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医杰赵,字镜堂,生于光绪10年,祖父初年家贫,在其父赵蔚春(西府名医)指导下,于艰难中发奋读书,兼学《内经》、《难经》、《神农本草经》、浏览《医宗金鉴》、《外科正宗》、《疡医大全》等经典著作。他秉性聪颖,过目成诵,20岁受业于外祖、骨外科名老中医曾兴礼,刻苦钻研中医外科5年,即悬壶乡里,开设“济世堂诊寓”,精研内、外、喉、骨科,并自制膏、丹、丸、散及小竹板整接骨折。经其治者,术至病除,名扬遐迩。民国4年吾县喉证流行,十人六病,凡踵其门者,轻者施以耳穴针砭,重者刺喉,内服家传玉枢丹,扶危济困,乐善好施,善养生,气功有过人之处,即使下雨行走脚不沾泥,数十年如一日,耳聪目明,牙齿坚利,饮食有节,起居有常。1944年仲夏,凤翔举人、辛亥革命元老窦应昌赞其为大国手,并命书赠联曰:“术体天心扶危济困,功平柏业济世活人。”
解放后,先生拥护中国共产党和人民政府,继续为人民的健康事业而努力,为患者服务,并著有《赵氏医家续录》,终因长期服务乡里民间,积劳成疾,于1961年10月13日去世,享年9旬有余。我们常受祖父教诲,言传身教。老先生一生以仁义之心济世活人,普渡众生,在陕甘宁川一带,有崇高的声誉。
赵镜堂先生在外科疾病治疗上,遵古而不泥古,参诸论而有己见。他常言:“外治之法,即内治之法,治其外而不治其内,就是治其末而不治其本。”人以气血为本。外科疾病的发生,无不与气血盛衰有关。经云:“有诸内必形诸外”,《素问·调经论》曰:“人之所有者,血与气耳。”“气血不和,百病乃变化而生。”又如吴师机曰:“凡人气血不和,病乃由作,一有佛郁,气血凝滞病斯生也,外感郁也,七情郁也,痈疽亦郁也。”从而言明,外科病只要能使气机流畅,气血调和,就能达到消肿、散结、止痛的目的。临床上也以气血凝滞多见,气血凝滞是外科病理变化的重要环节,其局部之痛与肿,均由气血不和引起,气为血帅,血为气母,血随气行,气滞则血瘀。所以在临床上,其对一切外科疾病都着眼于调和气血,但认为外科疾病初起多见于实证、虚证不多见,以益气解毒,活血散血为主,临床上以补中益气,活血解毒为大法。在中期,正邪交争,虚实挟杂,多采用扶正祛邪,益气解毒化瘀之法,在晚期,着眼于一个“虚”字,如《正体类要》中指出:“若肿不消,青不退,气血虚也。”又如《内经》所言,“虚者补之,损者益之”。《疮科纲要》说:“虚损流痰及痈疽,肾虚,流注(实指流痰)等症,皆为气血俱衰,运化不健,痹着不行,非得补益之力,流动气机,则留着不行,着而不去,然必非参芪数味不能中。若阳疽发背、易于腐化。脓出不畅,恶肉不肥,无非气血不足。不能托毒外出也,非补剂不能收功。而年老,虚损者,尤须温补。更有疡毒即溃,脓水较多,日久不愈者也宜参芪补法”。其在临床上往往采用益气补中之药,使体内气血充足,恢复人体正气,助新肉生长,以使疮口早日痊愈。但补益之法应用,乃多种多样,或先攻后补,或先补后攻,或攻中寓补,或补中寓攻。临症应灵活掌握,但万变不离其宗,总以补益气血、调和脾胃为原则。临床上常用补中益气汤、八珍汤、十全大补汤、阳和汤加减演变,从而充分体现了补益气血,调整脾胃的学术思想。
赵镜堂不但精于外科,而且受家传的影响,对骨科病的治疗,又有独到之处。在长期的临床实践中,积累了丰富的经验,自成体系。他常言:“人是一个有机的整体,脏腑、经络与四肢百骸、皮肉筋骨都是相互联系的,肢体某处受损或骨折,除局部症状外,必然会引起脏腑气血的功能失调。肢体损于外,则气血伤于内,营卫有所不固,脏腑由之不和。”因此在临床治疗中,他强调要局部与整体并重,内治与外治兼施,重视全面检查,辨证施治。在局部治疗的同时也重视调理全身,并有所侧重,内治注重调理气血,认为跌打损伤,应从血论;内治之法,必须以活血化瘀为先,血不活则瘀不能祛,瘀不祛则新血不生,新血不生则骨不能接。同时,气为血帅、气行则血行,在活血化瘀的同时兼以调气,并结合体质、辨证用药。他的学术思想,充分体现了整体与辨证论治的原则。
