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南公主到——”
随着通传太监洪亮尖细的通传声,一袭梅花水袖长裙的南宫玖在虞清歌的搀扶下缓缓进入举行宴会的大殿。
众人起身向南宫玖行礼。
今日的宴会是为了庆祝南宫玖十七岁的生辰而举行,所以南宫玖自然是主角。
南宫玖慢慢走到殿前,端庄地坐到了南宫翊旁边的尊贵位置。
“皇姐今日可真是容光焕发,在场的女子可都黯然失色了。”南宫翊对着南宫玖赞叹道。
“皇上过奖了。”南宫玖转头看向南宫翊,看向这个前些日还一直不肯上朝的皇上。
接着她又顺着余光,看到了坐在南宫翊另一边的般若:“今日的般若姑娘才是艳压群芳。”
般若听到南宫玖提到了她,连忙站起身向南宫玖行礼。
南宫玖回给般若一个淡淡的轻笑。
这世道,可真是世事无常。
那日南宫玖从落景湖回来,直接回到风巽宫用了晚膳,然后照常去了行健殿批阅奏折,毫无异常。
然而就在晚些时候,南宫玖还在批阅奏折之时,海棠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跑到了行健殿。
“公主不好了!不好了!”海棠跑得特别急,进门的时候还差点被门槛给绊倒,弄得好不尴尬。
“海棠你小心点儿,别那样毛毛躁躁的。”虞清歌正在为南宫玖研磨,“这里是行健殿,不要大惊小怪扰了公主。”
“不是……公主……那……般若……”海棠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那般若……落水了,现在……现在生死……未卜呢!”
南宫玖认真地看着奏折,连头也不曾抬一下。
“皇上方才刚回宫,而且一回来就直接去了闻道宫,听说皇上现在正在闻道宫大发脾气呢!”般若大喘了好几口气后终于能正常说话,“一群大太医都跪在闻道宫那里,看起来太吓人了,好像说是如果般若不能醒来,估计就没救了。”
南宫玖仍旧没有抬头。
“公主,据说般若就是在落景湖落的水,会不会牵扯到咱们啊?”海棠继续自顾自地说着,“当时般若身边就只有那西子,要是她胡乱说话可就不好了,奴婢觉得应该提前去提醒西子,她要敢乱说话,就砍了她的头。”
“般若落水管咱们什么事?咱们走的时候那般若不是好好的吗?”虞清歌边给海棠使眼色边说道,“海棠你别杞人忧天了,公主现下正忙着呢。”
“不是我杞人忧天,闻道宫的人都道般若是见了咱们公主才落水的,还说什么一个好好的人,怎么会突然落水呢?肯定是公主给般若说了什么,要是任着那群小人胡说,皇上还不得怪罪到咱们头上……”海棠一说起来就停不下来,也不管旁人的反应。
“哪儿有的事?”虞清歌见海棠没看懂她的眼神,只得打断海棠的话,直接将海棠往殿外推。
“我还没说完呢!你推我去哪儿啊?”
