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振宇极其痛苦的,将头埋在了茶几上。
双手痛苦的握成了拳头,青筋不断的暴起着。
顾小曼迟疑的站在当场,许久许久,都不知道是该离开,还是该留下来。
慢慢的,路振宇从那种痛苦中走出,一点点的恢复了常态。
如果不是仔细观察,很难在他的脸上,看到那一抹未消退的苦涩。
“小曼,带我见见他吧,好吗?”
路振宇在恳求,在请求,甚至于近乎哀求。
顾小曼做不到铁石心肠,可想想早晨,杨文修的脸上,现出的那一抹抹恨意,顾小曼再一次迟疑了。
她本能的觉得该相信路总,可她更相信杨文修,为了保护杨文修,只能选择不相信路振宇。
“路总,事实上,我的未婚夫的母亲,并不叫宋雨珍。而我未婚夫还有一个父亲,有一个很幸福的家,甚至还有一个妹妹。且不论您是不是他的亲生父亲,您的再出现,都只会打破平静,毁了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幸福。何况现在您还不能证明,您是他的亲生父亲,您凭什么出现在他的生命中,然后毁了他的一生?”
顾小曼义正言辞的说着,她本能的觉得,哪怕很残忍,也该让路振宇绝望。
路振宇叹息着摇头,“好,我不去,我不去了。但小曼,你是好女孩,他能和你结婚,一定会幸福的。我祝福你们,还有,以后有什么困难,来路氏找我,我一定会帮你们的。”
“嗯,谢谢路总。”
顾小曼慌乱,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逃出了珠宝行。
路振宇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叹惋之色,“小曼,你的谎言,也许乍一听,还算合理。可事实上,还是漏洞百出的。何况,他是我的儿子,我怎么可能不管不顾。”
站起了身来,路振宇在珠宝行服务员的恭送下,离开了珠宝行。
杨文修的公寓。
顾小曼几乎是气喘吁吁,满身大汗的撞进了杨文修的怀里。
“文修哥哥。”
顾小曼几近失神的喊着。
杨文修怕极了,一下子搂紧了顾小曼,急急的问着:“小曼,你到底是怎么了,到底……”
顾小曼攥着胸前的指环,抓着杨文修的衬衣问着:“文修哥哥,你妈妈叫什么?你爸爸又是谁啊?”
杨文修怔然了三十秒,“我妈妈叫甄雨儿,我爸爸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就不在了。”
“不叫宋雨珍吗?”
顾小曼喃喃低语着。
杨文修再一次怔然,“小曼,你说什么?”
顾小曼摇头。
杨文修再一次追问:“小曼,你刚才说了什么,我听到了,但没有听清楚。”
握着指环,顾小曼将那坠子解了下来,郑重地放到了杨文修的手中,“文修哥哥,你知不知道,指环内侧刻着字。”
杨文修的身体,微微震动了一下,整个人又一次怔住了。
明显,杨文修并不知道,指环内侧还刻着字。
顾小曼叹了口气,“文修哥哥,你自己看看,刻得什么字吧!”
顾小曼的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了路振宇的声音,“小曼,你为什么不告诉他,指环内侧刻得是什么字?”
杨文修原本温柔儒雅的脸,一瞬间被愤怒与仇恨所填充。
原本紧紧搂着顾小曼的手臂,一点点松了开来。
推开了顾小曼,杨文修走上前一步,冷声问:“路总,你来我家做什么?不敲门,又没经过我的允许,就出现在我家,算是私闯民宅吗?”
路振宇并没有回答杨文修的问题,只是凝眸看向了顾小曼,很郑重的说:“小曼,对不起,这件事上,我必须利用你。因为天下间,没有任何一个父亲,会允许自己的儿子流落在外。”
“你说什么?”
杨文修陡然间大喝了一声。
随即就是指着路振宇道:“你,居然有脸在我面前,自称父亲。你这个还是我妈妈的凶手,我本来还想光明正大的和你较量一下,整垮路氏在对付你。现在看来,不用了,我可以直接杀了你,替妈妈出气。”
杨文修愤怒的几近发疯,一双手化作了狠厉无比的牢笼,禁锢住了路振宇的脖子。
路振宇也不反抗,就这样让杨文修掐着自己。
顾小曼在发慌,声音颤抖着,同杨文修喊了起来,“文修哥哥,指环内侧,刻的是1990年1月20日,还有路振宇和宋雨珍两个名字。如果指环是你妈妈的,那么你妈妈应该叫宋雨珍,她和路总是恋人。你不能掐死路总,因为你很有可能,恰似了你的亲生父亲。”
“小曼,你怎么也帮着我的仇人。早晨走的时候,你不是还说的好好,会帮我吗?”杨文修回头,狠狠的瞪向了顾小曼。
顾小曼摇头,决然的说:“我不是帮路总,是路总说的每一句话,都可以撒谎,可你妈妈留下的指环,唯一的遗物,绝对不会说谎的。何况,为什么你妈妈那么恨路总,路总当初怎么害死你妈妈的,难道你就不好奇,没有调查过吗?”
