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巍峨的山峰,只有层层叠叠的苍松翠柏,山顶,云雾环绕,一片静谧祥和之气。已快到斜阳西坠之时,满是红霞漫天。远处群山之中,暮霭渐沉,惟山谷幽深静谧。
在落霞的余晖中,三个身影出现在了寂静的香炉观前。道观大门赤朱色,深灰色的道观外墙斑驳,前面是一条青石铺就的平整小路,道观门楣上有一块深色的大匾,匾中央是三个赤金色古朴的大字:香炉观。
许是怕唐突了仙长,二叔正了正衣冠,母亲徐氏也忙不迭的扶了一下发髻,然后又替小周为扯了扯有些零乱的衣衫。“笃,笃,笃”,二叔轻轻的敲了三下道观大门。山顶静谧,虽是轻敲,声音倒也甚是明亮。
不一会儿,里面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吱呀一声门开了,道观内迎出来一位老道士,身穿青色道袍,面容清癯,却是满头的乌发,上挽一个道髻,颌下三绺长须,说不出的仙风道骨。正是这香炉观的陈道长。
“仙长,实在是叨扰您了,这怕是要给您添麻烦呢。”二叔急急的上前,面色庄重且肃穆道。“两位居士不必太客气,说起来,还是要谢谢居士的!”陈道长长眉耸动,双目慈和的看着周为二叔和母亲,缓缓说道“一来是我颇喜此子,二来一个人清净久了,有些孤寂,便是说话也无人可应,这下好了,临了临了,有一小陪伴,甚善。”
“为儿,还不赶紧多谢仙长大恩!”二叔一旁扯了一下周为,急声不已,饶是二叔常年经商在外,也见过各色各类之人,可在此仙风道骨的道长面前,也没了平时的沉稳。至此,周为还哪有不知,道长这是真真正正接受了托付,收下了自己。多谢仙长,多谢仙长!”周为平时有些木讷,尽管读了两年私塾,可真正到了感激的时候,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语。看到有些面红耳赤的周为,陈道长莞尔道:“好了,小周为啊,老道我收下你了,不必言谢,万一哪天我这道观的水缸里没水了,可是要打你屁股的啊!”道长对着周为,捻须调笑道,眸光中尽是慈和的笑意。“仙长爷爷,以后这些担水砍柴的事,您只管放心,就全交给周为好了,决不会耽搁的。”看到陈仙长如此的和蔼,周为也稍减了些局促不安,眉目灵动,神色中透出一丝顽皮,就连称呼也变了。
母亲徐氏一直没有出声,久久呆立原地不动,两眼盯着自己的儿子,仿佛要生生的将儿子刻在自己的眼眸之内,片刻不离。良久,两行清澈的泪渐渐滑下她微白的面颊,消瘦的下巴,一滴滴地落在胸口衣服的前襟上。
是啊,都说儿行千里母担忧,可现在是自己要将儿子从自己身边推开。幼小的年纪,未知的岁月,山中的孤寂,一人的坚守。这种种的叹息怜爱一下子包围了她。
只听噗通一声,母亲徐氏跪倒在地,给陈道长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响头。陈道长动容,长眉抖动,连忙扶起徐氏,沉声说道:“女居士且请放心,小周为跟着老道,老道保他衣食无忧,两年后还你一个不一样的周为,你看可好?”
二叔也急忙上前,扶住了周母,“如此就多谢仙长了,周为就拜托仙长了!”经过一番劝慰,母亲终于止住了悲戚。
“为儿,过来,让娘再看看你!”徐氏叫过周为。看着快到自己肩头的儿子,徐氏牵起儿子的小手,用力的慢慢的摩挲。落日的余晖,照在这母子的身上,两段长长的影子,说不出的萧索。良久,母亲掏出了一个荷包,塞在了周为手上,然后对着道长躬身一礼,一转身,已是出了香炉观。二叔周同也急忙给陈道长行礼之后,交代了周为几句,转身追上徐氏而去。
夕阳西下,母亲和二叔的身影渐渐远去,慢慢的,慢慢的,消失在了暮色之中。目送母亲和二叔的身影蹒跚远去,周为眼眶通红,滚烫的热泪不停地滑下,两手紧握,双肩不停的抖动。
“痴儿啊,痴儿。”看着敦实而又略显淳朴的少年,老道士心内颇多欣慰,此子,善也,孝也,甚慰。自此,周为便留在了这丹阳古镇边宋山上的香炉观。这一留,竟然留出了一条完全不一样的道路,且在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直至走出了个千秋万载修仙界永远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