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等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老去。
——唐默
莲生已经过去,那个女人,那个唐默不知道名字的陌生的女人,让唐默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问题。他的过去,说出来都那么的让人心疼。他始终认为,那是那两个人造成的,如果不是他们,他……或许没那么孤独。
他从小一直有个梦想,那就是,能和父母过一个生日。对于别人家的孩子来说,轻而易举,因为,他们的爸爸,妈妈,就在那儿啊!
初一的时候,他十三岁,妈妈给了他五百块,说让他去买自己想要的东西。
初二的时候,他十四岁,妈妈给了他五百块,说让他去买自己喜欢的东西。
初三,他十五。
高一,他十六。
每年的五百块,一通不超过一分钟的电话,过往的种种,在心底回放,整个世界,像是被按了回放的电影,一幕幕开始重演。
但是,老板的话仍旧是那么清晰,老板是他至今为止见到的,和自己最像的人。他们都有相同的经历,他们都是同样的,孤独……
曾经在深夜里坐在床头,将脑袋埋在自己的怀里,给自己一个拥抱,像个受伤的小孩,趁着这个时候没有灯光,趁着所有人都已经熟睡,好好地放肆自己,痛痛快快地流泪,因为,天亮之后,自己还要装得很坚强!
真的是像他说的那样么?他们……真的是爱我的!
唐默问自己,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因为,它……无解。
没人知道,没人能够替唐默回答,只有他自己的心可以告诉他自己,这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唐默漫无目的地有着,天空还是那么干净,给人以清新和温暖,在这样的环境下,人的心神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变得宁静。因为,这样美丽的景色,应该是让人欣赏,而不是带着烦躁,去审视。
阳光落在唐默身上,金黄色的光芒洒下,他的头发,显得晶莹,仿佛被镀上一层金色。
他的影子,随着他的移动,被逐渐拉长,然后留下细细地一点。
他就这样在人群中穿过,或许没人能够意识到自己身旁路过的那个少年,少年的脚步很轻,因为他害怕惊扰了这个安静的世界。他在这世界之外游走,出于这份谨慎,他害怕突然某天,世界的某个角落,某个人突然出现,把那双手,递给他,带给他温暖,拉着他,进入这个他曾梦想着靠近,却又拼了命地远离的世界。
街上枯黄的树叶被风吹落,正好落在他的鼻尖,鼻尖传来的温暖让唐默惊醒,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唐默抬头,正好看到树枝颤动,而那片叶子,随着他的动作,落入了他的手心。
叶子很轻,还带着阳光的温度。叶脉被夏日的烈阳烤焦,露出一丝丝裂缝,透过裂缝,唐默依稀可以看到地上的青石,青石上的裂缝。
不知不觉,唐默的心里生出一丝难过,树叶,枯了,它就离开了这个世界了吧。风将他带走,然后将他抛弃,大树啊!它会不会留恋?
唐默突然间觉得自己和这落叶是多么的相似,他被风带离,去到远方,风停了,他落在天涯,天涯花开漫天,蝴蝶飞舞,他落在这群飞舞的蝴蝶中间,被轻视,被嘲笑,被讽刺,然后沉入花海,融入土壤……
自己的结局……
唐默想要哭。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几天,他总是想要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就在刚才,那个老板,那个早餐店的老板,那个儿子在八岁就离开人世的女人……让他哭了。
很久没有这么痛快过,可是为什么,现在又那么地想要哭泣?难道是因为一片落叶的孤独?
