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之中,倾梦坊挂起了红灯笼,关上了舞坊的大门,幽幽的红光洋溢着喜庆的气氛。
以往热闹非凡的大厅中,没了鱼龙混杂的客人,只剩下围坐在一桌桌美味佳肴边上的舞女们。一群人打打闹闹,笑逐颜开地谈天说地。
今日是千秋节,也就是南国皇帝南宫翊的十三岁生辰。在南国,上至帝王将相,下至平民百姓,都十分重视当朝皇帝的生辰,必会好好庆祝一番,堪比过年。
于是,平日里夜以继日的舞女们在千秋节里,得以休息一番。
古往今来,平民百姓都对帝王家的生活充满了好奇与向往,即使不能大张旗鼓地明着谈论,但私底下相互说说也是无伤大雅的。
聚在一起的年轻舞女们,自然少不了这些话题。
“哎,你们知道吗?当今皇上虽小,可身边却有一妖妃呢。”一个手里拿着糕点的女子站起身,扯着嗓门向大家说话。
“妖妃?咱们的皇上有封妃吗?你可别胡说啊。”旁边的一个女子说道。
“咱们的皇上是还没有封妃,但那女子的地位,比妃子的地位还要高呢!”站着的女子咬了一口糕点后继续说道,“你们知道吗?皇上有一最大爱好,那就是下棋,而恰巧那妖妃又很会下棋,就因为下棋,她把皇上给迷得神魂颠倒的。皇上是没封她为妃子,可是却特别宠她,什么都听她的,巴不得时时刻刻都和她在一起。”
听到这里,南宫玖不禁眉头紧皱。市井之言确实常常添油加醋,但却不会空穴来风,所以这“妖妃”一定确有其人。若事情真像他人口中所说的那样,那如今的南宫翊岂不是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而且如果那“妖妃”是东国的人,事情就更加严重了。
“哎,我说,那妖妃是什么来头啊?竟然能将皇上给迷住。”一女子扬声问道。
“呵,皇上也不小啦,情窦初开的少年,自然会对女子感兴趣。”坐在南宫玖身边的茱萸突然插嘴道,“再说了,那可是万人之上的皇上啊,那方面……嘻嘻,肯定也是万人之上的。”
“你羞不羞啊?竟然说这样的话。”周围好几个女子都羞红了脸,叽叽喳喳地相互嘲弄。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说你们一个个平日里没少讨论男子的事,现在来给我装清纯,算了吧……”茱萸笑着站起身,指着海棠饶有兴趣地说道,“就说海棠吧,看起来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其实心里,肯定也想尝尝男子的滋味吧?”
“哎呀,太羞人了!”
“茱萸,你说什么呢?”
“这……这样的话,怎能说出口啊。”
茱萸的话一出,大厅瞬间炸开了锅,众人开始议论纷纷。
此时最害羞的,莫过于神情忸怩的海棠,脸红耳赤的她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那低着的头都快掉到地上去了。
“什么都不懂?哼!骗谁呢?”鸢尾忽然放大了声音,用讽刺的语气说道,“像她这种做作的人,不知道在男人身下是多****!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我看你就是双破鞋!”
海棠虽然低着头,可却能听见鸢尾的话,这样的讥讽让她忍不住掉眼泪。
自从发生了唐家公子的事情,鸢尾就和海棠闹翻了。原因是信心满满的鸢尾不仅没有得到唐家公子的喜爱,而且还被唐三公子给侮辱了一番。与她相反的,一直说害怕的海棠却受到了唐二公子的保护,并且正是因为海棠倒酒的时候洒了酒,唐三公子才会逼她舔地上的酒。因此,鸢尾认定海棠是个虚伪的人,表面上装可怜,实际上却十分阴险狡诈,于是她明明白白地在众人面前说了她鸢尾和海棠势不两立。
“就是,这年代,有几个女子是真正清白的?”人群中冒出了嘲讽声,“是怎样就怎样,干嘛一定得装清高。那些看起来清高的人,指不定私底下有多浪荡呢。”
“海棠不就是那样的人嘛!”鸢尾立刻大声地补充道,她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听到。
顿时大厅里的气氛变得很凝重。
“有些人啊,是这样的……”刚才那个尖酸刻薄的声音又冒了出来。
“哎,方才不是在说那妖妃吗?”半夏开口将刻薄的声音压了下去,“我很好奇,那妖妃到底是什么来历啊?”