“你赶紧去闻道宫打探最新的消息。”
“这倒是,得时刻注意那边的动向,我马上就去。”
此后一夜无事,直到第二日清晨。
第二日南宫翊并没有去上早朝。
接着南宫玖让人放出话说是南宫翊身体抱恙,在南宫翊身体恢复前,暂且不上早朝。
虽然对外有了说辞,但是后宫中的事很快传了出去,一时间众说纷纭,不过不管是什么样的流言,最终都是说南宫翊为了一个女子而与南宫玖作对,以不上早朝来抗议。
对于外界的种种猜疑,南宫玖选择不闻不问。
后来般若自然是醒了过来,而如今,还完完整整地坐在大殿之上为南宫玖庆生。
“东国使臣夏侯景晚见南国皇上,拜见忆南公主。”南宫玖已到位,东国使臣首先站了出来。
对于这个夏侯景晚,南宫玖前些时日早与其先见了一面。
那时是南宫翊不愿上早朝,夏侯景晚以此为借口求见南宫玖。
南宫玖早就想会会东国使臣,只是一直对外称病,没机会相见。现下对方主动求见,南宫玖也就顺水推舟,答应与其相见。
外界传闻夏侯景晚虽是文官,但其武艺十分精湛,绝不逊于一个武将。他不仅能对国家大事侃侃而谈,辅佐君王,在政事上出谋划策,而且还曾随东国先帝征战沙场,据说还是战功赫赫。
对于这样一个出色的人,南宫玖很是期盼。而当她见到夏侯景晚本人时,不得不说还是被夏侯景晚的气质给小小地惊讶了一把。
夏侯景晚并不是年纪一大把的老者,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行为举止都十分温文儒雅,最难得的是他成熟稳重的气场和严谨得当的话语。
除开夏侯景晚,南宫玖还注意到其身边跟随的仆人。那个仆人打扮很朴素,正常情况下不会有人去注意那一个普普通通的仆人。可是南宫玖注意到了,那个男子打扮的仆人其实是个女子,因为南宫玖也曾男扮女装过,所以对此比较敏感。一个使臣面见他国公主竟敢带着个男扮女装的仆人,这里面的故事肯定不一般。
那次的相见,夏侯景晚表面上是在和南宫玖讨论南国的事情,而且讲的条条有理,滴水不漏,但实际上却是在试探南宫玖,暗中鼓动南宫玖夺取南宫翊的皇权,目的是想离间南宫玖与南宫翊,东国则坐山观虎斗。
好在南宫玖根本没有夺权的意思,否则就凭夏侯景晚的口才,指不定就被说动了。
今日的宴会上,当南宫玖望向夏侯景晚的座位时,再次发现了那个男扮女装的仆人。
如此一来,南宫玖满意地笑了笑。
“今日是忆南公主的生辰,为表两国友好之意,我东国皇帝特送来一幅画以庆祝忆南公主的生辰。”夏侯景晚正说着,便有两个小太监在一旁将画卷徐徐打开。
一幅百鸟朝凤图展现在众人面前。
此话一出,不免引得众人议论。
“夏侯使臣,这画恐怕有些不妥吧?”议论声中,一向看不惯夏侯景晚的晋亲王提高了声音,“众人皆知,这凤大多象征皇后,而忆南公主乃皇上的皇姐。东国送出如此没有礼节的礼物,未免太大意了吧?”
“晋亲王此言差矣。”夏侯景晚从容不迫地接过了晋亲王的话,“正如晋亲王所说,只是大多象征皇后,而实际上凤是象征皇室,百鸟朝凤图更是表达对河清海晏,百姓安居乐业的向往。东国作为南国的同盟国,送的礼物自然不能太小家子气,不仅是要为忆南公主献礼,更是要为南国献礼。天下太平,国泰民安,这不是两国的共同追求吗?”
“多谢东国的礼物,还望夏侯使臣代本宫谢过东国皇上。”南宫玖抢在晋亲王的前面开了口,“正好,本宫也有份礼物要送给夏侯使臣。”
南宫玖的话音刚落,一个太监便奉上了一把青铜宝刀。
“听闻夏侯使臣也是习武之人,这青铜宝刀是本宫在回宫的途中意外获得的。”南宫玖语气平静,“宝刀赠英雄,夏侯使臣应该不会拒绝吧?”
“能得到忆南公主的礼物是我的荣幸,怎会拒绝?”夏侯景晚拱手谢礼。
“夏侯使臣可真是好福气啊,本王都未曾得到过忆南公主的赏赐。”晋亲王明显不怀好意,语气里带着嘲讽,“不知夏侯使臣能不能赏个脸,让我们大家都瞧瞧忆南公主所赏赐的宝刀。”
晋亲王可是话中有话。
身为一个使臣,在帝王面前是万万不可拔刀的,更何况史上还有前车之鉴。晋王这么一说,可不是把夏侯景晚往绝路上逼吗?
