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一声,波澜壮阔的山河仿佛玻璃般破碎,化作遍布流光溢彩的奇异空间,旋即,他尚未从惊讶当中回过神来,光怪陆离的世界,便重新聚合化作一个整体,但是显现于李德眼前的不再是一方山水河川,而是长河落日圆的大漠景象。
李德明悟前后变化的意义,故而如法炮制,锲而不舍,努力三月,方才以元气演化一方沙海,借此轰碎了第二关屏障。
而后,李德又接连历经各类地形所化关卡的考验,虽然曾遇到一些困难,但总归有惊无险,最后,在汪洋大海的前方,他彻底止步不前。
“海洋广袤无垠,我无法将其模样铭记在心!”李德喃喃低语着,之前已然磨炼至驾轻就熟的技巧,于此地再派不上用场。
“我该如何是好?”李德枯坐于狭窄石台,蹉跎岁月,颓靡信念,磨灭执意,他想尽一切办法,都不曾跨过那片汪洋,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李德近乎绝望,心存唯一侥幸,便是他猜测此地困难局面,或许为某人刻意为之,至于其目的,自然是迫使他这位初窥门径的小修士,对修行界诞生足够的敬畏之心。
但是,当整整一年的时间过去,海洋呼啸声仍旧未曾断绝后,李德便彻底死心,至此,死而复活的能力从恩赐变成折磨,而在他被困于此地整整十年之后,他更是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枯石,除去日以继夜的求道之外,不再拥有任何情感以及思想。
“恭喜你……”恰在李德即将成为缺乏七情六欲,却又偏执决绝的疯子时,有一道平淡声音,仿佛从天际传来,飘荡进入李德的耳朵,他闻言,起初两眼迷茫,直至三天之后,才逐渐回忆往昔经过,并恢复正常。
“我很好奇,你做这些……有什么意义?”李德说着,由于多年不曾开口,故而口齿迟钝,寻常人根本听不清他的言辞具体,但是并不妨碍主导着画中界的一切,仿若天道般的意志,感知到他的不满与愤怒。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那是悠扬的背诵道,仿佛至理名言,但并不能说服李德。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李德强压怒火道。
“这就是我的答案,我欲交给你任务,故而予以你考验。”那道声音理直气壮。
“威逼利诱?”李德冷笑道。
“你理应当为我效劳!”它很严肃,明明很不讲理,但口气却仿佛在认真辩论。
“凭什么?”
“你未经允许便私自闯入我的世界,又有何理由来质问我?”那道意志的口气竟然很委屈,令人大跌眼镜。
“也罢……这些说来话长的事情便暂且搁置一旁,请你直截了当的说,你究竟准备让我做什么事情?”李德手扶额头,努力理清思绪,片刻后,道。
“帮我破开封印,解开离开此地的通道!”它认真道,不曾有开玩笑的意思。
“咳咳,完了完了,彻底毁了,我已然到了精神分裂的地步,竟然诞生了拟真的幻觉!”李德呆滞片刻,而后蹲伏在地,神神叨叨的说着。
它沉默了片刻,貌似有些震惊于李德的变化,片刻后,它明悟前因后果,于是哭笑不得的显现出身形,与李德迎面相对,道:“你且看来,我乃是真实存在的意志结晶,而不是虚幻的幻觉,不仅如此,我也不曾有所欺诈……但你或许有一些误解,我并非是此地的主人,而是乾坤图的器灵!”
“器灵?”李德满怀好奇之意的打量着它,并狐疑道。
“没错,我知道你可能难以理解,但是我的确是此地的器灵!”
“既然你身为器灵,又怎会出现在此地?谁来代替你掌管这一方天地?”李德质问道。
“器灵与人不同,乃是一道意志掌控着多具分身,你所看到的,不过是我的一具分身而已!”
“分身?那么你的本体又身在何处?”