在这倾梦坊之中,尖酸刻薄之人还是占少数的,所以那最初说话的女子见半夏开口调解,马上慌慌忙忙地回话道:“其实啊……其实那妖妃也是皇亲国戚,好像和以前的五皇子有关系,具体的,就不太清楚了。”
“五皇子?”一提到五皇子,立刻就有女子来了兴趣,那种拥护爱慕的语气任谁都能听出来,“你可别胡说!五皇殿下子那样风度翩翩,温润如玉的人,怎会和那妖妃有关系?我可不准你污蔑我们的五皇子殿下。”
“听听!听听!风度翩翩,温润如玉,这成语用得也太顺溜了吧?我说你是有多喜欢五皇子啊?”又一女子笑道,“可惜你再怎么喜欢,五皇子也回不来了。”
年轻的皇子向来都是女子向往的对象,这个话题一开始便停不下来,大厅里的女子们七嘴八舌地谈论着。
“风度翩翩,温润如玉这两个词可不足以说出五皇子的好,我觉得,应该是温文尔雅,博古通今,才貌双全……”
“不止呢!还有玉树临风,足智多谋。”
“哎哟哟,你们一个个可都成文人了呢!居然会说成语了!”
“世人都是用这些词形容五皇子的,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我有个远方亲戚曾经见过五皇子一面,那可是一眼难忘啊!据说五皇子就像是用美玉雕琢的一般,像个仙人似的。”
“吹牛吧你!你的远方亲戚怎么可能见过五皇子?皇子们可都是住在皇城里的!”
“你这是嫉妒!就是见过,你能怎么样?”
“哎,不过话说回来,要是能亲眼见上五皇子一眼,就是死,也值得了!”
“其实啊,我更想看看三皇子,传闻中,三皇子可是文武双全,器宇轩昂,英俊潇洒,是众皇子中最杰出的皇子,很多人都道,三皇子是当年最有可能成为太子的皇子呢!”
“对啊,对啊!据说三皇子不仅能文,还能武,在战场上是所向披靡,以一敌百!那样威风凛凛的一个皇子,谁见了都会……都会……”
“你害羞个啥啊?你又没见过三皇子……思春了吧?哈哈哈……”
“我说,当今皇上以后肯定能比过以前所有的皇子,君临天下,霸气侧漏!”
“可是身边却有一妖妃!红颜祸水啊!”
就在众人嬉戏打闹的时候,隐忍多时的素娘起了身:“好了,说再多,这皇帝皇子身边的人儿也轮不到你们!时间不早了,大家都回屋休息吧,明日我们倾梦坊还要开张呢!”
素娘的话很煞风景,可对于所有人来说却是命令,即使意犹未尽,也只能乖乖听话。
众人陆续散去。
鸢尾和海棠闹了矛盾,自是不会和她走在一起,于是回房的路上便是南宫玖、海棠和夕雾结伴。
今晚宴席上海棠被茱萸戏弄了一番,所以情绪一直怪怪的,路上她本想和南宫玖说些什么,可却总是欲言又止。
南宫玖今日听到了关于南宫翊的事情,心事重重。当年在东国的时候,很难得到南国的消息,只能祈求南国能平安无事。如今回了南国,却无法回到皇宫,在众人口中得知,南宫翊身边却有了一妖妃作怪,如此不务正业,让南宫玖忧心忡忡。
夕雾一如既往地一言不发,不闻不问。
就这样,三人默默地回了房间。
以往鸢尾每日都会去找其他人玩,直到该就寝时才会回来。不过今日鸢尾却比南宫玖一行人更早地回了房间,独自坐在床边理着什么东西。
海棠一看到鸢尾,就像老鼠见了猫,遮遮掩掩地藏在南宫玖后面。
这几日来,鸢尾没少欺负海棠。起先是劈天盖地的口头谩骂,接着是时不时就把海棠拖到没人的地方去殴打,再然后是四处说海棠的坏话,弄得海棠没少受他人的白眼和辱骂。最过分的一次是在夜晚将海棠推到池塘里,若不是被南宫玖发现,海棠差点没了命,而事后鸢尾不仅不认错,还坚持说那是海棠的报应。