“我也很想看看此刀,可是夏侯只是区区一个东国使臣,怎敢在南国皇上面前拔刀?”夏侯景晚淡淡一笑,直接将顾虑说了出来,这倒让晋亲王有些意外。
“这有何难?”就在这尴尬时刻,一直在喝酒的南宫翊开了口,“夏侯使臣尽管拔刀,朕恕你无罪。”
南宫翊的话让夏侯景晚一震,就算南宫翊这么说,可若是真拔了刀,各种罪名必定接踵而至,所以这刀,绝对不能拔。南宫翊这看似无意的一句话,实则断了夏侯景晚唯一的推落。
“夏侯自在东国起,就……”夏侯景晚镇定地想要继续解释,却被晋亲王给硬生生地打断。
“夏侯使臣你若是再推脱,可就是抗旨不尊了!”晋亲王强势地说道,“抗旨不尊可是杀头的大罪!”
被打断的夏侯景晚很是尴尬,完全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可他依旧得心平气和地解释:“晋亲王这么说太严重了,夏侯只是……”
“别一直婆婆妈妈的,皇上都说了恕你无罪,君无戏言,难道你还敢不相信我们南国皇帝?”晋亲王继续对夏侯景晚穷追猛打,完全不给夏侯景晚解释的机会。
看着大殿上唇枪舌战,激烈不已的场景,南宫玖表面上是面无表情,但实际上心里暗暗放心,到目前为止,一切都顺着她所预料的方向在发展,相信照着如此的情形下去,夏侯景晚一定会掉入自己设好的陷阱之中。
在大殿的一角,一直候着的几个舞女的领头给管事的太监悄悄的说了些什么。管事太监疑虑了片刻后朝着一群舞女点了点头。接着几个舞女一个接着一个地跑到了大殿的中间。
众人的目光皆被这几个衣着华丽的舞女给吸引了过去,一时间大殿里鸦雀无声。
站在南宫翊身边的大内总管解公公看到大殿中间几个舞女未经传召就擅自入殿,正张嘴准备责骂时,却见领头的舞女跪了下去。
“彩舞萱堂喜气新,年年今日庆生辰。碧凝香雾笼清晓,红入桃花媚小春。须酩酊,莫逡巡。九霞杯冷又重温。壶天自是人难老,长拥笙歌醉洞云。”领头舞女的声音如银铃声一般飘荡在大殿之中,说罢,更是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大礼。
接着,丝竹管弦之声骤起,舞女们纷纷舞动起来。
夏侯景晚趁机退回了自己的座位。
南宫玖握紧拳头,表情有些许的慌乱,这一出可不是她安排的,而无论是谁安排的这出戏,可都毁了她的大计,这些月的心血全部毁于一旦,这样的机会不知要何时才能再有,所以,必须要想办法弥补。
众人还未从刚才紧张的气氛中回过神来,一个个面色各异,谁会有心思去看什么舞蹈。
几个舞女婆娑起舞,翾风回雪,面如桃花。领头的舞女随着舞曲轻盈地转动起来,粉色的舞裙随之纷飞,甚是好看。
就在众人各怀心事,疏忽大意之时,领头的舞女突然一跃而起,直奔南宫翊而去,而她的手中,不知从何时起,竟多了一支尖锐的发簪。
一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解公公第一个发现了异常的舞女,立刻大喊道:“快护驾!舞女要行刺皇上!”
