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君莲华与萧月影的一战以君莲华惨败告终。最后君莲华不得不退出了勇西关,守于明城。萧月影带兵凯旋而归,可谓风光无限,就连原本对她颇有陈见的董冲也不得不佩服她的料事如神。
苏瑾然却知若萧月影出手,必然会大胜而归。当他看到王铮手中的剑时却也是忍不住一愣:“苍穹?”
“是啊!苏兄你快看,这可是上古神剑‘苍穹’呢!”王铮见苏瑾然对自己手中的剑感兴趣,慌忙献宝似地将那剑递了上去。
苏瑾然眼神复杂地看了萧月影一眼,见她仍是一派淡然地喝着茶,由始至终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忍不住轻声一叹。她还真是一点都不屑呢!苏瑾然在王铮热切的目光下接过了“苍穹”细细将它端详了一番。不得不说那剑当真是柄打造精美的剑,剑柄上的紫云龙纹栩栩如生。
“苏兄,你拔出来看看!”王铮的目光那叫一个热切啊,就差没直接握着苏瑾然的手来代替他拔剑了。
被王铮那样的眼神望着,苏瑾然不自在地咳了咳,然后握住剑柄一个用力,那神剑却是纹丝不动!再用力,还是不动!最后苏瑾然夜只得览尴尬一笑,将剑递了回去。
“看来我并不是这‘苍穹’之主。”苏瑾然说的话似有遗憾,然而脸上却带着笑意,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一双黑白分明的眼一直定定地望着萧月影,不愿移开分毫。
营中将士们将“苍穹”传阅了一番,却是无一人能拔出那剑。
“看来,传言所言非虚啊!”一干人等不无遗憾地看着那剑,倏地又将目光投向萧月影,目光中满是期待。
萧月影却是漫不经心地将手中茶杯一放,缓缓站起身往营帐外而去,将一干热忱的视线无视了个彻底!
“没事就散了吧!一柄拔不出来的剑不值得你们浪费此等精力!有这空闲不如去看看伤兵!”她的声不急不徐,却是自带威严,让一干老将亦是忍不住红了脸。萧月影说完也不回身看众人的表情,直接撩起帐帷走了出去。独留一干人等失望之极去看着兀自在风中摇曳的帐帷叹息。
那之后的一段时间,萧月影皆亲自上阵,因她注重兵士们的生命,老弱伤残皆送归家乡,留下的皆为良将,打仗期间更是屡出奇计,硬是杀得君莲华节节败退,最后竟是退出了成国!一时间,关于萧月影的各种好评就此在军中传扬开来,群将莫不臣服!
王铮一直很奇怪,他与萧月影一同在养修院学习,从未见她认真听过一堂课,却为何通晓用兵之道?他也曾问过苏瑾然,苏瑾然只是笑着摇头说不知,他亦去问了随侍萧月影左右的党灵与风万年,那二人只是满眼的崇拜,然后一副鄙夷地看他。
“我们主子,那是天下第一人!岂是你这种需宵小可比的?”
虽然党灵的话说得有些不好听,但王铮却不得不开始思考萧月影为帝的可能性了。这样深藏不露之人,能用人心看得透彻非常,若他为帝,成国只怕会出现史无前例的空前盛世!
正当众军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时,一份八百里加急连夜送到了萧月影手中。
看着文书上寥寥数语,萧月影再次感觉到了何为病来如山倒!
“吾皇病重,殿下速归!”那字迹苍劲有力,竟是出自逸散生之手!
萧月影拿着文书仰天长叹!她早已知道萧天佐的身体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她又未曾寻得良药,他去也就是这两年的事,却不想他会病得如此之快!想来是前方战事让他甚为忧虑,以至于让他几月时间便病倒了!
“月影……”苏瑾然看着静默不语的萧月影轻轻唤她,眼中不无担扰。他一直知道她很是在意那仅剩的几分亲情,然而此刻……
萧月影望着天上残月轻轻一叹,然后吩咐站在一旁的党灵:“灵儿,你去准备一下,我们即刻动身回京。”
党灵沉声应是,然后便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可要我随你回京?”