“别藏了,你那股臭味方圆十里都能闻到。”坐在床边的鸢尾并没有抬头,声音里带着暗刺,“我就明说了,坊里的姐妹们都知道你有多下贱,大家都是不待见贱人,明天咱们要上台跳舞了,你,小心点儿。”
听到鸢尾的威胁,本就哆哆嗦嗦的海棠更加害怕,站在门口的她本想拉着南宫玖走出去的,结果南宫玖直径走到屋内的桌子旁坐下,她也只好跟着进屋,低着头坐在南宫玖身边,连看不敢看一眼鸢尾。
“我告诉你们,只要是惹了我鸢尾的人,绝对没有好下场。”鸢尾迈着扭曲的步伐,一摆一扭地走到桌边,用一种威胁的语气对南宫玖说道,“还有你,每天就知道装好人护着那个贱人,我告诉你,你最好小心点儿,不然姑奶奶我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说完,鸢尾还装出一副高人一等的样子,挑衅地伸出手去拍南宫玖的脸。
就在鸢尾的手触碰到南宫玖的脸的那一刻,南宫玖猛然抓住鸢尾的手,顺势将鸢尾按在桌子上,然后一把掐住鸢尾的脖子,利索的动作让鸢尾措手不及。
南宫玖用冰冷的眼神盯着被自己弄得动弹不得的鸢尾,用真正居高临下的气势说道:“君子以行言,小人以舌言,有本事你现在就来捏死我!不然的话,少在我面前狐假虎威,我最恨被人威胁,所以你别想威胁我!告诉你,我现在才是掐死你像掐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鸢尾被南宫玖掐得喘不过气,可在南宫玖强大的气场下她又不敢反抗,就见那抹了胭脂的瓜子脸渐渐变白,双眼的瞳孔几近扭曲,微张的嘴巴无力地想要得到更多空气。
“阿玖,她……她……她要死了……”海棠被眼前的情景给吓得寒毛卓竖,抽抽噎噎地劝阻南宫玖,“别……别再……别……”
南宫玖松开了手,但她并没有就此作罢,而是将身后的海棠拉到了鸢尾的面前,强势地对鸢尾说道:“别总是自己不行却怨天尤人。你自己好好想想那天海棠到底做错了什么非要你每日和她针锋相对?如果你真的对她恨之入骨,不折磨她不罢休的话,那我现在就给你机会,就在这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脸色惨白的鸢尾用发抖的手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地吸着气,呛得一阵又一阵地咳嗽。头发松散凌乱,双眼布满骇人的血丝,一副刚从鬼门关回来的落魄样。而面对疾言厉色的南宫玖,她吓得连头都不敢抬一下,更别提回话了。
“你不是想要荣华富贵吗?不是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吗?”南宫玖见鸢尾迟迟不说话,便继续说道,“你觉得你每日这样针对海棠就可以得到荣华富贵吗?还是你太无聊,想找点事来做?如果你真的觉得这样好玩,那你可以继续玩下去。不过有一点,以后别在我面前大言相骇,更别想威胁我。”说罢,南宫玖转身去摆弄她的曲谱。
鸢尾和海棠依旧呆立在原处,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茱萸的声音。
“鸢尾,告诉你个好消息。”茱萸春风满面地走进屋子,“再过几日素娘要带着坊里的姐妹们出去看桃花,素娘说你最听话,特地破例让你也跟着去。要知道,坊里是从来不会让新人出坊去郊游的,可想而知,素娘是有多么重视你,这样千年不遇的事情都让你给遇上了。”