大殿旁边的侍卫立刻冲上前来护驾。
今日殿内除了南宫翊的两个贴身护卫,还有其他几个南宫玖特地安排的侍卫,起初是为了夏侯景晚的事安排的,不过现下到起了作用。
坐在南宫翊一旁的南宫玖第一反应便是将面前的酒壶砸向舞女。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酒壶万幸地砸中了舞女的眼部。舞女片刻的停顿让侍卫得以护在南宫翊面前。
解公公尖细的声音惊醒了在场所有的人。
一听到有刺客,不少人慌张起来,开始四散奔逃。
与此同时,大殿里面几个行动异常矫捷的太监迅速关上了大殿的门窗,将所有人封锁在大殿里,紧接着这几个太监都从身后抽出了明晃晃的利刀,如饿狼扑食一般冲向惊慌的人群,见人就杀,而且刀刀致命。
夏侯景晚见到此景并没有慌忙拔刀,而是用上了刀鞘的刀与来者过招。他本就武功高强,所以自保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不过他不止需要自保,最主要的是要保护他身边那个不会武功的“仆人”。
尽管夏侯景晚全力保护他身边的仆人,可是由于场面太过混乱,刺客太过凶残,那仆人的腿还是被划了一刀,继而又被一个倒在地上的宫女抓了一把,于是仆人也跌倒在地。
刚砍了倒地宫女几刀的刺客见又有人倒地,随手举了刀就要往下砍。
如此一来,见形势不妙的夏侯景晚没了理智,拔了刀挥向刺客,握着刀的刺客瞬间一命呜呼,明晃晃的大刀“哐当”一声落在仆人的面前。
不知何时,大殿中间的舞女也纷纷接到了利刃,一个接一个奔向南宫翊。
“后退!”南宫玖猛然起身,将南宫翊往后拉。
大殿顿时变成了屠宰场,血肉横飞,乱作一团的人群哭天喊地,吓得没了着落。
直奔南宫翊而来的几个舞女和侍卫打了起来,可舞女人数比侍卫多,而且各个武艺精湛,所以没一会儿,就有漏网之鱼往南宫翊而去。
南宫玖想也没想,挺身而出,冲上前去就和那个舞女打了起来。可是手无寸铁的南宫玖哪是那武艺高强的舞女的对手,没过几招南宫玖便负伤败下阵来。
“公主。”虞清歌哆哆嗦嗦地扶住被舞女一掌击倒的南宫玖,她的脸色已被吓得惨白。
就在此时,摆脱了南宫玖的那个舞女握紧匕首,一个箭步直直冲向南宫翊。
眼见那泛着寒光的匕首就要刺到南宫翊,南宫玖奋不顾身地冲过去,想要用身体挡住那一刀,可是却感觉到有人扯了她一把,紧接着,一个紫色的身影晃了过去,为南宫翊挡下了那生死攸关的一刀。
南宫玖定睛一看,那紫色的身影就是般若,匕首深深地插进她的胸口,不断涌出的鲜血很快染红了她的衣服。
惊恐万状的南宫翊一把抱住倒下的般若,百感交集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般若。
舞女被她身后侍卫一把甩开。
“轰隆——”伴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声,大殿外的侍卫破门而入。
……
这场飞来横祸弄得宫中人心惶惶,即使刺客被一网打尽,却还是让人心有余悸。
在和舞女的打斗中,南宫玖的手被划伤,所以回到风巽宫就有太医来为她诊治包扎。
在此期间,南宫玖不忘心腹大患夏侯景晚,反复确认夏侯景晚已被押入大牢了才放心。
太医为南宫玖包扎好,开了药方后行礼离开。
这时刚好虞清歌从外面回来。
“皇上那边怎么样了?”虞清歌是南宫玖派去乾坤殿,所以南宫玖自然最关心南宫翊的情况。
“回公主,皇上没有受伤,安神药太医也为皇上开好了。”虞清歌小声地回答道,可是她的脸上确实愁云密布。
“那就好。”南宫玖看到虞清歌愁眉苦脸的样子,继续问道,“可是伤亡的名册出来了?”
“伤亡的名册还在统计中。”虞清歌眼神飘忽,“说是一弄好就会给公主您送来。”
“可是有其他的事?”南宫玖看着虞清歌问道。
“这……嗯……”虞清歌显得犹豫不决,说话吞吞吐吐的,“是那般若……似乎那般若有些问题,不过皇上下了命令,不许声张,所以具体是怎样,奴婢也不清楚。”
有问题?南宫玖心里想到,那般若可是一直就有问题,只是南宫翊一直讳莫如深,实在无法好好查探而已。
“她的问题大着呢!”一旁的海棠迫不及待地接了话,“公主,要不要奴婢直接去问问。只要是公主您开口问,我看谁还敢隐瞒?”
