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缭绕,一座山峰直入云端,若隐若现。
从外围看去,这座山的四周十分陡峭,非常高,抬眼望去,几乎看不到山峰的尽头,似乎并也没有路可以通向山顶。
山巅之处。
“娘亲,你看,你看,我会腾飞之术啦!”
稚嫩的童声欢快的在这树林中回响着。
我一脸幸福的看着在竹林中无忧无虑玩耍着的二宝,他年纪还小,却极其聪明,但也特别爱玩,这隐逸峰的山巅没有一处他不熟悉。
虽然眼睛看不太清楚,视线很模糊,看其它东西总是傻傻分不清,但只要二宝出现在视野里,我总能精准的辨别他,这应该是种感应吧?自己怀胎生下的孩子,母子连心,终归是不同的。
成婚那天,和纳兰岑笙行完礼,他在殿中敬酒,我回新房侯着他。
白衍和我约好,就趁这个空隙,假死。
我将所有成婚穿戴的东西都脱下放在新房中,他将我送至隐逸峰,后面的事便由他回去处理。
那天后来到底发生了,我不知道。
他没向我说起过,自那天后我甚至没见再过他。
至于这隐逸峰具体在哪,我自己也不知道,只知道多年来,这里除了我和二宝就只有一只狐狸。
这只白狐在我来的第二天就出现了,本来我一直以为是只普通的狐狸。
后来发现每天早上,门外的桌上都会有一壶露水,从不间断,一开始有些怀疑,但苦于眼睛看不见,一直也没办法弄清楚。
有一段时间,我感觉身体有些不舒服,开始恶心,总是想吐,而一天天过去,我发现肚子竟然越来越大了,这才知道自己竟然有了孩子。
肚子一天天变大,我发现眼睛对外物也渐渐的有了些反应,开始可以感觉到光线的强弱;将手在眼前挥舞,也逐渐可以感觉到一些黑影晃动。
在我快生产前几天,早上坐在竹椅喝着露水,突然感觉有人在靠近自己,但来人没有恶意。
“绿掩姑娘,我是那只每日送来露水的狐狸,受白衍之命来照顾你。之前一直未现身,请姑娘体谅。你唤我白婆婆就好”
这时才明白,白衍虽然从未现身,我对外界,对他一无所知,他却对我的情况了如指掌。
我可以照顾自己,却无力照顾肚中即将出生的孩子,便只有默许白婆婆的话。
自怀孕开始,并没有遭过什么难。所以生产虽然痛,却也顺利,顺利地生下二宝。
白婆婆在我生下二宝后,几次建议我让她将二宝带下山,交给白衍。
才刚刚有了孩子,我自然不愿马上离开二宝,只能一拖再拖,为了孩子的安全,我又不能天天与孩子一起。
便只有让白婆婆独自住在一间房中养育二宝,每天给我哺育一次又带走。
后天二宝长大了点,会走路了,就经常跑到我身边,娘亲娘亲的叫着。
每次见二宝如此,就更难以割舍了。
如今二宝已经六岁了,再难以割舍,我始终还是怕自己曾经发过的血咒,即使自己再舍不得,也不能拿二宝的安危去冒险。
“绿掩姑娘,白衍说了今日会来找你,我就先离开了。”
白婆婆离开之前在二宝耳边低低说了什么,只见二宝欢快的应了句,“好!”。
白衍这么久没来,这次来是要带走二宝吗?
看着二宝小小的身影在远处无拘无束地乱窜着,我心里越发难受,陪伴了六年,可能他今日就要离开了,这一离开……
“二宝,过来,到娘亲这儿来。”
我朝二宝挥挥手。
听到我叫他,兔子般的飞快蹿到我怀中,用力的亲了我一口,甜甜的叫着娘亲。
我抱着他,温柔地擦着他额头上的汗珠。
“还记得娘亲跟你说过的话吗?”
“唔,娘亲跟我说的话可多着呢!二宝不知,嘻嘻。”
他调皮的睁着清亮的大眼,笑嘻嘻地看着我。
“关于你爹,我是怎么跟你说的?”
视线虽然有些模糊,看不太清楚,但二宝的五官,却是像极了他。
“唔,知道,我爹叫白衍,是天界一只狡猾的狐狸,是帝妃的弟弟。穿红衣,长的妖里妖气。娘亲放心,我都记着呢。”
没办法,当初这小子倔得很,非要知道自己爹是谁,天天闹腾。没办法,我只有告诉他,白衍是他爹。反正总有一天还是要把他交付给白衍。
“那关于娘亲,你该怎么说呢?”
既然二宝要离开,为了不让他人知道我的存在,我的身份也不能让二宝说出去。
二宝这次没有飞快的回答,沉默了好久,语气恹恹,“娘亲为什么要教我撒谎,明明娘亲还活着,为什么要我说你不在了。娘亲是不喜欢我,不想要二宝了吗?”