杨文修喘着粗气,一点点松开了时候,推开了路振宇,抓过了指环,不断的摸索着指环的内侧。
路振宇焦急的站在了一旁,再一次拿出了那一对的指环,摆在了杨文修面前,“这枚指环,和你妈妈留给你的,是一对的。这么多年来,我一只珍藏着。”
“闭嘴……”
杨文修厉声吼了起来,“路振宇,你没有资格说话。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会自己弄明白的。”
顾小曼紧张的站在一旁,眼中突然闪过了一道光芒,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那般,对杨文修说:“文修哥哥,你的生日,不是1990年11月20日吗?正好十个月,在时间上,符合怀胎十月。”
杨文修的手一抖,指环落在了地上。
他匆忙的弯腰去拾指环,去久久无法抬头。
他早就摸出了指环上的字,因为那日期,那字,都让他无法平复下来。
什么是真相,到底什么才是真相?
杨文修猛然抬起头来,发出了悲痛万分的哭喊声,“不,不是这样的。如果路振宇你时候我的父亲,为什么妈妈死前,要抓着我的手,拼命的喊着你的名字。断气的时候,都死不瞑目呢?为什么,为什么?”
杨文修冲了过去,抓着路振宇的肩膀,拼命的摇晃着路振宇。
路振宇别过了头,同样悲伤的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但你妈妈并没有喊让你找我算账,给她报仇,不是吗?”
“哼!”
杨文修白了路振宇一眼,“这还用说吗?如果不是恨你恨得那么深,怎么会死前不断的喊着你的名字。如果不是不杀了你,不能泄愤,她又怎会死不瞑目?”
路振宇无法解释,沉默,突然间跪在了杨文修的面前,“孩子,我对不起你,很对不起你。更对不起你的母亲,她有理由恨我,你也可以恨我。我不求你们原谅,只求你们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杨文修倒退了两步,坐在了茶几上,“不,你和我没有血缘关系,没有,没有!妈妈最疼我,也是唯一疼我的人。她不会让我做找亲生父亲报仇的事,而且妈妈说过,我爸爸早就不在了。你,这个骗子,不会是我的父亲,滚出去。”
杨文修抬腿要去踢路振宇,顾小曼冲了过去,抱住了杨文修,阻止了他的这一暴行,“文修哥哥,你不是说,你妈妈不在前,是将指环塞进了你的手里,不停的喊着路总的名字吗?也许,也许可能是爱得至深,所以死前都不能见上路总一面,心中带着遗憾,所以才不停的喊着那个名字。又或者,你妈妈想告诉你,路总才是你的亲生父亲,可那时候的她,已经没法完整的说一句话了。又或者……”
“小曼。”杨文修打断了顾小曼,“你被路振宇洗脑了吗?为什么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向着路振宇的?”
顾小曼默然,良久才再开口,“文修哥哥,我怕悲剧。每一个孤儿,最渴望的,不是别的。他们想的,不过是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不需要问为什么,只要他们肯认自己就够了。文修哥哥,无论怎样,科学是不会骗人的,你可以考虑做个DNA检验,那个时候就会真相大白的。何况路总这样身份的人,如果真想对你不利,何必这样演戏,还下跪呢?”
市中心公园,杨文修手里握着一纸薄薄的报告书,整个人都显得特别无力的坐在长椅上。
杨文修垂着头,一头凌乱的短发,让他看起来要多颓废就有多颓废。
顾小曼站在杨文修对面,却是半晌说不出话来。
DNA检测报告书,顾小曼从路振宇那里看到了。
事实如同路振宇所描述的那样,杨文修确实是他失散多年的儿子。
可杨文修却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从仇人到父亲,对于外人来说,大概只是两个词汇的简单转换,但对于杨文修来说,却让他的整个人生,天翻地覆。
“小曼。”
杨文修抬头了,目光是那样的呆滞,声音那是那样的木然,“真的是因为深爱,所以死前不停的喊着那个人的名字吗?”
当年发生的事,杨文修都知道,他无法评判谁对谁错。
他只是无法接受这个看似喜讯的变故。
他需要一个人来支持他,他需要一个人,陪着他一起将旧时错误的思想转变。
顾小曼点了点头,“一定是深爱至深,如果恨到了极点,那枚指环早就毁了。我想,宋阿姨一定是得了重病,在弥留之际想要告诉你真相,可身体状况太糟糕了,所以才只能不断的喊着路总的名字,并将那指环交给你。”
“文修哥哥,路总对你是有着许许多多的父爱的。请你相信,这样一个人,不会做出任何伤害他孩子的事情。文修哥哥,接受他吧,他也很痛苦。谁都以为,他风光无限的路氏集团总裁。可所有的风光,都是人前的风光罢了。人后他有多苦,有多凄凉,怕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