“这倒不必。”南宫玖抬手示意海棠别去。
“先下那般若没有生命危险吗?皇上可是在她那儿?”海棠看向虞清歌。
“皇上在闻道宫一直守着般若,三位御医也都在那儿,宫女太监一直忙进忙出的,估计情况不太好。”虞清歌如实回答。
“哼,别以为为皇上挡了一刀就能怎么样了!”海棠一脸轻蔑,对般若可谓不屑一顾,“我看她不是为了皇上的安全,而是借此赌一把,想要收买人心,这点小计俩,太恶心了。指不定那刺客就是她安排的,故意演了这么一出戏。”
“好了,尽人事,听天命。”南宫玖开了口,“本宫乏了,想独自待会儿,你们俩先退下吧。”
“是,公主。”
待虞清歌和海棠离开一会儿,南宫玖悠悠开了口:“晋亲王那边的事查探得怎么样了?”
南宫玖的话音刚落,荆琰悄无声息地现了身。
今日是南宫玖的生辰,各个亲王必定会到宫中参加宴席,所以南宫玖趁机让荆琰去查探晋亲王的一些事。
“回公主,查到了。”荆琰回话从不拖泥带水。
“好,具体的晚些再说。”南宫玖摩擦着手指,思忖了片刻后继续说道,“你现在去查探一下般若的事,我需要知道他们到底在隐瞒些什么。这事得快点查探好,后面还得查探今日刺客的事情,虽说已经派专人去查探,可我总是不放心。”
“是,公主。”
南宫玖今日累得慌,再加上手又受了伤,于是到床榻上小憩了一会儿,直到虞清歌把伤亡名册拿来才起了身。
伤亡名册主要写的是有身份地位之人的名字,其余的宫女太监,只需统计每一处的人数就可以了,所以名册并不厚,可是拿在手上,却沉甸甸的。
当南宫玖翻开名册的第一页时,首先引入眼帘的名字着实让她震惊了好一会儿,内心不知是什么感受,拿着名册的手都开始颤抖,似乎一切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晋亲王。
只能叹世事无常。
晚些时候,荆琰给南宫玖带带来了一个更加让她头痛的消息。
“般若可脱离了生命危险?”南宫玖拿起茶杯小呷了一口,清爽的茶味倒是怡人。
“回公主,般若的血是止住了,可是依旧昏迷不醒。”荆琰的声音铿锵有力,“他们隐瞒的事,也查到了。”
“这就好。”南宫玖很是喜欢这茶,又小呷了几口才准备放下。
“那般若……”荆琰停顿了一下,“是个男子。”
“啪啦!”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南宫玖手中的茶杯摔碎在地上,茶水溅了一地。此时的南宫玖目瞪口呆,脑袋一片空白,只觉得晕乎乎的。
仿佛一切都静止了,房间里一片死寂。
过了很长时间,南宫玖渐渐回过神,她让荆琰退下后,立即叫了虞清歌陪她去闻道宫。
夜幕中的闻道宫终于恢复了平静。
此时般若的寝殿里只有南宫翊陪着他,其他的宫女太监以及太医都在外面候着。
南宫玖特地吩咐不必通传,以免打扰南宫翊,自己带着虞清歌去了寝殿。
到了寝殿,走在前面的南宫玖长长地吐了口气,接着抬起冰冷的手微微推开房门。就在房门开了个缝隙的时候,南宫玖从缝隙中看见南宫翊正俯着身子,含情脉脉地注视着般若。南宫翊犹疑了片刻,最终俯下身子,对着般若深情一吻。
门外的南宫玖顿时瞳孔放大,伸出的手不住颤抖,心里像是被什么给堵住了,闷闷的不舒服。
“公主,您没事吧?”站在南宫玖身后不知屋内情况的虞清歌小声地问道。
“回宫。”南宫玖愤懑转身,一时间觉得不知所措。
今日的夜,格外凄凉,绵绵小雨直到天明。
南宫玖辗转反侧了一晚,心事重重的她怎么也无法入睡,于是一大清早就起了床。
梳洗之后,坐在一桌的早膳前的南宫玖却毫无食欲,感觉什么都不想吃。
“公主,您就喝点清粥吧。”虞清歌今早一来就注意到了南宫玖眼下的乌青,想必昨晚南宫玖定是没睡好。
“吃不下……”南宫玖别过头,叹了口气。
“公主!公主!”忽然间,屋外响起了海棠的声音,接着就看见海棠小跑进了屋内,一边喘气一边说道,“公主……您知道了吗?这宫里……宫里都传遍了!”
