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群将雨伞放下,遮到老者的头上,又抬头看了看此时太阳的方位。他要做到无论光线如何移动,都不会照到老者的脸。
稍后,郑群担心撑开的雨伞被风吹跑,又捡了几块石头将雨伞挤住。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大功告成,准备离开。
郑群刚走几步,忽然听到后面有声音传来:“小子请留步,难得你这么有心,可好久没有人像你这般待老夫了!”
郑群闻声回头一看,只见老者已坐起身来,正微笑看着自己。见老者一张犹如地图般的花脸,郑群竟一时没能忍住,开口笑了起来。不过,他意识到这笑容有些不敬,立刻把表情收回。
郑群转身走到老者跟前,说道:“老伯,你喝了多少酒?喊你都不醒!天这么热,晒坏了怎么办?!”
老者见郑群年龄虽小,却满嘴教训人的口气,表情立时变得不自然起来。
“老夫除了喝酒之外,还能做什么?真希望这太阳能把老夫一下晒死,倒也算成全了老夫。”
“老伯,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有什么心事吗?”
郑群见老者沉默不语,猜他应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便不再追问下去。
“老伯,你也醒了,那我就该走了。”
老者见郑群转身离开,说道:“小子,从衣着上看,你并非门中之人,从哪里来的?”
郑群停下脚步,转身道:“我是从北方的万盛城来的,你是天机门的人吗?”
“老夫嘛,算是天机门的人。来,过来扶老夫一把!”
郑群见老者要起身,便快步走到他身旁。郑群双手抱住老者的胳膊刚要用力,令他惊讶不已的事情发生了。只见老者原本坐着的身体忽然间模糊了一下,竟自行站起身来!
郑群对此有些疑惑不解,感觉是天气炎热导致自己眼花,可又觉得这是老者自身所为。只见老者微胖,中等身材,不过细看之下颇有几分威严。
“小子,是谁带你来天机门的?”
“是天虚大长老让我来找他的。”
“是天虚小儿?那他一定是为了你腹中的珠子!我说的没错吧?”
“算你说对了。你口气可真是不小,竟敢叫大长老是小儿,难道你不怕他吗?”
老者双眼一瞪,喝了一口酒,有些发怒道:“他在我面前的话,我一样叫他小儿!你信不信?”
郑群一时无语,老者这酒喝的可真是有点多。
…………
稍后,郑群和老者边走边聊。两人沿着山路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累了就坐到树下歇歇脚。期间,老者问了郑群的名字,又问了他来天机门以后的一些情况,郑群如实相告。
可当老者问起关于郑群爹娘的一些事情时,郑群闭口不言,泪眼汪汪。老者一看,这是踏到了他的伤心地,便不再追问下去。
转眼已到下午。郑群领着老者把附近的几座山都走了个遍。美其名曰是陪老者散散心,倒不如说是老者陪着郑群满足他的好奇心。
郑群有些饥肠辘辘,想让老者跟自己去住处吃些东西,可老者执意不肯前去。在郑群的再三请求下,老者总算答应和他一同前往。
稍后,郑群带着老者向住处走去。爬上台阶,郑群领着老者很快来到自己的房间,推开房门后将老者请到屋内。
这时,郑群看到程敏坐在自己的床上,已经准备好饭菜,正等着自己回来。程敏见到老者后,立即从床上坐起身来,双眼直直地盯着他不放。程敏显得很激动,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老者向程敏微微地摇了摇头,程敏松了一口气后开始招呼老者。他们这一系列细微的举动,已经被郑群看在眼里。郑群见程敏端来的饭菜自己吃都不够,急忙央求他再做一些来。
程敏已猜出郑群所想,微笑道:“郑小子,这位前辈不饿,你自己吃吧。”
此时,一系列的疑问正充斥着郑群的大脑:“程敏怎么会知道他不饿?难道他们认识?这老者……”
“两位前辈,那我可就先吃了。”郑群说完,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下午走的路有点多,郑群吃饱喝足后往床上一躺,没多久便鼾声四起。
程敏见郑群已经睡着,急忙向老者躬身,说道:“见过六师公!您老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些年过得可好?”
老者背着手低声说道:“清晨回来的,有什么好不好的。”
“这次回来还走吗?用不用我去通知掌门一声?”
“唉,不用打扰他们。老夫这个罪人哪还有脸见他们?!一失足成千古恨,什么都晚了!”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您老还对那件事耿耿于怀,何必呢?”
