟有些心疼地说。
旷麟夕笑道:“我倒没什么,虽是费了些体力,却觉得比以往精神儿不少。此战越商国惨败,我军也死伤无数。多亏哥哥献上屯田策,我军收了边地五城秋时的粮食,跟越军死扛到底,方大获全胜。”
旷月晟听到死伤之事,不由神色黯然。此战打了近半年,边城怕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旷麟夕见哥哥伤心,忙转换话题道:“灰奴身中毒刺,亏了准嫂嫂出手相助,她马上要来我这里,”照着旷月晟背上猛拍一下,“哥哥还不放精神儿些。”
旷月晟不由一颤,险些跌倒:“什么准嫂嫂,不许乱说!”如玉般的面颊不由通红。
“不是准嫂嫂?”旷麟夕笑道,“难不成已经变成“嫂嫂”了?哥哥呀,咱们可是官宦人家,你怎能这样唐突?”
一时有人来报:“络雪姑娘来了。”
旷月晟不由一惊,方才夕儿那些话,不会已被络雪小姐听到了吧?忙用手堵住她的嘴道:“好妹妹,别再乱说了。”
却说络雪带着灵境、容夜颐来到旷麟夕寝房处,火王炎烈、妖蛊幽影也领着相府诸妖将行了过来。那幽影走到近处,一股熟悉的气息让血管中的蛊血沸腾。是雪仙!那个袭击父王,使父王被灵界五王所伤,让他这个新生妖蛊永生背负罪孽的雪仙!那个将他封禁在冰窟千年,又用冰咒伤他真神,让他生生世世忍受寒咒之苦的雪仙!她居然还活着!幽影紧握双拳,复仇之火在心中燃起。
这边灵境见众妖走到身前,忍不住转身观看。这群妖邪多肤色怪异,面目狰狞。一身着白衣的纤瘦男子头戴斗篷,看身形倒是不错,只是瞅不清面容,不由近前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丑得吓人,才戴着斗篷?”忍不住想掀开斗篷细看。
只听那男子一声暴喝,带着剧毒的黑雾从体内迸发而出,化成千万个利爪刺向络雪。络雪忙飞身躲开,白衣挥起,寒霜飘落,触到那邪蛊之气便骤然变黑,散到地面。
“幽影,不许冲撞贵客!”旷麟夕沉声道。
幽影却未听进分毫,跃向空中,伸开的双臂化成百丈邪剑,劈向络雪。络雪也抽出宝剑砍向妖蛊,淡红清血与暗红邪血纷纷滴落,两人皆负伤坠落地面。邪蛊之气弥散,络雪只觉得身子发沉,睁不开眼。恍惚间妖蛊的利爪向她刺来,她将仙力聚于双手勉强挡住,神智却越发昏沉。
幽影邪笑着将利爪一点点靠近她,眼看大仇将报,一战斗力极弱的猴祟向他冲来,本想随意放些蛊气让她安静下来,不料身子竟被她死死压住,动弹不得,任他使尽邪术也不能将这蛮力颇高的顽猴甩开。
“不许伤害雪主!”灵境死死扭住妖蛊双臂,厉声道。蛊气弥散,却未能动她分毫。
旷麟夕不由惊诧,她手下的一等高手,竟这样被一个修行尚浅的妖猴制服了!无奈地吩咐炎烈道:“幽影输了,别让他继续丢人现眼了,去拿禁蛊锁。”本打算看完好戏再收拾他,不想他这样不争气!
炎烈忙应道:“是。”取来禁蛊锁交给旷麟夕,看来幽影也要到地牢呆几天了,这个自以为天下无敌、素来狂傲不羁的妖蛊竟也有今天!炎烈既幸灾乐祸,又有些同情他。
旷麟夕念动法咒,那禁蛊锁像长了翅膀一般,将他一双玉手锁到一处。“劳烦境姑娘和我的手下去地牢一趟,将这妖祟放进锁蛊水里。”幽影一身蛊毒之气,又受伤滴血,那蛊血更是无人敢沾染,只能让天生抗蛊的灵境把他带过去。
灵境背起幽影,由炎烈引着向地牢走去。一旁的容夜颐不由看呆了,这蛊毒是天下一等一的邪毒,几乎无人能解,灵境不管不顾地扑上去,竟安然无事。见灵境渐渐走远,容夜颐方回过神儿来,施法为络雪疗伤。这外伤可愈,雪主身中蛊毒,该如何是好?