整复手法是治疗骨折,脱位的重要环节,赵镜堂对此极为重视,认为手法运用的正确与否及熟练程度是治疗筋骨折损成败及预后的关键。他指出,施术必得“心明”,即“机能于外、巧生于内、手从心转,法从手出”,强调一个“巧”字。“法使骤然人不知,患者知时骨已接。”要求医者严格掌握灵巧的整复术要领,切忌粗暴,强拉硬拔。他荟萃先辈手法及家传精华,经过实践与检查,把整骨手法归纳为牵伸、捺正、接斗、拿捏、折旋、分顶、扰擎、推拿八法,并根据经络学说,创立了经穴疗法,通过刺激经络、腧穴,来激发经气,调理脏腑,疏通气血以达疗疾愈病的目的。其手法不仅独具一格,而且疗效卓著。在骨痨的治疗上,他根据临床经验,提出整体局部并重,扶正祛邪并用,内治外治结合的治疗大法,并根据本病的病因病机,提出三期论治方案。早期以和阳一转法祛瘀止痛,方用阳和汤加减,内服家传骨痨散,外用家传一笔消;中期宜以托里透脓为法,方用神功内托汤,黄芪内托汤加减,并服骨痨散,外用一笔消。晚期治宜补益气血,祛脓生肌,宜内服香贝养荣汤、八珍汤、十全大补汤等剂。外用化腐丹、黄天丹、生肌散,使“结者可散、坚者可软、滥者可收。”
赵镜堂在外科临床中常言:“学外科与其他科不同,必须配合外用,炼丹、制药乃是一门必须掌握的过硬技术。过去师徒之间,保守思想严重,向有传子不结婚之说,灵丹妙药视为囊中之宝,秘而不宣,唯恐外露。外科常用红升百降二丹是临床必备之品,必须亲自炼制,炼制时应掌握好火候(文火、武火、炼取时间),否则必遭失效。如炼升丹,火候太过则丹药发黑,弃之无用;火候不足,则丹药发黄,功效不著。熬煎膏药亦是如此,熬煎温度,必须滴水成珠,方是火候的佳象,这时下丹,才能熬成乌黑光亮的膏药。在这些方面,要经过反复实践,才能制好。他一生制炼的丹药有红升丹、白降丹、八二丹、五五丹、枣信散、化腐丹、黄灵丹以及家用升丹10余种,所用之膏药:一笔消膏、格低膏、猫腿膏等10多种膏药,临床应用,往往药到病除,收效甚佳,因之其治病之效,名扬陕、甘、川、宁等地。
另外,他一生擅长开刀和砭刺疗法。据县志记载:民国初年,有一儿童阴囊被铁钉挂破,睾丸掉在外面,经他手术,用枸树皮线缝合而愈。有一农夫,在犁地时由于牲口被惊,铁犁挂破农夫的肚子,肠子流了出来,急请赵老先生诊治。他用温水洗净肠子,敷以良药(麻醉药),用枸树皮线给予缝合,外用家传止血生肌散,月余而愈,从而成为继孙思邈后的又一创举。他常言搞外科首先要掌握的刀法,要掌握好辨脓法。判断有脓无脓,全靠手指按摸,尤以深部脓疡辨之又难,尚有似脓非脓、气肿、血肿,易于误诊,均要反复实践,方可应用。比如开刀,应以小切口为主,辨脓疡深浅,定切口部位,浅则浅开,深则深刺,恰如其分。反之,过浅则未及脓疡,脓不外溃,过深则伤筋动络,甚至大出血。开口过小则脓出不畅,造成蓄脓;脓未成熟而切及脓成已过而不切,对患者的病情恢复都是不利的。所以他在临床上往往是刀进脓出,药到病除。
赵镜堂先生一生行医70余载,不但医术高明,医德人品,更堪称高尚。他常自述:一生牢记和遵循父训,子承父业,三世为医,仁心仁义,普渡众生,济世传人,解人之危,什么旁门教会都不参加,什么不良嗜好都不沾染。他生性简朴,从不讲排场,摆架子,对病人像古代名医孙思邈在“大医精诚”中说的那样,无论贫贱贵富,长幼美丑,内外远近,均一视同仁,精心施治。而且对贫困患者更是扶危济困,据《凤翔县志》记载:民国18年,关中大旱,饥民涌动,他即在门前舍粥,救济灾民,无奈灾民过多,最后他也无米下锅,只好随灾民前往甘肃逃荒而去,因此,深受当地人民的爱戴。他对病人在生活上也一贯关心备至,补贴费用。他平易近人,乐善好施,从不清高,从不做违心之事,趋势追利或者以医为商,乘人疾患,谋求私利,无论身处顺逆之境,概是如此。
赵老先生在为群众服务、解除疾苦方面做出了卓越的成绩,在继承与发扬祖国医学事业,发掘祖国遗产的工作中做出了应有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