“他们因老夫而死,你说老夫可能会好过得了吗?”
“又不是您逼他们的,是他们一厢情愿要这么做,您哪有什么办法啊?!”
“话虽这么说,可他们毕竟是因老夫而死。老夫是天机门的罪人,不可饶恕的罪人!若没有老夫,天机门比现在要好上十倍不止,你说老夫不是罪人是什么?”
…………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传来:“前辈,他们因你而死,你不但不完成他们的心愿,而且还自暴自弃,你的确够对不起他们的!”
说话之人正是郑群,他被程敏的话语声吵醒,一直在偷听着两人的谈话。老者和程敏两人闻听郑群之言,顿时惊诧不已。
程敏见郑群口不遮拦,急忙训斥道:“小孩子别乱说话!大人们的事情,你懂什么?!”
这时,老者冲程敏挥了一下手,说道:“不,你让他说。这些年若早有人跟老夫说这些肺腑之言,老夫也不会是今天这般模样,他说得对!”
程敏见老者不但没发怒,而且对郑群还颇有些欣赏,实在不知他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不过,若有他出手帮忙,郑群的事情可能会迎刃而解,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天大的赏赐。
此时的郑群已有些慌了神,虽说童言无忌,可那也得看遇到什么样的人,祸从口出的事情可是屡见不鲜。
郑群从程敏的话语间感觉到这个邋遢的老者来头不小,可他并不知道这老者的底细。
小元婴临走前告诫过郑群,要他说话千万注意分寸,尤其是进入这道门之中。不该说的话,一律不要说,即便想说也要三思而行。
郑群想想也有些后悔,可话已经说出口,打圆场又不是自己的性格,只能顺其自然。
“前辈,你就当晚辈什么也没说,若要责罚的话,晚辈也别无怨言。”
“看在帮助过老夫的份上,此事就先不跟你计较,愿意跟着老夫吗?”
郑群闻听此话,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竟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程敏闻听老者的话后很是一惊,急忙说道:“郑群,还不快拜见师父!”
郑群闻听程敏之言一时有些发懵,他自己根本就没指望能拜谁为师。原因就是自己这半灵之体早已被人定了性,根本就不适合修道之用。可造化弄人,有时也成全人。
“拜师?他是……”
程敏见郑群有些犹豫,随即向他讲起有关老者的一些事情来。
原来,老者是掌门天智子的师叔,也就是羽化飞升的长空真人的小师弟,道号长乐真人。
长乐真人虽常年漂泊在外,但心里仍牵挂着天机门。毕竟他自己从小就生长在这里,即便偶尔回到天机门,也都不惊动门中之人。
长乐真人见门内一切无事,便会转身离开。他先前回来过几次,虽被门中之人看到,可辈分小的弟子根本就不认识他。
三百年前。因为一次意外,长乐真人的四个师兄一起命丧黄泉,这让他捶胸顿足,万分后悔,从此一蹶不振。此事虽不因长乐真人而起,可他却掉进自责的漩涡之中,一直无法自拔。
门中辈分高的几个弟子极力劝说长乐真人,却被他重伤,险些丧命。一时间,没人敢再向他开口。
自从长空真人羽化飞升,长乐真人便觉得没了依靠,最亲的人都离他远去,整日借酒消愁,苦闷至极。
长空真人飞升前,原本想将掌门之位传给长乐真人,可他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担心天机门毁在他手,便传位于大弟子天智子。
不过,长空真人飞升前留下话来,若他能改过自新,掌门之位还是交与他来坐。
郑群仍有些垂头丧气,抬头道:“我这半灵之体根本就不适合修道,拜师有什么用?”
长乐真人转身说道:“老夫也是再三考虑才打算收你为徒。郑群你记住,万事没有绝对。有谁告诉你说半灵之体一定无法修道?我说可以就可以!”
郑群闻听此话顿时心花怒放,急忙开口道:“师父在上,徒儿叩见!”
长乐真人见郑群磕完三个响头,伸手将他扶起,语重心长地说道:“郑群,老夫收你为徒不是主要目的,主要是想先救下你的性命。不过,能否修炼道家法术,最终还是要靠你自己。”
“师父,你若不救我,我真的会没命吗?”
“徒儿,你知道自己腹内的珠子是何物吗?它是珠王万灵珠!”
程敏闻听长乐真人之言很是一惊,说道:“难道是传说中的万灵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