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六没理会富兴的阴阳怪气,他知道富兴自持技高,不服老包,更不把小山放在眼里,但凡店内发生事情,他都是一副阴阳怪气神态。
富兴妄图挤走老包当掌柜,凭他技术行,凭他为人,何六觉得不可能。
何六不满老包差遣小山外出送货,脸板得像木板,没好气地责问老包:“后院那二个女人还在吧?”
老包其实是个鲠直之人,明知何六不满他支走小山,却不以为意,心想小山乃店里伙计,店里做事理所应当,责无旁贷。
老包握着茶壶嗬嗬笑,说:“什么叫还在吧,不在她们能去哪儿。如此高的墙,又无梯子,任那二个女人爬不出去。”
老包不仅不满何六指派小山看守院门,尤其不满何六的所作所为,哪有将自己女人关在后院不允许出门的。即便为了那个藏有首饰的小包裹,也不能如此作为。那些首饰虽说是太太的,其实也是夫妻共有的,何苦弄得那么杀气腾腾呢。
面对老包的不以为然,何六伸手指点着老包鼻梁警告:“如有差错,我拿你是问!”
老包还是不以为意,笑笑:“你问吧,你问吧。”
何六不放心,进了后院,发现只有云香太太独自一人躺在床上,身边没有杏花。平日杏花总是影形不离云香太太左右,此时却不见踪影,事有蹊跷,警惕地问:“你如何只顾一个人睡觉,杏花到哪里去了?”
云香太太瞄了何六一眼,故作镇定说:“我一无所知,腿长在她自己身上,她爱上哪儿上哪儿。我身子不舒服,今天一直在睡觉。”
何六不再理会云香太太,自顾屋内屋外搜查一遍,依然不见杏花,晓得大事不好,杏花一定逃之夭夭,只是不知俩人共同合谋,还是杏花抛下云香太太,自顾一人远走高飞。
何六铁青着脸问云香太太:“是你支使杏花逃走了?”
云香太太说:“杏花逃没逃走我不知道。杏花是杏花,我是我,她有心逃走不必告诉我。我如今已是人老珠黄众叛亲离,奴才背叛主子不足为奇,这是常有的事。这种事你比我清楚,问我作甚。”
何六听出云香太太话中有话,分明指桑骂槐。何六不跟她计较,没功夫计较。
何六高声大叫,将老包与小山唤到跟前,啪啪每人扇了一记耳光,咆哮:“你们二个蠢猪,叫你们看守着看守着,生生让人给跑了!一群饭桶、废物!”
小山确证杏花逃走了,心中暗喜,捂着脸喃喃:“掌柜差我送货,哪里知道这鬼丫头趁机逃走,这么点功夫谁也无法预料。”
老包此时才意识到大事不好,杏花逃走何六岂肯善罢甘休。自己差小山送货,何六必定拿自己出气。老包慌忙又在屋里屋外搜查一遍。哪里还有杏花踪影,仅只几间平房,杏花偌大个人,还能藏到哪里去呢。
何六狠狠踹了掌柜一脚。
老包脸色变得土黄,垂手立在那儿屁也不敢放一个。
何六并不关心杏花去向,更不关心她是否背叛云香太太。似云香太太目前处境,杏花背叛她不足为奇。他关心的是包裹,是否还在后院,是否被杏花盗走。
何六站云香太太床前喝问:“杏花逃走,是否把包裹盗走了?”
云香太太懒懒回答:“我不知道,包裹一直由她保管。”
“不会。”老包一心将功补过,推测道:“带了东西她逃不出去,再说路上也不安全。她肯定找一个地方藏匿,而且大抵还在这个院子里。”
何六觉得老包的分析有理,对云香太太说:“你是肯定知道藏在哪儿的,你告诉了我,我们还能好好相处。如果你死不交待,我对你不客气了!”
云香太太说:“我真的一无所知,信不信由你。我的事一向杏花打理。要不你们里里外外找一找,我都不知道她把包裹藏到哪去了。”
何六大怒,一把揪住衣领将云香太太从床上拎起来,咬牙切齿地叫:“鬼才相信你的话,你说不说,你说不说!”
云香太太极力挣扎。
何六抓住云香太太衣领,用力往下一撕。嘶一声撕下一片衣襟。他再一撕,嘶一声又撕下一片衣襟。一会儿功夫,云香太太被何六剥得只剩下一条内裤和一个肚兜。
何六疯了,还要撕云香太太衣裤,云香太太在屋里兜着圈子逃。
云香太太裸露着大半个身体,双手抱肩缩成一团。她号啕大哭,骂:“何六你不是人,何六你不是人!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何六咆哮:“老子就不是人了,老子就忘恩负义了,你怎么着吧。今天你不把包裹交出来,老子非把你扒光了赶到大街上不可!”