“我……咳咳……”鸢尾本想回话,却不由得一阵咳嗽。
“哎呀这是怎么了?脸色这样难看,是不是感染风寒了?”茱萸走到鸢尾身边,轻轻拍拍鸢尾的背,为鸢尾顺气,“这春日里容易生病,你可得注意着点儿。”
“我……我没事儿。”鸢尾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哎,你知道吗?前几****还听素娘夸奖你有潜力,日后一定能大红大紫。这话让繁缕半夏听了都有几分嫉妒呢!”茱萸一个劲儿地夸着鸢尾,“还有啊,素娘很看重明日的演出,肯定特别关注你,你……”
“茱萸姐姐,我有点闷,你陪我出去走走吧。”鸢尾打断茱萸的话,起身拉着茱萸往外走。
至于那茱萸,脸上明写着“这又是哪出?和最早说的不一样啊。”
此后一夜无事。
次日一早,南宫玖、海棠、鸢尾、夕雾就开始忙碌,因为今日她们必须完成第一次表演。
南宫玖是作为乐师的身份出场,而乐师都是坐在台下的纱帐后面,所以她只需简单地打理自己,穿上乐师统一的服饰后便可随着其他乐师入座表演。
与南宫玖不同,海棠、鸢尾和夕雾是要上台表演舞蹈,所以精致的妆容和华美的衣服是少不了的。
身着华服,化着浓妆的鸢尾对自己很是满意,不仅反反复复地照镜子,还时不时提着裙子转圈,自言自语说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公主一样。
再说海棠,穿上华服,化好妆,确实觉得自己好看,可是对于上台的恐惧却压过了欣喜。南宫玖早早就去了乐师的席位,于是此时孤单的她只好躲在角落瑟瑟发抖,想要逃避。
最后是夕雾,千年不变的毫无表情,没人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就像鸢尾说的,夕雾就像一具木偶一样,该做什么她会做,可是就是死气沉沉。
待前面一个舞蹈表演完毕,海棠、鸢尾和夕雾就要上场了。她们的舞蹈,除开她们三人,还有茱萸和其他三个老练的舞女。鸢尾有茱萸罩着,自是信心满满,迈出的步伐都显得极其轻盈。
“你们都别怕,按着平时练习的动作来就好。有我们几个前辈在旁边,肯定不会有事的。”茱萸是当中资质最老的,所以上台前肯定会鼓舞新人一番,“抬起头,笑得开心一点,要是客官们高兴了,好处多着呢!”
紧接着,一群人陆续上了台。
随着乐曲的响起,舞女们的身体不由得舞动起来。平日里素娘为了训练舞女,没少“用刑”,那种强迫式的反复练舞在此时得到了最好的成果,紧张感也随之逐渐减少。
觥筹交错,纸醉金迷。
就在舞曲过半的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一群中年妇人吵吵闹闹地冲进了舞坊里,一副气势汹汹来报仇的样子。
“茱萸婆娘,你给老娘滚下来!”带头的妇人明显是打扮过自己的,虽说抹了胭脂水粉,穿了件花哨的衣服,可因貌似无盐,怎么看都觉得别扭难看。
一时间,曲舞皆停,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就是那茱萸婆娘,勾引我家那口子。你说这婆娘要不要脸,都破罐子一个了,还不放过我家那送酒的老杨!”带头的妇人叉着腰,伴着喷张的口水骂道,“死婆娘,你给我滚下来,我今天非扒光你不可!”