“娘亲怎么会不爱二宝,二宝是娘亲最爱的人了。只是山外有娘亲的仇人,他们如果知道娘亲还活着,就会杀了娘亲。所以关于娘亲的一切,你都要保密。你难道希望娘亲有危险吗?”
二宝瓮声瓮气的应了声,安静的趴在我怀里,不再做声。
轻轻的抚着他的背,看他闭上了眼睛,也不知道有没有真的睡着。
这山间静悄悄的,偶有树叶的唰唰声,再没有其它声响。
“好一副相亲相爱的画面啊!看的我都有点感动了。”
不正经的声音传来,是白衍。
我轻轻摇了摇二宝,他睁开眼,看着我,又看向白衍,我在他耳边说了四个字。
他的小脸瞬间光彩翼翼,目光炯炯的看着白衍。
白衍被他盯得抖了一抖。
果然,下一秒,二宝就挂在了白衍身上,兴奋地喊着:“爹爹,爹爹,你终于来看我了。”
万年淡定君白衍此时终于不淡定了,咬牙切齿。
见他欲要发作,我用法术掩住二宝的听觉,有些话他还是不知道的好。
“你这女人真是……你跟他说了什么!这小脸,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谁的种。他管我叫爹,那纳兰岑笙就是他哥了,让他叫纳兰岑笙叫哥,你难道不觉得有罪恶感?”
我对他嫣然一笑,平静的开口:第一,他和纳兰岑笙长的像很正常,你的儿子和自己的侄子长得像,谁会说什么?
第二,你也好意思说罪恶感,这话真不像你嘴巴里吐出来的。
二宝的出现,是我们都没有预料到的,现在我除了把他交给你,让你抚养,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而且,好歹二宝也是你家的人,你养他也不亏,若是你一直这么我行我素下去,有个什么万一,他还可以给你养老。
他正要开口说话,我又接着道:“我知道你会做个好爹爹的,二宝跟着你不会受委屈。他现在不能跟着我,我只放心把他交给你。”
我目光火热,一脸殷切的看着他。
这是我的心里话,二宝托付给他,一定可以长成一个好男儿,白衍其实也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很维护自家的人,虽然有时候方法有些不妥。
走近白衍,将他身上抱得死紧的二宝又哄又骗的抱下来,看他对白衍依依不舍的表情,我真的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开心的是这孩子对爹这个人的存在看得特别重,哭的是他眼前的这个爹是冒牌的。然而他却不知道,他只知道天真的对面前这个爹真情流露。
不过这也算是个好兆头,稍后他离开我应该也容易些。
离开我后,没有了我的陪伴,他还有白衍,有这个爹陪着他。
“二宝,等下跟着爹爹下山去学本事好不好?”我徐徐诱之,不敢一下子说破。
“好啊,好啊。下山跟爹爹学本领,娘亲也可以和爹爹一起,我们一家人可以在一起了。”
二宝一扫刚才的依依不舍之情,扬起小脸,欢快的拍着手叫好。
看到二宝如此开心,我这个做娘的倒有些不忍再说下去,用求助眼神的看向白衍。好吧,以他的反应,就知道看了跟没看一样,只有自己慢慢引导二宝了。
“娘亲不和你们去,娘亲眼睛不好,下了山眼睛不只看不到东西,还非常痛。你和爹爹下山学好本事,以后自己来看我好不好?”
果然,一说完,他又泄了气,腮帮子鼓鼓的,小脸也皱了起来,对此明显不乐意。
“娘亲不和我一起走,我就不去了,我不要爹爹了,我要和娘亲一起。娘亲眼睛不好,我要陪着娘亲,照顾娘亲。爹爹下山了有别人陪,我下山了,娘亲就要一个人了。白婆婆走的时候也说了,如果爹爹来了,不能只顾着爱爹爹,不能让娘亲伤心。”
听着他用稚嫩的嗓音说着这些暖心的话,我眼眶的泪水早已在打转。
有二宝这些话,我这个娘亲也算是没有白当,所受的一切苦都是应当的,为他做一切也都是值得的。
但是,有些决定是不得不做的,给白衍用唇形传语:“让二宝沉睡。”
他也不多问,下一刻,二宝就闭上眼睛,躺进了我怀里。
“你只管将他带下山,以后也别告诉他我在哪,希望你好好抚养他成人。你的人情,若我有下辈子,下辈子再还你吧。这辈子是还不清了。”
将二宝放进他怀里,立刻转身。
转身后的那一瞬间,再也忍不住泪水,顷刻,泪流满面。
“你不想知道那天‘你独自’离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吗?不想知道这几年天庭的情况?难道不想知道纳兰岑笙怎么样了?”
他语气有些怪,连续问了我几个问题,平时他不是这样的。
而且……当初我不是独自离开的,他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