“公主正用早膳呢。”虞清歌先开了口。
“什么事?”南宫玖反正也不想吃饭,倒不如听听有什么事。
海棠抚了抚胸口后说道:“公主您知道吗?那般若是个男子!他不是女子啊!”
南宫玖昨日就知道了此事,倒也不惊讶,可是听到海棠说宫里都传遍了,还是有些发愁。
“什么?”虞清歌瞪大了眼睛,“这……这只是谣传吧?”
“什么谣传啊!那般若更加恶心了,一个男子竟然长得比女子还美,太可笑了。”说着海棠还捂着嘴做了个嘲笑的样子,“竟然不要脸地扮作女子待在后宫,你说他到底想干什么。”
“这是……”虞清歌显得很难为情,声音小得像蚊虫一般,“断袖之癖?”
“皇上定没有断袖之癖,肯定是那般若勾引皇上。”海棠一个劲儿地嘲讽般若,“居然还扮作女子来糊弄大家,定要好好处置他!”
断袖之癖,这正是南宫玖所惧怕的。据说西国的皇上就有断袖之癖,他的后宫里不仅有女儿身的妃嫔,还有好几个男宠。男子断袖之癖本就有所忌讳,如果落在一个君王的头上,指不定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而且如果一个国家的皇上不近女色,无法传宗接代,可就是有关国家存亡的大事。
“般若醒来了吗?”南宫玖问道。
“好像还昏睡着。”海棠答道,“皇上一直守在他身边。”
“去闻道宫。”南宫玖起了身,抛下一桌饭菜。
虞清歌和海棠匆匆跟上南宫玖的脚步。
到了闻道宫,正值南宫翊在偏殿大发雷霆,原因当然是宫中传出了关于般若的流言。
偏殿里,闻道宫所有的宫女和太监都整整齐齐地跪着,一个个噤若寒蝉。南宫翊站在最前面,他脸上那严肃认真的表情是南宫玖从未看见过的,眼前的南宫翊简直就是换了一个人。
然而看到南宫翊,昨晚的记忆猛然涌出,南宫翊亲吻般若的画面在南宫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忆南公主到——”
随着通传声,南宫玖缓缓走进了偏殿。
南宫翊将目光转移到南宫玖的身上,虽说心里清楚南宫玖来这儿的原因,但还是开口问道:“皇姐,你怎么来了?”
“般若怎么样了?”这次南宫玖并没有开门见山,转而先询问般若的情况。
“没有生命危险,可却也一直没醒来。”南宫翊淡定地回到道。
就这短短一句话,南宫玖能从眼前人的言语气度中感受到他绝对不再是以前那个玩世不恭的南宫翊,而是一个有着帝王风范的南宫翊。一夜之间南宫翊能有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太让人匪夷所思,由此南宫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般若吉人自有天相,相信他不会有事的。”南宫玖的嘴角微微上扬,以往都是叫般若姑娘,而这次只是叫了般若,她话里的意思南宫翊自然能明白。
“皇姐你来得正好,朕有事要宣布。”南宫翊面对着一众宫人,一本正经且气宇轩昂地说道,“所有人听着,般若姑娘因伤情太重而瘗玉埋香,这世上再无般若姑娘,从现在开始,待在宫中的,是公子般若。从今往后,任何人不得再议论此事,违者,斩立决!”
一阵凉风从外面吹进大殿。
眼前之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