突然间有些冷了,唐默将衬衫的纽扣扣上一颗,然后眯着眼抬头,望着泛着血色的夕阳,原来……太阳落山了。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唐默想不起这是谁说的话,但是,却很符合现在的唐默。
远处的山顶,只是一片模糊的黑色,山顶上稀疏的树影,将泛着红色的夕阳分开,夕阳像是被泼开的浓墨,那泼开的晕角,泛着金黄,顺着天际将目光凝聚,金色越淡,血色越浓,最后凝聚在一起,任风再大,也吹它不散,反而越发的浓郁。
这夕阳,就要消散,黑夜即将重临。
一丝凉意从唐默脚底升腾,一直到头顶,仿佛一盆冷水倾倒而下,唐默忍不住地打了个冷颤。
他已经忘记了时间,天快黑了,而且黑得很快,根本让人来不及反应。头顶的天幕,像是被掐灭的火焰,让人猝不及防。
这个周末,唐默没有个宁小白一起,这是他来到城兰中学后第一个没有宁小白的周末,没有宁小白,唐默就像是失去了灯芯的油灯,拼了命地想要绽放自己的光芒,但是只能看到灯油一圈圈散开,让人无奈。
他调转自己的方向,往回走。天色越暗,唐默也走得快了些,今天晚上还有课,不能耽搁。
老板的话,唐默记得很清楚。
“别让你的孩子,走上你的路!”
这是老板说的话,对唐默说的。这是为了唐默,也是为了唐默的孩子。
唐默细细地咀嚼这句话,渐渐地,心情越发深沉,肩上一股忽然沉重,一股责任感从心底升起。
“这是病,这是命!”
一段沉默,唐默的嘴里忽然飘出这样一句话,像是被风吹下的落叶,悄无声息,却让人感到难过。
是的,这是他的命,也是他爸爸的命,他妈妈的命,然而这改变命的机会就抓在他的手里,因为,他考上了城兰中学。
那个时代,父母没能够改变的,到了现在,这样的责任也就落在了他的肩头。
而那两个人,一直都在为改变唐默的未来而努力着啊!为什么唐默还要怨恨他们啊!
是吧,他们给了唐默生命,却没能给他陪伴;他们给了金钱,却没能给他幸福。
但是,他们给了唐默一把钥匙,一把打开命运之门的钥匙,打开那扇尘封依旧的大门,唐默就可以拥有和他们不一样的命运,不再为生计而奔波劳累。
天色暗下来,唐默走到宿舍,身子微微发热,双鬓有些细汗,口中呼出热气,在夜色下被凝聚成水雾,然后散开。
宿舍的人已经全部离开,就剩下他一个人,他感到莫名的孤独,像是重新回到了那个地方,在那个熟悉的晚上,偌大的房子里,他蜷缩着坐在床头,透过窗户,望着路灯下路过的人们。
他的校服,摆在床上,他知道这是宁小白做的。
他很快地换上,由于身上的汗水的蒸发,突然间感到有些冷,使劲地跳了跳,强迫自己出汗了感受到熟悉的温暖,唐默才往教室那个方向跑过去。
路灯开着的,寂静的长道上除了树叶簌簌的声响,就是他一起一落的脚步声,踩在地上。有落叶落在他的头上,然后被他抖落,他的速度越来越快,他突然间有些恐惧,害怕在这样的环境里独自存在。
如果此刻能够有一个人在他的身旁,即使是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让他可以听到他代表着生气的脚步声,和看到那模糊的背影也好啊!这样他就不会以为这样的地方就只有他一人,就算那人一直沉默不语,就算那人和自己素未谋面。
这样,也让他的心,能够感到几分安稳啊!
走到教室门口,一股热气扑面而来,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喘着气,抬头望着白板顶上的时钟,六点五十,刚刚好,还有十分钟才上课。
他回到位置上坐下,但是屁股还没着地,他的目光就凝固了,呆呆地望着前面不远的那个地方。
那里好像有些不同。
是了,人换了!
萧轶偻旁边的人换了,原先是一个叫做林枫的人,但是现在却换成了谭杰。
唐默心里有些难过,即使人家把话说得那么绝情,唐默还是感到难过。
眼里闪过一丝黯然,然后才坐下。前面的宁小白转过身来说:“去哪儿了!找了你一天,打你手机也不接!”
宁小白的语气颇有责怪,也有几分担心,脸上更有几丝怒意,坐在他旁边的孟依然也转过头,点头表示赞同,眼里也有几分焦急。
唐默心里流过一丝暖流,然后一笑,说:“没有啦,吃了个早餐,然后回家一趟,手机欠费了,打不出来!那个……不好意思!”
