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连都在按照计划进行着战斗准备,组织着夜间对鬼子含山寺据点袭扰的模拟演练,这是郝亚强留下的传统,部队只要准备行动,必须进行模拟演练,不打无准备之仗。为了行动的保密,具体打哪个地点,只有出发时才告诉参战人员。
按照制定的袭击计划,郝小清带着两个排乘着夜暗出发了,整个队伍都保持着肃静,只能听见轻微的脚步声和夜间虫子的鸣叫声,这两个排的人员都是多次参加过作战的老战士,大家对这样的袭击作战已经是轻车熟路,况且又不是夺战,不与鬼子面对面接触,也都没有当作回事。
行军大约三四个小时后,大家隐约能够看到远方的灯光,这肯定是含山寺据点,郝小清通知人员简单休息一下,准备进行战斗。他叫来前方侦察人员,询问据点里的情况,当了解没有什么变化后。然后把两个排长叫过来,明确了具体事项,按照惯例,开始组织人员占领进攻出发阵地。
在含山寺据点外东西两侧的山上,宫本带着约一百多个鬼子早已潜伏在这,在两边架起了机枪,正在瞄准着山下面的路,据点里的鬼子也做好准备,按照计划约定,听到枪声就从里面冲出来,里应外合,把前来袭扰的八路军一网打尽。
“连长,要不要先派一个班去前面摸摸情况,然后再展开。”一排长悄悄走上来,手搭在嘴边,爬在郝小清耳边轻声道,他感觉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我看没有必要了,小鬼已经被打怕了,亮他们也不敢耍什么花招。”不容郝小清开口,二排长抢着说,他认为这是个小仗,没有必要搞得太谨慎,他还想着打完仗后早点回去。
“我们只是在据点外袭扰性打击,吓吓他们,不攻进去,没有必须搞得太紧张。”郝小清摆了摆手,有点满不在乎。
两个排的战士成疏开队形,一左一右拉开距离,战士们手端着枪,弯着腰,高抬脚,悄悄地往据点外围摸去。
宫本透微弱的夜光,隐约看见八路军往伏击地域来了,心中暗喜,今晚他要把这些八路军一个不剩地全部消灭,来替死亡的皇军报仇。
郝小清左右观察着,观察有无异常,他看了看没有任何反常迹象,寂静的夜晚,他手搭在耳后,听了听,只有草丛里的不知名的小虫在忘乎所以地鸣叫。他又把手搭在眼前,往据点方向远远望去,突然感觉据点里的灯光特别暗。鬼子为防止八路军袭击,往往把探照灯打得非常亮,以防止可疑人员接近偷袭,可今天却很昏暗。难道是鬼子没有电了吗,按常理来讲,上次被袭击后鬼子应该更加警觉和戒备才对。原来据点里的鬼子故意把灯光关掉一些,主要是隐蔽据点里的鬼子行动,防止在外伏击的鬼子暴露。
郝小清心中有些疑惑,他马上向后摆了摆手,通知部队暂停行进,他感觉有点不对劲。刚才一排长提醒是对的,这两个排一起前去,一旦遇到什么意外,不都报销了。想到这,他马上叫来了一班长,由一班担负前卫班,前去摸摸情况,搜索着前进,防止敌人耍什么诡计。
宫本在山上一看八路军停止了行进,只有一小队人员在动,心里马上反应过来,有可能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琢磨了一下,如果现在行动,肯定要惊动后面的人员,全歼的目的就很难实现,如果不行动,一旦被对方再发现什么端倪,就怕连这前面的一小队人员歼灭都难以得逞,这些八路军训练有素,比皇军还要厉害,况且又是夜暗,视觉不良,射击瞄准都受影响。想到这,他心中迅速作出了决定,向身边的人挥了挥手,示意做好战斗准备。100米,50米,20米,等这一小队人员进入伏击圈后,他把枪一举,“射击”,两边的山上鬼子突然“哒哒”开起枪了。
这时据点里的探照灯也突然大亮,一群鬼子哇哇地叫着,从里面猛得冲了出来。
“不好,有埋伏。”郝小清马上明白过来,他冲着前出的那个班大喊,“快撤。”然后组织火力向两边的山上射击,想掩护一班撤离。
但是已经晚了,两边的鬼子机枪已经响起了,猛烈火力直接扑向一班,完全封锁他们的退路。鬼子的居高临下,形势对他们十分不利。不过这个班战士也都不含乎,知道了中了敌圈套,马上就近利用地形进行抗击。一班长看到从据点里冲出来越来越多的鬼子,连长带的两个排再上来也无济于事了,他转过身来对郝小清这边大声喊道:“连长快撤,别管我们了。”然后冲着身边的战士喊道:“同志们,给我看好了打,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郝小清想带着人冲过去,但是从据点里迎面来的鬼子越来越多,有好几百人,看来鬼子是做好充分准备,他这两个排只有六七十号人,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但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手下的战士倒下,他又余心不忍。
“不行不能丢下他们。”一排长大喊,要带人冲过去,解救自己的弟兄们,这些人与他患难与共,他不能丢下他们。
“等一等。”郝小清急忙拦住他,他也在犹豫不决,是不是去解救他们。
“连长,这样下去不行,敌人的火力很猛,而且是有准备的,如果现在不撤就晚了。”二排长急忙劝阻他说。
“连长快撤,鬼子有埋伏。”那边的人还不停地向这边喊,生怕郝小清听不见。
