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傅玄灵让萧月影备下了无患子与桃木灰,临到最后还让她放了不少的血,让萧月影本一活生生的人差点没当场失血过多而亡!
看着那几大碗鲜血,苏瑾然与夜倾城眼中皆是闪过一抹痛色。若不是傅玄灵说唯有萧月影的血才行,他们真想替她取血。
萧月影惨白着一张脸,看着傅玄灵在天明时分开坛做法,将她的血同碾碎了的无患子与桃木灰一起调在了一起,然后将在地上画了一幅巨大的阵法,再将士兵们的兵器置于阵法之中,口中念念有词,如此这般大半个时辰之后,傅玄灵竟也是满头大汗。
“这样……就行了?”董冲不可思议地看着满头大汗的傅玄灵,再看看那些被整齐有序地摆放在巨大阵法中的兵器,又看看萧月影,目光落回傅玄灵身上,仍是满脸的不信。
虽鬼神之说本就玄妙,但这困扰他们半月之久的问题就让他这么比比划划就解决了……还真是有些让人无法接受!
“是呀,真人,你确定这能行?”王铮也小心翼翼瞄了眼萧月影与苏谨然,见二人并没有不悦之色,便也忍不住发出质疑。
傅玄灵伸手抚了抚白花花的长胡子,笑着将目光投向了萧月影。
“君上以为如何?”别的人怀疑与否,他并不关心,他关心的不过是当前局势,以及那为帝的一人而已。
萧月影却只是浅浅一笑,转身对着一旁的方栋源道:“栋源,你找人将这些兵器发放到每位士兵手中,记得,一个都不能少!”
方栋源微微一愣,看了看那阵法中的兵器,又看了看众人,这才抱拳领命而去。
钱白目睹这一切后,心中对萧月影又肯定了几分。
这乱世之中,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本就淡薄,能真正做到用人不疑者又有几何?然,她却是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他们,她相信他!那个她只见过三次的老人!
不得不说,这样的胸襟与气度,并不是什么人都能拥有的!
这样的人如何不能一统天下?
之后的那日,成军在钱白的带领下主动向清军发起的进攻。而萧月影因为失血过多,并没有参战。夜倾城便一直陪在她的左右,看着她因失血也苍白的容颜,心中轻轻叹息。
二人闲来无事,萧月影拿了棋盘与棋子放于案几之上,夜倾城便很自然地在她对面坐下,执起黑子,与她对弈。
两人都不说话,默默地落子。他们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诺大的营帐中,唯听见棋子敲击棋盘的声音。
“你来我军中,已有数月了吧?”倏地,萧月影的声音低低地响起,竟是让夜倾城握住棋子的手顿了顿。他已经不太记得她上一次对他开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只记得那已是非常久远的事了!
“嗯!”他点头,将手中的黑子缓缓落下。许是跟在她身边久了,他身上原本的狂傲竟也褪去不少,剩下一片云淡风清。
“听说,你家君主在催你回去?”
“嗯。”他仍只是浅浅点头,脸上无悲无喜。
萧月影轻轻将白子落定,微微一叹。
“你该回了!”说至此处,她微微一顿,抬眼看了看坐在她对面的人,复又继续道:“成国与楚国终有一战,如今楚国军队已经整装待戈,你再待在我成国军营恐有不妥吧!”
夜倾城身体一僵,手停这半空中几次意欲落子,皆未落下。最后,他无奈地叹息一声,将手中的棋子抛回棋盒之中。
他们下棋,一直是各有输赢,然而这一次,他却是败得如此快!也许,从一开始,他便就败了,败这她的浅浅回眸中,亦败在了她的冷漠淡然下。
萧月影抬眼看了看满是落寞的夜倾城,那双曾经明亮非常的眼中,不知何时已经染上了哀怨。她知道的,这半年来,她的刻意疏离,很是伤人。但,他们之间又如何能回到最初?
