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月影苏醒过来时已是一日后,彼时苏瑾然已然带着她回到了东林。看着周围陌生而又略带熟悉的环境,萧月影暗暗蹙眉,胸口传来一阵阵绞痛,宣告着此次她所受的内伤不轻!
哎!终究还是轻敌了啊!早知道会受这么重的伤,她就不该逞强同钱白动手,现在好了,受了内伤,也不知道几日才能好?她在心中兀自感叹着,然后听到了开门声,抬眼便见到一身紫袍的苏瑾然正端着药走了进来。
苏瑾然见到已然清醒的她,脸上闪过一阵欣喜,忙迎了上去,将药碗搁在了桌上,来到了床前坐下。
“你可有觉得何处不适?”他的声音很轻,眉眼之间尽是温柔,倒让萧月影一阵恍惚。
曾经也有那么一个人坐在她的床前,问她“你可有不舒服?”然而,眨眨眼,那人却又消失不见。
她轻轻叹息一声,嘴角滑过一丝苦笑,被子一撩,便起身想下床。然,胸口传来一阵剧痛,让她身子一软,差点跌倒在地!好在苏瑾然及时伸手扶住了她,才免了她一场与大地的亲密接触。
苏瑾然扶着她在桌边坐下,然后将药碗递给她,看着她一口一口地喝药,直到一滴不剩才满意地笑了开来。
“昨日受了这般重的内伤,你怎地还那般强撑?看到你昏倒,可差点没把我吓死!”想起前一****在他面前吐血昏倒,他忍不住面上一白,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倒让萧月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我没料到会遇见钱白,更没料到他的内功竟然那般深厚,倒是让苏兄跟着受惊了!”她的面上带了一丝歉意,声音也软了不少。
“影,你当知我不过是担心你!”苏瑾然神色一暗,竟是露出了一丝悲戚来。他不过是担心她的伤而已,她又何必将他推拒于千里之外?
“不过是些内伤罢了,苏兄无须介怀。不过我们只怕要在这东林耽搁些时日了!”她明白他的心意,正因为明白这才客气有礼。
“恩。你且好生养伤,其他的事情有我。”苏瑾然目光深沉地看她,看得她好生不自在。
于是,他们便在东林的客栈中住了下来,这一住便是十日。在这期间,她接到了两份飞鸽传书,一份是冷风的,说是他们已经到了燕国,一切顺利,按计划进行着。而另一份是楚国翼王选妃,各国名媛争先相争的消息。
捏着那张纸条,萧月影突然觉得心如刀绞,生疼得她竟有些站不住。想起那个在梅花树下带着期待带着柔情问她“嫁他可好”的男人,如今却是要娶了别的女人,她的心放若被人捅了一个大窟窿般生疼。
他,终于还是要娶别人了啊!
她闭眼默默地叹息,将纸条揉进掌心,再张开时已是粉末。看着那些粉末洋洋洒洒地在空中飘散开去,她眼中一片悲凉。
“怎么了?”苏瑾然进屋时便看到萧月影神色有些苍凉地站在窗边,他心中一阵不安。
“无事。”她不回头,默默地望着窗外,表情淡淡的,却难掩悲色。
苏瑾然定定地看着她,也知她心中定然有事,却不知道是什么事。最后也只得无奈地叹息:“影,你我也算是自小一起长大,你心中是否有事,我岂能不知?这些年,我知你深藏不露,亦明白你并无问鼎天下之志,然,这天下当真需要一位明主啊!”
她漠然回首,眼中闪过一丝凄苦。
“苏兄,我知你这些年为我做了不少事,奈何月影确然胸无大志,倒要让苏兄失望了!”
“你不是胸无大志,只是不愿意被束缚罢了!”他叹息着,满眼复杂望着她。“放心吧!我不会逼你的。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站在你身边!”说到这里苏瑾然顿了顿,叹息了一声继续道:“月影,我不愿再见到你受伤了,我怕,我会承受不住的!”
萧月影愣愣地望着苏瑾然,只见他一身紫衣,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当真是俊朗非凡。而此刻,那俊朗的男子正眉眼含情地望着她,一双眼璀璨夺目,竟让她有些移不开眼!