从据点出来的鬼子从左侧迂回包围过来,越来越向这边接近,那几个战士死命阻击,宫本指挥着山上埋伏的鬼子郝小清右侧包抄过来。火力已经明显转向他们这边,郝小清咬咬牙,心里留着泪,只好忍痛下令撤退。
那个班九个战士毫不畏俱,拼命抵抗,死死拖住鬼子。子弹打玩了,用刺刀与鬼子干起来,这些战士都练过武术,一个人对付两三个鬼子不成问题,最后宫本看没有办法,只好用机枪扫射,全班的战士不幸全部阵亡,临死前又打死打伤了七八个日本兵。宫本用手电照了照这些牺牲的战士,他很敬佩这些八路军的勇气,一想到保安大队的伪军他就生气,两者差距太大。一边是作战勇猛,一边是贪生怕死一点战斗力都没有。
他命令鬼子把这些人尸体全部抬走,这次伏击作战成果不大。但是他不死心,一定要钓出大鱼来,八路军不是喜欢报复吗,可以利用他们的报复心理一下,想到这,他命令鬼子把八路军的尸体悬挂据点外侧进行示众,表面上是让周边的老百姓看了失去斗争的意志,打击我抗日军民的士气,而更大的阴谋却在后面。
郝小清带着人员撤回营地,回到连队他一言不发,这次是吃了败仗。是独立营有史以来第一场败仗,真是无法向郝亚强交代,重要的是牺牲了一个班的战士,这些战士都是自己亲手训练出来的,个个英勇善战,他有点想哭,可又哭不出来。
郝亚强来了,他知道了三连中了敌人埋伏的事,这是他意想不到的,没有想到敌人预有准备,看来我们面对的是一个非常狡猾的对手。
“营长,你处理我吧,我现在接受什么处理都行。”郝小清非常伤心,处理是小事,那些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战友生命回不来了,他们的尸首还散落在敌人的据点附近呢。
“胜败乃兵家常事。”郝亚强看着郝小清欲哭无泪的表情,也不想再怎么劝他,但是这个教训好好吸取。他低头沉思了一下,敌人预有准备伏击我们,说明知道我们的意图,是不是前期我对他们进行袭扰过,他们有所警觉,不太可能,那此袭扰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鬼子不可能天天在那等着。伏击往往是有准确的时间与地点的才能达成。说明他们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在什么地点行动。
“你们行动的事,泄露出去没有?”郝亚强想了想问道。
“没有呀,就我们几个排长在一起开会明确的,而且都是出发前才向战士们传达的。”郝小清一脸的沮丧相,他也感觉纳闷,敌人是怎么知道我们要去袭击的。
“你要好好总结教训,安排人认真查一查。”郝亚强简单说了一句,然后拍了拍郝小清的肩,叹了一口气,心情非常难过地走了。
郝亚强一回到房间,郭二宝就吵吵闹闹撞进来,原来牺牲的九个八路军尸体全部被悬挂在含山寺据点外示众的事全营官兵都知道了,他这个火爆脾气岂能忍耐住。
“奶奶的,营长,我马上带人把含山寺据点给端了。”郭二宝脚还未跨进来就气愤地说,“然后把这些小鬼子一个个千刀万剐。”
郝亚强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你给我听好了,现在一兵一卒都不能动,小鬼子正在等着我们报仇呢。”
“那我们就听任鬼子这样糟蹋战士的遗体?”郭二宝不服气地道,气得摘下帽子往桌子上一摔。
“不是不报时间未到,时间一到统统要报。”郝亚强的语气非常笃定。
“还要等到什么时候,难道让周边的老百姓知道八路军被人欺侮,都是软弹吗?”郭二宝大声道,脖子上的青筋直暴露。
“我说过要等很久吗?”郝亚强瞪了郭二宝一眼。他现在急需要冷静,好好想一想对策。
“营长,如果你怕的话,我自己带人去把鬼子干掉。”郭二宝转过脸道。
“什么我怕过鬼子,笑话,你说我怕过谁?”郝亚强一听火了,从板凳上弹身而起。
“营长在吗?”郝亚强话音刚落,门外陡然想起了杨爱东沉稳浑厚的声音。
杨爱东过来了,特侦连向他报告牺牲的九个八路军尸体全部被悬挂在含山寺据点外示众,现在全营干部战士都按奈不住要去报仇,日军这种做法,对八路军形象损伤很大,他急忙过来找郝亚强商量办法。
杨爱东看到郭二宝气呼呼站在旁边,不用问他就知道是来找营长想报仇的,他挥了挥手让郭二宝暂时出去一下。郭二宝带着不服气的神态起身就走,“唉”,他走到了门口还大声叹了一口气,心里憋得慌。
“营长,看来这个仇不报不行了。”杨爱东轻声说了一句,然后坐了下来。
“想解决这个问题很简单,就是用数倍的日本兵的尸体把他们换下来。”郝亚强冷笑一下道,“一个含山寺据点就想对我独立营进行示威,可能太早了些吧。”
“你是想拿下整个含山寺据点?”杨爱东反问道,郝亚强不会意气用事吧,要去打含山寺时机还不成熟,含山寺鬼子防卫力量又有所加强,比原来要多出一倍多。
“本来我想等一阶段再下手,让郝小清袭扰就是想让鬼子受不住,逐步撤离,看来这样不行了,这次我要亲自带他们去,不光把尸体全部抢回来,还要把含山寺据点彻底摧毁。”说完,郝亚强用力桌子上敲了一拳,虽然他要其他人冷静,可凭他的性格,哪能咽下这口气,小鬼子太不是人,这样糟蹋烈士的遗体,恶有恶报,他一定要这些烈士得到应有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