唐默笑着,眼睛眯成一条缝,把他眼里的水雾很好地遮住了。
但是在宁小白看来,唐默那毫不在意的笑更加让他生气,他冷哼一声:“哼!害我白担心一场!”
然后回头,自顾自地生闷气,不去理会唐默。
很多时候,总有人说女孩儿的第六感是多么多么的强烈,女孩儿的心思是多么多么的细腻。孟依然眯着眼睛,灯光下唐默的眼角有一点闪光,显得尤为晶莹。就挂在他的眼角,像是很快就要落下。
还有唐默嘴角难以掩饰的一丝难过……
孟依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回头。
唐默同样地报以微笑回复孟依然。
萧轶偻坐在离唐默不远的前面,她的旁边是谭杰。谭杰侧着身子,和萧轶偻之间的距离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萧轶偻轻掩着嘴唇,眉眼跳动着,弯成浅浅的月牙,眉宇间说不出的喜悦,这是唐默从未见过的模样。
看到这里,唐默不禁有些难过,他转过头,不敢再去看前面,他害怕,害怕自己还会感到心疼。
他突然间感觉自己就像是和打架输了的败狗,在角落里看着胜利者招摇,然后流着泪,****着自己的伤口。
这就是失败者的悲哀?
唐默突然间想到一句话:“开始了么?不!结束了!”
唐默还没有开始,这段单相思就已经结束。
这的确令人感到悲哀,感到无助。
唐默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度过这三节晚自习的。今天晚上是老毛的课,老毛坐在上面,玩着自己的手机,三节课,三个小时就这么过去,唐默的精神一直处于恍惚的状态,他不知道自己写三个小时里究竟做了些什么。
他只知道最后是被宁小白拖着走的。
只知道最后孟依然似乎和宁小白交换了一个眼色。
揪在这样的一天的时间里,他经历的两件事,无不令他深思很久。
老板的话,老板的眼泪,萧轶偻的回复,萧轶偻的轻笑……很多很多,像是电影,一遍又一遍地在他的脑海里回放。
他的脑子很乱,很乱,他不知道该怎么做。
从教学楼到宿舍,要经过那长道,长道依旧是长道,长道上依旧那么冷。
唐默过去,影子消失在长道的末尾,然后映入宿舍的那条不长的小路。
唐默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回到宿舍,然后又是怎么躺在床上的,他甚至是忘记了自己是否洗漱。
他闭着眼睛,脑海里全是老板的话,老板哭着,喊着,叫着莲生的名字。萧轶偻笑着,谭杰笑着,他们指着他,哄笑不止……
他猛地睁开眼睛,夜色深沉,冷风依旧,甚至是还能听到宿舍里起起落落的鼾声。突然背后传来一股凉意,他下意识地往后摸,湿漉漉的一片,额头上净是冷汗,夜色下,朦胧之中似乎可以看见他收缩的瞳孔,嘴唇颤抖着,上下的牙齿轻轻地磕碰,发出声声脆响。
他突然间感到很冷,那种由身体之内散发出来的冷。还有恐惧,他害怕在一次看到老板哭着的脸,害怕在一次看到谭杰和萧轶偻在笑。
这些……都让他恐惧。
他揪着自己的头发,脸上净是痛苦。头皮被揪得生疼,像是要将整块头皮生生撕扯。就算是那种疼痛,也没能让唐默的心感到半分的安稳。
他想哭,最近总是想哭。
他知道,现在已经很晚了,但是,他睡不着。
他就这样,看着冰冷的墙壁,也不管自己背后的冷汗使自己浑身粘糊糊的,不管那种难受,让自己和墙壁紧紧地贴在一起。
这样望着窗外,静静地思索,思索着老板的话,萧轶偻的话。
他平静下来,看着窗外,窗外偶尔会有叶子落下,飘摇着落下,不知道落向何处。
这个时候,他的目光,就随着落叶而漂浮,在落叶隐匿与深墙之后,目光又重新回到天空之上,那里有乌云,乌云在飘动,乌云过去,有月光落在地上,映在他的脸上。
他就这样看着叶落深墙,看着云散云卷,看着月出月落。
……
灯亮的时候,唐默艰难地睁开眼睛,眼眶凹陷的地方显得疼痛,那种胀痛,让唐默感到非常的难受。
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不知道,反正是过了很久根久吧!
