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月愤愤的咬着牙走到了屋子的门口就那样站着，一双眼里散发的冰冷目光让人忍不住想要颤栗。她冷冷的看着门前，这个蹲在那只死猫身边、穿着淡紫色旗袍的女人。
感觉到戎月的视线，八太太抬起了头，她看着她许久，思绪翻转多次才开了口：“它是怎么死的？”
“我踩死的！”戎月没好气的接了话大步走进了屋内。
“它是一只好猫。”八太太轻轻的说到。
“好不好它都死了。”一个狠毒的事实被无情的从戎月口中吐出。
“戎月，这世界上真的有鬼吗？”八太太起了身，看着墙上挂着的那副画。
同是美人，又是如此像的眉眼。
“你怀疑我是骗子。”戎月淡淡的陈述到。
“这是大太太年轻时的模样。她比我大五十三岁，比老爷大一岁。她如果还活着，该是九十四了。”八太太走近了那副画，伸手抚上了那副画上的美人。
“九十四？”戎月有一瞬的惊讶，她只觉这画上人美，却忘记了这画上人的年纪。“那她是什么时候死的？”
“二十年前，我来这韩宅的第三年。”八太太说到。“那时她手虽是有了皱褶，脸虽是有了少许纹路，可是她依旧让我觉得很美。和善、与世无争的她独自住在东来，我喜欢她。”
八太太后面的话，戎月已无暇再去倾听。她记得那只袭向她的手是一只白嫩的手，那不可能是属于一个七十几岁的人的！
“这只猫，一直守着她、守着东来，你为什么要踩死它？”八太太忽然转身直直的看着戎月，她似乎失去了意识。
戎月察觉到八太太那痴痴愣愣的话语，她看向了那个漂亮着、选择了沉默寡言的活着的女人，她说到：“我分得清人或是鬼。我不是江湖骗子。”
“为什么？”没有理会戎月那带着深深玄机的话语，八太太继续问到。
“它骨头应该是全碎了，至少是力气较大些的男人才能捏碎。”戎月说到。她虽是不喜欢他们这家麻烦的人家，可她也不想随意与别人结下过节。
“男人？”八太太不再痴痴的。她疑惑的看着戎月。
“嗯。”戎月支起了下巴低垂着眉眼边思索边问到：“韩宅可有毁容的女人？”
八太太闻言却是神色陡然一变，并非害怕与生气，只是很难看的脸色。
“是谁？”没有听到八太太果断的否认，戎月又继续问到。
“你问这个做什么？”八太太警惕的看着戎月。
戎月抬起头若有所思的看着八太太，随后绕着她走了一圈，再看了看墙上的那副画。她摇了摇头：“我想问就问了。对了，我从来没有听过心脏病，这是什么病？”
八太太沉默着，不再理会戎月，她去取了她的灯就要离开。戎月眼睛微微一阖，动了动嘴唇说到：“我可以帮这只猫超度一下。还有大太太。”
果然，八太太闻言停下了脚步。她看着屋外大太太的那个坟墓说到：“老七的心脏病是小时候就有的。那时候五太太也三十多了，大夫说过如果她执意要生老七，那就做好她死或是老七死的准备。就算是老七与她都平安，老七也会是体弱多病的孩子。老七与她都是幸运的，同样也是不幸的。她生了老七，母子平安。却在老七九岁的时候发现了他有心脏病，那时候洋医也进入了我们这儿，由于老七是儿子，老爷也不惜用许多金钱为老七买了救命药续命。那药老七必须放在身边带着，如果病发须及时吃下药去，方能保命。”
“好神奇的病……”戎月念到。
八太太说完后便走出了东来，却在大太太的坟墓旁停下了脚步，她幽幽的说到：“大太太死的时候，她的脸被三太太划了许多刀。不知道为什么，三太太恨大太太。”
“太太，路上小心。”戎月忽然非常礼貌的跟八太太告了别。她在以她的方式感谢八太太的回答。
戎月站在只有微弱月光的屋子最里面，耳里传来了屋外拿着油灯的那个女人的笑声。虚无、平和，她说：“哈哈……我一生未做任何亏心事，没有起心去害过谁，对于鬼魅又有何惧！即使明早我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那也是我命里定数。”
八太太的话久久的在戎月的耳里未消去，她说的很有道理，她要记住。这次戎月没有关门，鞋子、衣服都没有脱她直接躺上了床。舒服的躺着，虽是闭着眼，却是没有多大睡意，她开始回忆着八太太所说的话、联合起来思考着她所留给自己的疑问。
那只东西不是大太太，坟墓后面的那个女人是想装作大太太的鬼魂来吓她，韩老爷的死与人有关、与鬼也有关。捏碎黑猫的是男人，且不是生人，因为她睡觉的时候一直未听见黑猫叫声。
七少爷受不得刺激，也许一次刺激就死了。她要给韩老爷超度、给猫超度、给大太太超度……谢谢八太太告诉她的一切……
八太太告诉她？！戎月立时猛地睁开了眼，她跳下了床向门外快速的跑去。
被大树遮的阴暗的道上，油灯落在地上，灯火已灭了去，八太太安静的躺在地上。戎月放缓了步子，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地上躺着的那个女人。
她的身下还有一滩血，新鲜的血液在往地砖缝里流淌着。见到鲜血还在继续流着，戎月赶紧跑到了八太太身边蹲了下去，伸出手指在八太太鼻前探了探她的气息。
还能活。戎月刚想检查八太太的伤口在何处，旁边的万年青丛中一阵悉悉窣窣的声音传了出来。
这血液还未流淌干净，说明这凶手并未走远，而那万年青里的极有可能就是这凶手，杀害八太太的凶手，一定就是杀了韩老爷的凶手，顺道还能牵出那只鬼。
这一切，很简单。
只是，看着地上的女人，戎月选择了救她。因为她觉得她不是坏人。
八太太是个安天命，不争不抢的人。借着从树枝缝隙处透进来的不是很明亮的光，戎月趴近了八太太的身体，眯起了眼开始检查起来。
背着月光的胸口处一把小匕首正插入其中，戎月帮八太太把那匕首取出了出来并止住了血。很轻松的事情，甚至那万年青里的人也没有出来阻挡她救她，万年青里的人似乎溜了？
戎月皱起了眉看着地上的八太太，她忽然有些迷惘了。
好坏是非，似乎也不是那么清楚的摆着。
八太太知道大太太的脸被划过，八太太应该很熟悉大太太。她到底是演绎着哪个角色？她该如何猜测？
戎月起了身，她犹豫着要不要喊救命让韩家的那些人都围到这里来。她如今不能离开八太太的身边，也许她一走八太太的命就没了，可她一个人也搬不动八太太！
戎月一时犯了难。如果她喊了，韩家的人也许会怀疑是她对八太太做了什么……而这夜里又太冷，八太太这样躺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