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香榭小筑,伏雅也不拖沓直接前往仙客来酒楼。无涯已经从暗处转移到她身边,踏进仙客来的大门,便是吵吵闹闹,全然没有香榭小筑的幽静。
伏雅看着这些穿着统一服饰的人,识趣的往旁边躲了躲。这些人胸口和后背上有黎阳城的图腾,气势汹汹应该是当地的执法队。
伏雅来的正是时候,店小二等人都被叫到一边问询,一身型壮硕但绝不魁梧的胖子被强制控制在一边,不远处一具尸体直挺挺的躺在墙角。
“那就是张猎户。”无涯确认那肾虚胖子的身份,伏雅大为头疼。无涯继续说,“按照黎阳城的规矩,武斗致死,双方及其亲朋好友永不准踏入黎阳城半步。张猎户已然触法,我们不能与他相认。”
黎阳城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往往是很多逃犯的避难所,所以城中严禁武斗。“他是唯一的向导,我不可能真的指望谢毓元。”伏雅也很头疼,出面就无法再进入黎阳城,从鬼域魔林出来就拿不到任何补给,若不出面,有可能进不了云隐山庄。伏雅注意着当前的局面,甚至已经准备放弃张猎户了。
“小姐,那个死人的面色似乎不太对。”无涯说道。
被前面的人挡着,又没有无涯的身高优势,伏雅往前挤了挤,“官人,我是个大夫,这人好像还有救。”
伏雅一出声,周围窸窸窣窣的讨论声都渐渐消失了。执法队中为首的那个走到伏雅面前,气势泠然,“你说什么?”
“他没死。”伏雅欲上前,却被这个凶神恶煞的官人拦住,“再拖下去,杀人的可就不是这个喝了酒的胖子,而是官人你了。”
“放肆,敢这么跟徐总旗说话。”一个小兵立刻叫嚣道。
伏雅并不关心无足轻重的蝼蚁,嘴角一弯眉眼轻抬,不是威胁却看的这位徐总旗心里一毛。
“公子。”无涯靠上来,把伏雅护的周全。
颇让徐总旗感到紧张的眼睛幽幽的转到这个突然跳出来的侍卫身上,徐总旗总算是能松口气打量这件事,不过还没等他想出怎么办,就感觉周身又冷了下来。徐总旗往旁边一让,让伏雅能够过去。
伏雅在“尸体”的眼部按了按,确认的确是假死,刚才她只能用内力来感知此人微弱的呼吸,周围杂音太多可能会导致误判,现在确诊也是松了口气。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就诊病人了,让人群往后退了退腾出空地,把脉、施针,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
直到——地上的人猛的拱起身子,吸了一大口气,复又跌回到地上。
“这怎么回事?”
“这下是真昏过去了,”伏雅起身拍拍刚才因为蹲在地上而粘上的灰尘,“刚才我诊脉的时候发现,这人似乎中毒了,你们还是找个大夫给他看看吧。”
“中毒了?嗯?!”有役卒又逼到了张猎户身前。
伏雅继续说,“他不止中毒了,近期也被人打过,有严重的内伤,徐总旗可以把人带回去仔细盘问。这人身上应该有救命的药,否则之前的那次打斗他就已经死了。”
执法队终于走了,张猎户站到伏雅面前表达谢意。
伏雅却是转过身,沉下脸,从袖中勾出拍卖行给的信物丢到张猎户身上,“希望就你是有用的。”
“小人的命都是公子给的,公子放心。”张猎户弯下腰。
伏雅淡淡一笑,又把明日汇合的各种事宜讲清楚了这才离开了。
按史书游记上的记载,鬼域魔林奇枝异株山石嶙峋,其间野兽也是狰狞嗜血,绝对担得起鬼魔二字。可看眼前这深绿色的密林,伏雅确实未想起那些描述。
“鬼域魔林中体感会暖一些,所以这里树木繁茂,动物也很多,像狮虎这样的猛兽,也不似其他地方那样罕见。”谢毓元走在伏雅的右侧。
“小姐放心,这里碰不见那些猛兽,它们只生活在鬼域魔林的深处。”汪炎,谢毓元带来的向导,用手撩过丛生的矮枝,朝前进的方向折倒。
师恒无涯在前面探路,琉璃和两个毓元带来的侍卫在后面断后,伏雅、谢公子、张猎户和汪炎被护在中间,九人以极快的速度进入鬼域魔林。
“这里似乎不太有人来啊?”伏雅注意到这虽然是一条小路,可杂草丛生,看向路的远方只隐隐能看见草丛里有条细缝。
“这里虽不像鬼域魔林深处处处危机,可偶尔窜出一条蛇一头野猪都不是常人能对付了的。”似乎就是为了验证汪炎的话,师恒和无涯剑光立起,双人结阵极为迅速的斩杀掉一条碗口粗的蟒蛇。汪炎后知后觉的咽口唾沫,走到战斗前方,“这蟒蛇长这么大,可算得上一条地头蛇了,这段路我们应该会安全很多。”
伏雅皱皱鼻子,师恒无涯的刀很快,这会儿蟒蛇的血才慢慢流了一地。伏雅聚了一团厚厚的杂草垫在脚下,她真的不想碰上这东西,手刃一划利落的取出蛇胆装进随身带的玉盒里。
“走吧。”
谢毓元早早的绕开这地方在前面等着了,“方小姐还真是,不浪费。”
“这是解毒的好东西。”伏雅扬扬手里的玉盒。
谢毓元笑笑,继续赶路了。
“看这些树干都颇有年岁,这种人迹罕至的秘境才是药草的乐土。黎阳城里的药材品质已属上乘,如此看来,鬼域魔林深处或许有意想不到的宝贝。”伏雅实在遗憾,若不是此行时间紧迫,她定会去鬼域魔林的核心地带看看。
往前走的这一段,伏雅有仔细的观察,虽没有出手采摘,但也是拉着谢毓元侃侃而谈。
趁着休息的功夫,伏雅来到沉默了一路的张猎户身边,“离云隐山庄还有多远?”
“这条路比较平坦也安全很多,就是有些绕远,还要翻过两座山吧。”自从知道救了自己的是个女娃,张猎户就更加抬不起头来了,“小姐放心,云隐山庄药材库房中有我兄弟,您想找什么药材,我让我兄弟给您挑成色好的。”
伏雅没有接他的话,倒是问起另一件事,“昨日在仙客来被你打伤的那个人,你认识他?”
说到这里,张猎户的神情一变,“他是靖安王府在城东那边几个村子的管事,我妹妹就是被他带进静安王府的。”
伏雅听出这两句话背后的似乎隐藏着什么故事,“签了,卖身契?”
“小姐不知,静安王府就是刀山火海,当初只说是去大户人家做帮工,哪里知道是去静安王府,若是知道是去那里,打死我也不会让妹妹去的。”张猎户把大刀往旁边一插,“凡是去了静安王府的女娃,没人能活过三个月,后来我托人去打听,刚开始两个月还能捎回两句话,后来就再也没有音讯了。”
“报官了吗?”朝上并没有很多关于静安王的消息,对静安王的印象,伏雅仔细想来也只有那么区区几条,太妃之子,排行老九,慧达礼孝,封地西南。
张猎户把头越埋越低。
因为卖身契,张猎户甚至连报官的资格都没有。
伏雅默默起身,留张猎户自己一人沉浸在失去妹妹的痛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