恍然间,她似乎看到了那个风雪中含笑而立的人,心中不觉一阵酸楚,让她不敢直视。为了掩饰情绪,她从他身旁走了过去,一直走到门口,才回头冲他说了句:“我去走走。”然后便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她一直知道他对她有情,也知道他碍于她的身份与性别,兀自在那纠结着。然而,经过这几日的相处,他似乎对她有些……志在必得?!萧月影无奈地叹息,这可如何是好呢?虽然她不否认她对他有些好感。但,她的身,她的心都给了别人,如何能再有别的念想?难不成她还要学学这古代一“夫”多“妻”?她长长地叹气。什么时候起,她也开始朝秦暮楚了?这万恶的封建社会啊!当真害人不浅!她愤愤不平地想着,越走越远。
萧月影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眼神飘渺,神情恍惚。耳边总是萦绕着现下最热门的话题,楚国翼亲王选妃!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待她走得累了,人已到了偏远地带的一座茶棚前,便径直走了进去,让人上了茶,坐在那静静地喝茶歇脚。
那茶并不是什么好茶,且泡茶手艺也有待提高,茶水香中带着涩意,让一向对茶有些挑剔的她皱了皱眉。她此生虽然对食物要求不是很高,却唯独对茶有些偏执。
茶店小二见客人皱眉,便忍不住上前赔笑道:“客人是对本店的茶不满意?”
萧月影将手中茶杯放下,抬眼将茶棚打量了一番。这茶棚虽不算大,人却是不少,甚至还有位老人家带了名年轻女子在一旁唱曲,让一众茶客好不欢喜。
“你们这儿没有更好的茶了?”她皱着眉望向茶小二,眉宇间尽是不悦。
“客官,我们这儿还有一种极好的茶唤作雪山银针,就是嘛,这价钱……”店小二见客人主动要好茶,忙主动推荐起自家的茶叶,脸上扬起了谄媚的笑。
“雪山银针?”她挑眉,在脑中略一思索,嘴角漾起一抹笑来,让茶小二不禁一阵恍惚,差点没流出口水来!
这男人还真是好看得紧呐!比女人还好看!茶小二在心中暗自嘀咕。
看到有些呆滞的茶小二,萧月影眼中闪过一丝哂笑:“且去拿来,若是好茶,银钱自然不在话下。”然后便把原来的那壶茶推得远远的,再也不肯碰一下。
待到小二将那茶拿了来,萧月影轻泯清茶,那味虽不及宫中极品,倒也还算不错,唯火候欠佳,想想在这市井之中有此好茶倒也不错了,便笑着打发了那小二,慢慢地喝着茶,想着心事。却不想,一阵吵杂的声音将她的思绪唤打断,让她心中甚是不悦。蹙眉看了看,却是那富家公子哥儿调戏唱曲姑娘的戏码,让她心中忍不住一阵冷笑。
无论什么年代都有这种欺凌弱小的戏码上演啊!她心中感叹着,却也不理会,仍是自顾自地喝着茶。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她不理人家,人家小姑娘就巴巴地扑到了她的面前,拽着她的衣袍扬起那梨花带雨的小脸,期期艾艾地对着她道:“公子,救救奴家吧!好心的公子,快救救奴家吧!”
萧月影端着茶的手顿了顿,看着那副我见犹怜的小脸,心中一叹,再看看站在一旁凶神恶煞地揍着老头子的三名恶奴以及站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猥琐贵公子,嘴角勾起一个邪魅的弧度,声音似嘲似讽:“你怎地就知道我会救你?”
不是她不懂怜香惜玉啊!只是这漂亮女子抛头露面在这茶棚里卖唱遭调戏的戏码委实是俗套了些。而且,早不调戏,晚不调戏,就等着她来了才调戏,谁知道有什么猫腻啊?
卖唱女子显然也是被她的话说得一愣,半响没反应过来,抬起一张梨花带雨的脸,愣愣地望着她。
“还求救啊!小美人,你觉得就这么一白面书生真能救得了你?你还是乖乖地跟爷回去,爷会好好疼你的!”那流氓公子手一伸,一个用力便将那卖唱女拉了起来,满脸淫笑地将那女子拖到自己身边,一脸的垂涎状。
卖唱女被那公子这么一拉,被迫站了起来,踉跄着站到了他的身旁。于是又是一阵哭天抢地手忙脚乱地又打又踢,奈何两人体力相差甚远,她那粉嫩的拳头落在那公子身上,就跟挠痒似得,反倒激得那公子心猿意马起来。
“公子,我求您放过我吧!求您了!您就放过我们祖孙吧!”女子的声音如泣如诉,声泪俱下,那叫一个肝肠寸断啊!让所有的人都不禁心生怜惜,纷纷想要上前去帮忙,奈何似乎又对那公子的身份有些忌惮,于是在那兀自犹豫不定,一脸的便秘之色。
只听旁边有人愤慨地嚷嚷:“此等强抢民女之人,我等热血男儿,怎能袖手旁观?”