老包和小山一看事情弄僵,哪有当着外人面扒自己女人衣服的。为了阻止何六的疯狂,小山站到云香太太身前,挡住步步上前的何六。老包伸开双臂拦住何六,劝道:“东家你息息气,夫妻吵架不能动真格,有事好商量,有事好商量嘛!”
何六瞪着老包吼:“事已至此还有何商量!”
老包劝道:“无非为了几件首饰,何必大动肝火,伤了夫妻之情。杏花走了便走了,奴婢不忠,忘恩负义不足为奇。你从柜上支点钱,再买个丫头不就是了。”
何六心想你知道个屁!但他不能明说,只是吼:“你们知道个屁,你们屁都不知道,还不快快给老子让开!”
小山将外衣脱下来披到云香太太身上,揽住云香太太不住颤抖的身子,安慰道:“太太别怕,东家正在火头上,您躲避一会,等他火退了气自然就消了,要不我们到隔壁屋躲一下?”
老包拦住何六,小山扶着云香太太向屋外走去。何六大吼一声:“都他妈给老子站住,谁也甭想出这屋。你俩给老子闪开,老子不信治服不了她!”
小山哀求:“东家何必呢,东家何必呢!”
何六指着老包和小山:“你们闪不闪开,你们不闪开明天就不用上工了!”
毕竟是他们夫妻间事,旁人不便插手。老包和小山站在一边,走又不敢走,看也不敢看,吓得脸色都变了。
何六叫道:“老子就不是人了。你不把包裹交出来,老子叫你同样不是人,叫你变成鬼!”
何六伸手抓云香太太,云香太太躲到小山身后,双手紧紧揪住小山后衣襟。小山伸开双臂拦住何六,保护云香太太,就象与何六玩老鹰捉小鸡。老包劝道:“东家您消消气吧,不能做得太过分,毕竟是您太太,传出去让人笑话。”
何六一脚将老包踹得倒退三步,咆哮道:“都是你这个笨蛋做的好事,你等着吧,有老子跟你算账的时候!”
老包被何六踹了一脚,跌倒墙角里,爬起来连土灰都没顾得上拍,呆立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何六手指小山身后的云香太太,跳着脚吼:“你把包裹交出来,你若不把包裹交出来,信不信我把你衣服扒光了,将你困死饿死在后院!”
云香太太哀求:“何六你放过我吧,你想想我们以前是多么相好,再怎么说以前我也曾经庇护过你,提拔过你,你难道一点不念旧情了吗!”
“旧情?旧情不是都已经过去了吗!”何六冷笑一声,喝道,“你哪是庇护我提拔我吗!一切还不是为了满足你的虚荣心你的贪欲。老子为何家辛苦了几十年,到头来得到了什么。直至如今你还对我颐指气使,连杏花这臭丫头都敢对我冷嘲热讽。我跟何家已经没有关系了,你只将那包裹给我,从此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二不相干。”
云香太太喝道:“何六,你别把事做绝!”
“做绝?”何六对护着云香太太的小山说:“你别护着她,护也护不住。你不是没老婆吗,不是从未见过光身子的女人吗?现在给你开开洋荤,你把她的衣服扒光了。我在一旁监视。你做得好,令我满意了,我立马提你做大伙计。”
小山吓得脸都白了,苦着脸说:“我不敢的,我不敢的!”
“什么敢不敢!”何六推了小山一把,喝道,“看了女人又升大伙计,你得了便宜又得地位,如此好事到哪里找,快去!”
小山想昏了你的头,我能做这样缺德的事吗?别说眼前是何家大院的正房太太,就是一般普通妇人,我也不能碰呀。小山低头哈腰哀求:“东家你平平气吧,你与太太的事慢慢商量嘛,何必大动肝火。她是你太太,小山我怎敢随便动手呢!”
老包在一旁帮腔:“是呵是呵,一家人凡事好商量,何必大动干戈伤筋动骨呢!”
何六余怒未消,吼道:“你动不动手,你不动手明天老子就开了你!”
云香太太此刻反倒不怕了,一挺身从小山身后站出来,怒喝:“谁敢碰我,我必定一头撞死墙壁上!”
小山扑通一声跪到地上,痛哭流涕:“我不敢呵,我见了女人害怕呵!太太您千万别寻短见呀,您寻了短见不等于我杀了您吗,我这一辈子还能过得安生吗!东家您抬抬手饶了我吧,也饶了太太吧!”
老包眼看场景不可收拾,眼珠转了转,提醒何六:“东家,那丫头逃出去好久了,您与太太纠缠不休,反倒便宜了那丫头。”
何六这才记起杏花,只须将杏花追回来,一切麻烦便都烟消云散。他狠狠踢了小山一脚:“提不起来的东西,还不快去招呼人追那臭丫头!”
何六吩咐老包:“以后每天只给她吃一碗饭,饿死她。伙计们的衣服全让她洗,我叫她养尊处优,我叫她使奴唤婢。杏花逃出去了肯定回来接应她,你们给我看好了,到时一并捉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