“作为器灵,我的本体自然为你口中的画中界!”器灵傲然道。
“你作为乾坤图的唯一主宰者,却为何无法揭开封锁?”李德反问道。
“收集各代天骄,进而于乾坤图内创造一方凝缩精华式的小世界,乃是我主人的遗愿,作为一个由人创造的器灵,我所遵循的第一规则,便是不得以任何形式背叛主人,无论主人是生或死,若有背叛之举动,便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如今,我完成主人交代的任务,依照主人的遗言,我可以离开,但是我却无法在不破坏乾坤图本体的前提下,从其中脱离,故此,我需要你的帮助!”器灵详尽解释道。
“然而自古而今,不可计数的人杰皆被困于此地,你为何信任我这位,尚未筑基的初来乍到者?”李德反问道。
“未曾筑基的澄澈之人,机缘巧合的幸运儿,是唯二要素,但令我等了不知多少年……”器灵叹道。
“道基?那可是关乎修士一生前途的本源,可不是儿戏!”李德把头晃得跟拨浪鼓一般,誓死不同意。
“好吧,看来,我需要为你补课一些常识……”器灵并未强迫,而是以友善态度,笑眯眯的长篇大论一番,试图说服李德。
“我有一个朋友……是一个狐狸,你的笑容,与正在算计人的他一般不二!”然而李德表示缺乏信任。
“咳咳,也罢,本来,我作出详尽解释的根本目的,便是向你展示尊敬的合作态度,我从未准备借此说服你!”器灵高深莫测道。
“其实,我也是认可你的计划,毕竟,只要我还被困于此,那么纵然铸造了天下第一的道基,也仍旧没有什么用,不是么?”李德看穿了器灵的套路,于是单刀直入道:“我承认这是一个合作双赢,不合作双输的局面,但是,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那便是为何我有许多符合要求的同行人,但你却仅仅只找到了我?”
“咳咳,想必,在步入这条道路之前,你曾发觉这条道路的与众不同,没错,正如你所推测的那般,其余几条道路皆侧重于生灵的技巧,而这条道路则是代表着,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天道,是唯有大魄力,大毅力之人,方可选择的道路!”器灵语气凝重掉。
“抱歉,你看错人了,我并没有足够的魄力与毅力,正如你所言的,我仅仅只是一位什么都不懂的初学者,所谓无知者无畏么,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面!”李德淡淡道。
“如果你果真如你所言的那般,是一位不可雕琢的朽木,那么你又如何能够对我说出这番话?”器灵反问道。
“你考虑得很周详!”李德思忖片刻后,叹道,他回顾往昔苦难,能够猜得出来,此地乃是考验人的心性与意志,若换作易一蹶不振者于此经受磨难,恐怕早就变得疯狂痴呆了。
“作为拴在同一根麻绳上的蚂蚱,你我必须互相信任,而作为拉近关系的第一步,请听我来为你介绍,你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以及必将得到的回报!”忽地,器灵换了副姿态,以显示他的认真态度。
“首先,你必须付出大量的自由,与安逸的生存条件,其次,最痛苦的死亡方式,将会伴随你整整一百年,额,当然,这一百年乃是虚幻的岁月,不过是相当于外界的十余天而已,但即便如此,那仍然会让你感觉生不如死,但是你必须坚持下来!”
“至于回报……你至少能够得以脱困,与亲朋好友团聚,而且,你的前途固然受到限制,但是如果你本身意志足够坚韧,那么你所取得的成就定然不差,毕竟,我的主人无论生于什么年代,都堪称是盖世人杰!”
“完了?”李德凝神思索着,胡地感觉耳边寂静,于是失神道、
“没错,条件很少,但令人难以决断!”器灵满怀忧虑的望着他,道。
“我答应你的条件。”然而令器灵倍感惊喜的是,李德的回答很果断,甚至不曾有一息思考时间。
“好好好,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开始!”器灵仿佛害怕李德变卦,当即焦急道。
下一刻,浩瀚汪洋的景象猛然消逝,无边黑暗吞噬了一切,待到光芒重新升起时,李德发觉自己身处于一座灰尘遍地的废弃宫殿内部,他环顾四周,入眼空空如也,纵是墙壁,都不曾有雕刻与壁画的痕迹。
“这座宫殿乃是由珍贵材质构建,纵然是我主人的经天纬地之能,都不能于其上留下细微印记!”器灵感叹道。
“我怎么办?”李德似乎并不关心此物的材质问题。
“按照你凝聚山河印记的方式,炼化这座台子!”器灵解释道。
李德若有所思的嘟囔了几句,而后盘坐于原地,按部就班的观悟此方楼阁,从理论上来说,这座既不算高大,也没有精美雕饰的建筑,理应当不足以构成障碍与威胁。
然而当他试图在内心世界,复刻这座建筑时,他却是忽然感觉头痛欲裂,旋即,他的头颅竟然如坠地的西瓜那般四分五裂,莫名其妙,便走了一遭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