夜倾城定定地望着她,伸手轻轻拨开她额前的刘海,对着她温柔一笑。
“放心吧!我……不会让你难做的!”说完,他便起身离开了她的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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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军得了傅玄灵作过法之后的兵器,每刺敌军一下,便惹来对方的嚎叫之声,随即便见道那些原本毫无痛感的敌军们,一个一个捂着伤口,痛苦不已,再无战斗力可言!
成军见状,立时士气大振,更加卖力杀敌。那一战,成军锐不可挡,几乎是以风雷之速将玄贞与君莲华不得不退军城内死守!
那日夜里,萧月影在与士兵们欢庆的篝火旁,特地弹奏了一曲,以慰三军劳苦。夜倾城静静地站在她的边上,听着那旋律,一瞬不瞬地看她。
她琴音中的诀别之意,那般明显,知她如他又岂会不知?
于是,他也掏出了袖中的长笛就着那琴声缓缓地合奏了起来。
萧月影的琴艺早已天下闻名,之前她在营帐之中也曾弹过,但今日听来,却是格外的好听。夜倾城的笛声随着那琴曲高低起伏,却每每到了将和渐和之际,琴音忽地一转,竟是变了调!直至曲子最后,他也没能跟上她的步调。
一曲罢了,夜倾城什么也没说,最后也只是望着萧月影温柔一笑,然后默默地收起了长笛。那一夜,在那喧嚣的篝火旁,那一世繁华之中,那白衣男子一身落寞,静静地站着,目光灼灼地望着那一代帝王。
那一夜,夜倾城喝了不少酒,让一旁的羽西看了很是无奈。
翌日一早,天还未亮,夜倾城独自一人悄悄潜入了萧月影的营帐中,默默地看着还在沉睡中的萧月影,伸手温柔地婆娑着那魂牵梦萦的容颜,轻轻地叹息。
“月影,你想要的,我都会如你所愿!你且待我归来!”说着,他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吻,遂将手中的佩剑轻轻地放到她的身旁,然后转身义无反顾地走了出去。
待夜倾城的气息飘远,萧月影这才轻轻地睁开眼,看着那兀自在风中飘动的帐幔,发呆。
她的警觉性一向很高,即便是在睡梦中,也保留了那么一份清醒。所以,从他一靠近这个营帐,她便已然清醒。而他显然也是知道的,所以才说了那样的话。
萧月影呆呆地望着帐幔,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党灵进了营帐唤她,她才恍然回神。
“主子,您怎么了?”即使她已经登基为帝多时,党灵仍是习惯称呼萧月影为主子。在她的眼中,她永远都是她的主子,而不是那高高在上的帝王。
萧月影默默起身,却不肯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党灵见到一脸淡漠的萧月影,忍不住轻轻一叹。跟在她身边一年,她早已习惯了她的沉默。她走过去,帮她更衣,却突然看到床边放了一柄剑,那般眼熟……
“这是?”
萧月影一愣,顺着党灵的目光望去,便见到了那柄静静放在她床边的长剑,剑柄上一颗翡翠,碧绿晶莹,翠****滴。
党灵走过去拿起那剑,仔细看了看,甚至还拔了出来看,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这不是我的轻灵剑?”那颗翡翠还是当年她晋升堂主时,萧月影亲手赠于她的呢!但,这剑不是在一年前被萧月影亲手毁了吗?又怎会突然出现在此?
萧月影身体微微一僵,伸手从党灵手中接过那剑,然后仔细察查看了那剑身一番。那剑身既轻且薄,却是锋利无比,不得不说真是一柄难得的好剑,正是当日她用内力震碎的轻灵剑。
恍然间,她忆起,那****曾说,他们之间便如此剑,然后,她便在那么多人的面前亲手毁了它!然而,今日它却是又完好地出现在了她身边!
“哎!”萧月影轻轻一叹。不用说,她也知道这是何人所为。只是,她没想到,他竟是将那碎片收拾起来,重新熔筑了一番。
如此心意,她怎会不懂?只是,信任一旦出现裂缝,又如何能恢复如初?
倾城,你可知,即便我爱你,现如今我们也没办法再如当初那般再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