他揉了揉疼痛的那个部位,然后才看到好多人都已经起床,就剩下他一个人坐在床上,而洗手池那里已经挤满了人。
揉过之后,唐默望向远处,眼睛很疼。
“眼睛里一定全是血丝!”
唐默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自言自语,最后深深地申了个懒腰,长长地松出一口气,整个人顿时精神一些,然后才将被子那些叠好,下床去洗漱。
唐默端着脸盆到洗手池那里去,宁小白正好这揉着朦胧的眼睛走出来,含糊不清地说:“那么早啊……”
唐默点头,然后自顾自的洗漱。眼神游离不定,似乎是在看着水龙头里流出来的水,又好似在看着从自己嘴里吐出来的牙膏的泡沫在水里散开,他的瞳孔里,很难看到一抹神采。
一个周过得很快,唐默丝毫没有时间流逝的错觉,他只觉得自己只是从床上睁开眼睛的时候,打开手机,看到上面的日期,才知道,原来今天是周末了。
和唐默所预料的一样,萧轶偻和谭杰的关系越来越好,似乎真的快达到了唐默所不想看到的那种地步。
唐默心里很难过,但是他却无能为力,萧轶偻的那句话已经很明显了,她已经说得很清楚,自己的意思也从那三个字中表达得很明确,既然她已经说清楚了,那么唐默就真的不会再去打扰她。
虽然这让唐默觉得很窝囊,但是,他只有默默地承受这样的窝囊。
宁小白在唐默睁开眼睛没多久就就赶过来,一脸兴奋地望着唐默:“少年,起床了!一天之计在于晨,快点儿吧!出去嗨!”
看着宁小白一脸的兴奋,唐默兴趣索然,淡然说:“去哪儿啊!”
宁小白甩了甩额头前的刘海,傲然说:“钻石啊!走吧,咱们……唱歌去!”
唐默才反应过来,自己生日过后,宁小白就经常去KTV,有时候和唐默一起,有时候和别人。
“个个周都去,你不烦,我都烦了!”
唐默掀开被子,跳下床,一边穿衣服,一边回答。
宁小白一愣:“什么啊!你去了还不是玩得很嗨!走吧……”
唐默摇了摇头:“要不你去吧,我今天可能要回家,一去一来差不多就是一天的时间!”
听到唐默的拒绝,宁小白有些黯然,到随后就释然。
“他还是没有看开啊!”
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摇了摇头:“好吧……我先走了!”
宁小白转身离开,唐默一个人看着他的背影,嘴角涌上一丝自嘲,然后重新回到床上去,把被子盖上,将手机从枕头底下拿出来,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屏幕右上角的日期上。
“十二月一日了!那么快啊!”
唐默看了一眼窗外,明亮之中带着一起清冷的灰色,唐默释然,原来,冬天到了,怪不得那么冷……
“一号,她的生日也快了啊!”
唐默轻声地说,看着手机,自言自语,
“还有四天,给她打个电话吧!老板说……”
十二月五号,是唐默妈妈的生日,唐默记得很清楚,这个日子一直在他心里,从未忘记过。
他自己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记得这个日子的,或许是小时候拿着户口本到学校去报道的时候无意间翻到户口本的第二页上那个自己曾经在梦里呼唤过无数次的那个人的时候吧!
但是那已经是很久根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自己还是个懵懂无知的小孩儿,现在,他不是了,他再也不会在梦里呼喊那个狠心的女人的名字。
但是……她是我妈妈啊!
唐默鼻尖酸酸的,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憋着嘴。
“哎……”
唐默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将手机放下,躺倒在床上,闭着眼睛,不知不觉,自己像是回到了小时候,那些快要消失的记忆重新涌上心头,脑海里是那个女人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女人宠溺的笑声,带着骄傲。
那时候唐默他们家很穷,买不起奶粉,只能喂他喝米汤,那种淡然无味的米汤。
唐默就是喝着那个长大的,或许这就是他现在很瘦的原因吧!