旷麟夕走上前来,将一颗丸药递给容夜颐:“这是清蛊丸,你给她服下便好。”
房中的旷月晟听到打斗,又见络雪受伤,早已按耐不住,却被碧茹死死拦住:“外面危险,公子不可过去!”
旷月晟紧握双拳,第一次为自己没有强健的身体愤恨。
豪华炼狱
灵境跟着炎烈来到地牢,这地下竟光亮如宫殿,只见宝石铺地,金玉筑墙,琉璃做成的监房里放着一口口大缸,五颜六色,皆由神石锻造而成,那缸里则浴着水族人鱼、绿林孔雀等美妖,好一片精致典雅的“富贵之地”。那灵境久居丛林之地,哪见过这些?一时看呆了,不觉已到了地牢深处,目光被一座柔光闪闪的新牢吸引,这新牢用白金似的防蛊铁密密地砌了三道墙,墙上用黑玉和赤宝石雕了四条巨龙,龙口微张,邪火铺天,好不气派!炎烈开了牢门,道:“就是这里了。”
灵境背着幽影走了进去,见牢中央放着一口白玉大缸,玉内砌着十几层防蛊铁,缸内玉水晶莹,清澈见底。只听炎烈道:“便宜你这毛丫头了,把他的衣服剥了,投进缸里。”
灵境面上微红:“我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做这种事?还说便宜我了,分明是便宜他了才对!”虽如此说,却知道炎烈不能近身,只能将幽影放下来,先为他解开斗篷。
斗篷一落,一仙童般精美的头颅映入眼帘,但见他面如白玉,唇如粉樱,邪眉如剑,微微蹙起,眼缝如柳,轻轻闭合。长长的睫毛略略颤动,一双美目渐渐张开,迷惑地看着眼前的顽猴,灵境顿时慌了神儿,俏脸通红。
“那个……还是让他自己脱吧。”灵境转过身道。
“他双手被锁着,怎么脱?”炎烈笑道。触到幽影带着杀气的目光,忙颤声道:“是……是小姐下的令,谁让你惊扰贵客的,刑罚难逃,你就认了吧。”说着闪到牢门外,这妖蛊可不好惹,高声吩咐灵境道:“我先走了,你弄完后自己出来。”
幽影看着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灵境,不耐烦道:“你还愣着干什么?动手吧。”说完认命地闭上双眼。
灵境颤抖着解开他的衣服,看到他胸上的伤痕,显然是方才跟雪主打斗时留下的,便安慰道:“你受了伤,洗个热水澡也好。我小时候喜欢围着雪主乱跑,有次她修行时误伤了我,只觉得身上冷冷的,她给我洗了热水澡,马上便好了。”
幽影睁开眼,有些困惑地看着面前的傻丫头,心头涌起莫名的暖意。
“那个……你自己把裤子脱掉吧,我去看看水温。”灵境羞涩地转身走向水缸,正要将手探下去,只听美男一声断喝:“不要!”戴着禁蛊锁的玉手挡了过去,暗红的鲜血散入水缸,却在一瞬间化为无物。灵境手上的花环也掉落下来,触到那水便化为青烟,飘散无影。“这……这是怎么回事?”
“傻丫头,你当这是洗澡水呢?这是用混着蛊毒的禁蛊铁熔成的锁蛊水,凡物碰上瞬间成烟。”幽影沉声道。
“你受伤了?”灵境捧起幽影带血的双手,心疼道。真是苦了这身好皮囊,旷麟夕竟用如此狠毒的方式惩罚属下。
幽影推开她道:“还不快滚!”这锁蛊水甚是危险,若他进去时不小心喷溢出来,弄到这妖猴身上,只怕她性命难保。
“此地危险,不可再逗留,”灵境用妖法使劲翘那禁蛊锁,却不能开动分毫,只能草草为幽影披上袍子,“你回去给旷麟夕认个错,我再帮你求求情,让她饶过你。”
“不用你管!”幽影别扭地甩开她,向水缸里迈去,“这里甚好,让小姐等着吧,需要的时候可以来请我。”虽如此说,想到浸身锁蛊水之苦,还是不由一颤。
灵境忙伸出长臂将他拦回,因天生神力,竟将他生生拔起揽到身前,一时也顾不得许多,背起他便走出牢外。
“你等等,先让我穿上衣服!”幽影羞愤道。眼看已出了牢门,前面关着不少妖祟,他素来用斗篷遮面,从不示人,岂能容忍这等羞辱?
灵境闻言,方红着脸放下幽影,道:“你在外面等着,我去给你拿。”裙子却被戴着禁蛊锁的血手扯住,灵境回头道:“你扯着我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