萧月影叹息着摇了摇头,神情淡然:“不必了!现如今边关形势不稳,虽然城池已然夺回,但君莲华野心勃勃,岂会善罢甘休?”说着她转身定定地看着他,浅浅一笑,“此方有你守护我方能安心。”
苏瑾然身形一怔,默然看着萧月影,眼中波光粼粼,深沉非常。良久的沉默之后他方才缓缓开口:“月影,若这是你想要的,我便如你所愿!”
萧月影心中一颤,望着苏瑾然的眼中闪过一丝悲凉。
为何到最后最懂她的却是他?
她缓缓叹息,一句“多谢”轻轻地飘散在夜空中,然后她毅然转身离去。
“月影,若你愿意为帝,我必然会支持于你!”身后传来苏瑾然坚毅的声音,如同誓言一般,字字入心。
萧月影前行的脚步微顿,随即又迈开脚步朝着房间而去。
当日夜里,萧月影简单地交代了军事要防便带着风万年与党灵唐远山三人连夜出了边城直奔京都永安。饶是她披星戴月,跑死了几匹良驹,到达永安城时仍是半月余之后。萧月影连府邸都不急回便急冲冲地进了宫。见到萧天佐时他正被常安扶着在逛御花园,逸散生在一旁作陪。
见到萧月影萧天佐一张苍白而赢弱的脸上浮出一丝笑意,他轻轻唤她:“影儿!你当真回来了?”似乎要确认这是否为真实的一般,他说着竟是伸出了手想要触碰她,原本英俊的脸尽显苍老。
萧月影心中一抽慌忙上得前去握住萧天佐的双手却恍然发觉半年未见,萧天佐已然瘦得只剩下皮包骨了!那生硬的触感让她忍不住鼻头微酸:“父皇……”
萧天佐显然对萧月影的回京异常欢喜,拉着她的手竟微微有些颤抖。
“哎呦!我的好殿下哦,您可算是平安归来了,咱万岁爷可是盼您盼到头发都白了!”常安在一旁一阵感叹。
萧月影抬眸,便真在萧天佐的头上见到了几根银发斑驳地隐于他的一头青丝中,心中忍不住一阵感慨,便安慰地一笑,轻柔地道:“儿臣自当归来,父皇无须挂念!如今边关战事已平,父皇当安然养好身子才是正经!”
闻言萧天佐三人先是一怔,随即便笑逐颜开。萧天佐与逸散生对视一眼,眸中精光一闪,随即便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影儿,最近我亦收到关于你在前方多出妙计收复失土的捷报,亦知你深受将士们的爱戴,你有如此才能,联甚欣慰!”萧天佐叹息着。想当初他得到他被挟持到楚国的消息时,他惊怒非常,差点就当场发兵楚国了!却在那时又传来君莲华得了上古神剑“苍穹”顺应天命登基为帝,然后便是君莲华向成国发兵征讨,战士一起,成国一时间内忧外患,本就已是油尽灯枯的萧天佐终于病倒了。好在,萧月影已安然归来,前方战事也己扳回败局,他这才稍稍心安。
那一天萧月影与萧天佐聊了很多,有往事有现状亦有对未来的期盼,直到晚餐过后萧天佐这才叹息着让萧月影回府。
他说,如今成国能担大任者已寥寥无几,影儿,你肩上的担子很重啊!
直到那时,萧月影方才彻底明了,原来,她的这位父亲一直是想让她来继承大统的!一时间她百感交集,甚是无奈。
回到宫外的府邸,里面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名家丁在府中操持,冷风与连星半年前便去了燕国,而冷云亦在一月前被她以飞鸽传书的方式让人送了她去燕国,毕竟,那里才是他们的故土!而冷风已然到了复国的最后阶段,需要她的帮衬。看着偌大的府邸,不知为何,她忽地生出一股景物依旧人事全非的错觉来。
党灵从大堂中走了出来,见到站在庭院中发呆的萧月影微微一愣:“主子?”
萧月影幽幽回神,叹息出声:“哎!灵,你说本宫当如何是好呢?”
党灵默然低头,不知当如何作答,而萧月影也似乎并未真心想问一个答案,苦笑着摇了摇头,叹息一声接着又道:“不过一场黄粱梦罢了,又能如何?”然后,她转身离去,月光下的白色身影清冷而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