他依稀看到一个戴着虎头帽的小孩儿,躺在一个女人的怀里,女人的衣服上似乎有些补丁。
小孩儿似乎是睡着了,唇角上扬,拇指被他含在嘴里,吧唧吧唧的声音从他嘴里发出来,女人望着他,微微地笑着。
“妈……妈……,妈……妈……”
突然,从小孩儿的口中落出奶声奶气的呼唤,女人的身子仿佛是被点击,泪水在那一瞬间涌上眼眶,轻轻地应了一声“诶!”。
那或许是小孩儿说的第一句话,第一个字。
小孩儿叫她,妈妈。
这是天底下最好的礼物,女人的脸上露出笑,眼里流出泪。
女人的身影渐渐模糊,小孩儿酣睡的模样渐渐地被铺上一层薄雾,最后像是吹过了一缕清风,他们的身影慢慢消散,融入无边的黑暗。
唐默的鬓角和额头上布满了细汗,他的眼瞳转着,整张脸收缩在一起,像是做了噩梦。
突然,他的眼角落下一抹晶莹,缓缓地顺着脸庞滑下,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迹,那是眼泪。
他的眼睛安静下来,泪水落在枕头上,一圈深色的湿痕印在上面。
唐默缓缓地睁开眼睛,他知道,刚才那是梦,或许那是自己小时候,或许只是自己臆想出来的虚幻的画面,但是无论怎样,梦里的那个女人,在他的心里都有些举足轻重的地位,
他把眼泪擦干,然后才从床上起来,看了一眼时间,四点多了,他睡了一整天。
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一片,带个人一股若有若无的压迫感,空气之中飘荡着丝丝寒冷。宿舍之中没有一个人,就只有唐默坐在床上,偌大的房间显得无比的空旷寂静,像是可以听见风从窗户灌进来时的呼呼声。
整个人无比的平静,他想通了一些事,只是对于老板的话他想通了。
老板说:“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这句话很俗,但是却命中要害。
他想通了,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家的贫穷,因为贫穷,所以爸爸妈妈没有文化,所以他们只能在生下唐默之后狠心抛弃他,在外奔波。
而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正是为了让唐默拜托这纠缠了他们家几代人的贫穷啊!他们穷怕了,不能让唐默也跟着他们受罪,即使唐默或许会怨恨他们一辈子,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谁让唐默是他们的而已呢,谁让他们没有本事呢,他们给不了唐默锦衣玉食的奢侈生活,他们只希望唐默未来能够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
唐默笑了,因为他想通了。
唐默拿出手机,拨通那个在自己心里默念了无数次却从未打过的号码,熟悉的嘟嘟声,在耳畔回响,像是一缕细线,连接着电话两头。
“喂!”
接了,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
“小默?”
那头似乎是在疑问,因为这样的事情只发生在她的梦里,十多年,唐默从未主动给她打过电话,即使是没钱了,他都只是发一个信息,这是第一次。
那头的女人的声音似乎是在颤抖着,她极力地掩饰着,但是那不停颤抖着的声线却出卖了她。唐默听到了,他突然感到很紧张,手心不停地渗透着细汗,手机上染湿了一大片。
“妈……妈妈!”
犹豫了一下,唐默还是叫出了那个自己呼唤了十多年的称呼。
妈妈,对于自己来说说曾经是多么奢侈,自己看着身边的朋友,和自己妈妈笑着,闹着,他们被妈妈宠,被妈妈爱……
唐默发现,自己的心里此刻是那么的难过,可是,为什么要难过啊,我都给她打电话了,我应该高兴啊!
唐默把刚刚从眼角落下的泪水擦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口的堵塞的感觉这才减轻了一些。
“小默,怎么啦?没钱了么!”
女人很快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是她的声音依旧带着一丝哽咽。她的声音从电话里穿出来,落在唐默耳朵里,让他想要哭泣。
唐默摇头,像个孩子。泪水已经难以控制,一束束从眼角落下,他根本来不及擦去,就又一次落泪。
胸口的堵塞感让他感觉说话无比艰难,只能一边擦着泪水,一边一字一顿地回答:“没……没有……就……就是……就是想……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