台上的茱萸手足无措,感觉自己无法动弹。她身边的其他舞女更是六神无主,不知道该做什么。
“好啊,你不敢下来是吧?那我就上去!”带头的妇人一挥手,她身后其他几个妇人便随着她冲向舞台。
继而,众人就看到了几个体态臃肿的妇人手脚并用地往舞台上爬的滑稽画面。
几个妇人不顾形象地爬上舞台后立即将茱萸围了起来,带头的妇人叉着腰,大喘着气站在茱萸面前,凶狠狠的眼神想要吃了茱萸一般。
舞台上其他的舞女都自动退到了一旁,窃窃私语地议论纷纷。虽说鸢尾平时和茱萸交好,可是看到这样得仗势,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敢随大流默默旁观。
南宫玖望向素娘所在的地方,不出她所料,素娘身后站着好几个舞坊的打手,可都一动不动,陪着素娘一起冷眼旁观这出闹剧。
“怎么,吓到了?”带头的妇人笑着给了茱萸一个响亮的耳光,怒气冲冲地大声说道,“你个婆娘勾引我家老杨的时候怎么就不怕啊?你喜欢脱衣服勾引男人是吧?那我就扒光你。”说着带头的妇人便伸手抓住茱萸胸前的衣服一阵乱扯。
遇到这样的事情,就是再怎么被惊吓到,肯定也是知道反抗的,于是茱萸死死捂住胸口,与带头的妇人争执起来。
其他妇人看见茱萸开始挣扎,于是马上加入争斗,这个扯袖子,那个扒领口,还有的干脆乱抓乱打。一群人又打又骂的,简直比唱戏还热闹。
看着这样一场精彩的演出,台下的人都睁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台上,生怕错过了什么。还有人站起身开始起哄喝彩,支持妇人们将茱萸的衣服扒光。一时间,整个舞坊大厅炸开了锅。
茱萸再怎么挣扎,一个人也斗不过一群有着蛮力的妇人,不一会儿她身上的衣服就被撕得所剩无几,连最里面的肚兜都若隐若现。
此时此刻,台下的人看的垂涎三尺,恨不得上台去帮着妇人们撕扯茱萸的衣服。
“死婆娘,这还不够了!老娘要押你去游街,押你去衙门讨个公道!”说着,带头的妇人给其他妇人使眼色,一群人围着茱萸就要往外走。
“站住!”袖手旁观多时的素娘在这时终于带着众打手堵住了妇人们的去路,“茱萸是我倾梦坊的人,没有我的同意,谁也不能把她带走。”
“素娘,你可得讲道理啊!我家老杨每日天还没亮就来给你倾梦坊送酒,晚上月亮都出来了才回家,那可叫一个辛苦。现在你坊里的婆娘勾引我家老杨,难道我不该带她去衙门讨个公道吗?”带头的妇人情绪特别激动,一副势在必行的气势。
“凡事都得讲个证据。”素娘看自己的右手,轻蔑地对带头妇人说道,“你这样横冲直撞地跑到我倾梦坊大吵大闹,还要拉着我的人去衙门,怎么看,你都是强盗的行为吧?小心我先押你去衙门。”
“哎呦喂,素娘,你可别想吓唬我!”带头的妇人大声喊道,“我说各位评评理,这个婆娘勾引我男人,我带她去衙门,我哪里做错了啊?我家老杨可是个老实人,就是因为这个不要脸的臭婆娘,弄得我家……弄得我家很惨。”带头的妇人说着说着就要开始哭闹。
“老实?哼,你没听过一个巴掌拍不响吗?再说了,这天下可没有不偷腥的猫!”素娘靠近带头的妇人,贴着带头妇人的耳边小声说道,“你们家的酒可掺了不少水,我可是有证据的。还有,你家那老实的男人在我倾梦坊可没少小偷小摸,这些事情我都看在眼里。而且,我和知府大人的关系那可不是一般的好。你要想为了一个女人和我闹翻脸,那我可以保证,你和你的男人下半辈子只能在牢狱里度过。”
带头的妇人不过是大字不识的俗人,被素娘这么一吓,先前的气势瞬间消失,可是碍于面子,在众人面前不好就这样放弃,于是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好了,这茱萸犯了错,我素娘自会处理,你还是早早回家去守着你的男人吧。”素娘是典型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之人,所以给了妇人一个台阶下。
“算了,反正我也教训了茱萸这臭婆娘,拉她去衙门,我还嫌脏了我的手呢!”带头的妇人看着素娘身后那几个蠢蠢欲动的凶神恶煞打手时,心里还是毛毛的,好汉不吃眼前亏,就顺着素娘给的台阶下,招呼着其他妇人离去。
素娘瞥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的茱萸,吩咐道:“把她给我拖下去,下面的舞蹈继续。”
就这样,一场闹剧结束。
事后,素娘对于这件事的说法是,倾梦坊是舞坊,本就没有什么好名声,自然不怕再传出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情。而且倾梦坊不是什么文人雅士所待的地方,来这里的客官都是来讨乐子的,对于他们来说,怨妇抓狐狸精这出戏可比中规中矩的舞蹈好看多了。至于茱萸,只是素娘赚钱的无数棋子中的一枚,没必要管她的死活。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素娘的处世之道。
只叹人心可畏,世事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