还不待有人附和,却见一人把前面说话那人拉住说道:“你不要命了?你不知道他是谁吗?他可是当朝太师的表亲,东林太守之子何应求!得罪他就是得罪了太师,你全家都不够他杀的!”一时间所有人都噤了声,有些怯怯地望着那何应求,眼睁睁地看着他态度无不嚣张地拖着那女子朝着茶棚外走去。
萧月影在听到那名字之后,脸色一沉。她当是谁那般嚣张跋扈呢!原来是太师简浮岩的表亲啊!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妖冶的笑,如果是别人她或许真就不管了,偏偏是简浮岩那老匹夫,那她倒是不介意管管了。
“放开她!”萧月影的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所有的人都听见。于是,众人皆是齐齐一愣,侧头望向眼前那位优雅地喝着茶的白衣公子,眼中不无震惊与惋惜。
何应求听到那清冷的声音也是一愣,转头却见说话的是一白面书生,且还一副娇娇弱弱的样子,顿时嚣张气焰再燃,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伸出手指着萧月影不可一世地道:“小子,你敢管闲事?你知道我是谁吗?”
萧月影静静地喝了一口茶,连看都懒得看何应求一眼,声音却是冷了几分:“别让我说第二遍!”说着目光轻轻扫过还在打人的那几名奴才身上,却见到那老头已经被打得出气多进气少了,忍不住秀眉微蹙。
那三名恶奴不知道为何,被萧月影那淡淡的目光一扫,竟是心中一凛,齐齐停下了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站在那不知所措起来。
何应求将卖唱女往手下身边一扯,将她丢进了身后的手下手中,举步便来到了萧月影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副轻蔑的姿态:“小子,就你这细皮嫩肉的,也敢多管闲事?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爹是谁!敢情,你是活腻了?”
萧月影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将茶杯放下,然后站了起来,似笑非笑地开口道:“你爹是谁与我何干?倒是你扰了本宫……子喝茶的雅兴,你说本公子倒是要如何对你呢?”说这话的时候,她完全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让人怎么看都觉得毫无威胁力。
何应求自然也是不把她放在眼里的,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凶狠起来,让原本还算不错的脸看起来有几分恶心:“哼,想死是吧?本少爷成全你!”然后便朝身后的手下们招了招手,道:“来呀,给本少爷将这个不长眼的家伙丢出去!”
恶奴们闻言纷纷放开了卖唱女径直朝着萧月影而去。
那卖唱女一得自由,便急急地朝着她那爷爷扑去,奈何老人家本就体虚,又经历了一番毒打,早已经是三魂去了两魂半了,没吭几声便双腿一蹬,断气了!一时间卖唱女的哭喊声响彻茶棚。
萧月影看了看那卖唱女,再看了看冲上来的三人,脸上一寒,身上那股睥睨天下的王者之气蓬勃而出,声音也不自觉地冷了下来,让她看起来宛如高高在上一般不可直视:“我看你们谁敢!”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被萧月影身上所散发的气势所摄,不由自主地顿了顿,皆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即想到自己一群人而对方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这才壮了胆子,再次嚣张地上得前来准备向萧月影下手。
萧月影身体一动,提了一口气便要出手,谁知她内伤未愈,又走了这许久的路,身体本就有些吃不太消,这一动真气,便是一阵钻心的疼痛,让她身体一顿,随即便失了先机,只得眼睁睁看着何应求的巴掌朝自己甩来!
萧月影心中一沉,他娘的,不是吧!她还要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挨打不成?
感觉到那巴掌已经近在咫尺,她甚至已经做好挨一巴掌的准备了,突然一双大手凭空出现,大掌一挥便拦住了何应求挥向萧月影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