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之类的工作多少有点枯燥,尤其对于年轻人,还是一个无人指导的年轻人。
对了半天电脑,易玲感觉有点闷,她走到大办公室只看到了娜娜,于是跟娜娜攀谈了起来,娜娜立马分享了自己的零食给易玲,于是她们就聊起来了,原来娜娜比易玲小几岁,她也正觉得枯燥无味呢,她说自己一无聊发困就吃零食。就这样,这两个女生一来二往,一起吃零食、吃午饭、下班、聊天,慢慢地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了。
周末,娜娜给易玲打电话,说在家待不住,一起去逛街吃美食,她说她知道一家绿豆沙超级好吃。
两个人相约来到南新路口的家家米粉,娜娜兴奋地对易玲说道:“这里的米粉超级好吃,绿豆沙也好吃,还有卤猪脚、卤豆腐,也好吃。”说完就跟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地去点餐了。
菜上来了,娜娜把菜一碗碗摆好,又从包里掏出口袋纸巾,嘴里念叨着:“这里的纸巾得收费,自己带自己划算。”
看着娜娜忙上忙下,易玲挺不好意思,毕竟娜娜比自己还小几岁呢,另一方面还蛮佩服她小小年纪,做事有条不紊,她说道:“下次我请你哈。”
娜娜笑着说道:“好啊,以后我们经常出来聚聚,我是在家待不住的,周末不是出去逛街玩,就是去运动锻炼。”
“你还锻炼呢?那么年轻就有这样的意识。”
“是啊,我给自己每年每月每周都做了计划的,比方说,每年得存多少钱,每个阶段得达成多少目标,每个月得爬几次山,一周敷几次面膜、跑几次步,要不就爬山或者打羽毛球。”
易玲说道:“哇塞,厉害,别看你年纪不大,做事特别有计划,我也得锻炼锻炼了。”
娜娜骄傲地说道:“好啊,那下次我带你去爬山、打羽毛球。”
两个人都是吃货,边吃边聊,三下五除二就给干光了,娜娜擦擦嘴说:“天气太热,我们先坐店里聊聊天,等下再去逛街。”
易玲自然赞同,她一向不拘小节。
娜娜突然问道:“对了,我很好奇,你为什么离开北京来到深市?”
易玲笑道:“嗯,好朋友邀请我过来的,再说我老家离深市近,以后回家方便。”易玲不想提自己失恋的事情,毕竟对着这样一个好奇心重的丫头说起来,肯定是要没完没了了。
娜娜继续问道:“我发现你跟十三关系很好呀,你们俩咋不走到一起呢?”
易玲笑道:“我不喜欢跟同事谈恋爱,早晚都在一起,挺没劲的。”
娜娜继续问道:“是呀,我也不喜欢找个同事做男朋友,那你们俩咋突然一起跳槽来到咱们公司呢?”
易玲笑道:“哈哈,特别凑巧。”
娜娜大笑:“是吗?说来听听。”
“好,我顺便跟你说说我们原来公司的趣事吧,特别逗!”
那是发生在3个月之前的事情。
下了飞机,易玲兴奋地尖叫,6月的深市,阳光正好,迎面吹来的微风让她恍如置身阳光沙滩,她忍不住大叫:“深市,我来了,大海,我来了!”
出站口,陈眉兴奋地跟易玲招手。两个老同学久别重逢欢呼雀跃。
陈眉搂着易玲略带羞涩地介绍说:“这是我男朋友贾冰伟,叫他老贾就好。”然后看着易玲笑着说:“易玲,就我经常跟你提起的发小。”老贾十分绅士地接过易玲的行李箱,易玲正要拒绝,陈眉立马挽住易玲的胳膊说道:“就让他表现一下吧。”易玲立马松手作罢,然后连声说谢谢,顺便把自己背上那沉重的双肩包塞给老贾。于是,两个女人在前面搂搂抱抱,拖着沉重行李的男人在后面举步维艰。
坐在陈眉和老贾的新款天籁里,易玲上下打量、一顿羡慕,感叹道:“你们要不要这么爽,刚毕业就开着这么好的车上班。”陈眉回道:“这车一般吧,房子才贵。”
易玲接着问道:“房子多少钱?”
“400来万。”
“啊,那么贵!”停顿一下,大喊道:“哇塞,你们可以不用奋斗了。”
陈眉弱弱地说道:“我们每月赚得那点钱都不够基本生活开销的,不然我都想买别墅的,可惜了。”
易玲:“为什么不买呢?”
陈眉无奈地说道:“买得起别墅交不起物业管理费啊。”然后转身认真地看着易玲问道:“你说你干嘛非得一个人出来奋斗,你爸爸给你找的银行的工作不是很好吗?轻松稳定,然后再找个门当户对的嫁了不是很好吗?”说完又转回头看着正在开车的老贾说,“我是没办法,男朋友在深市,我就只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喽。”
老贾一脸微笑。
易玲一脸严肃地说道:“工作是一辈子的事情,以前啥事都是父母做主,专业、学校都是父母帮忙选的,现在长大了,我想试着按照自己的意愿选择自己喜欢的工作。”然后画风突变,嬉皮笑脸地说:“其实是我不符合银行的条件啦!”
“oh,god!好吧。”
“嗯哼。”
“那么,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写书,当作家,小时候跟你说过,你记得么?”
“噢,我记起来了,你数学从不及格。”
“亲,还能不能愉快地做朋友啦!”
“好吧,但是语文总是第一。”
“那还差不多,哈哈!”
“不过后来也不行。”
“停车!我要回北京,不跟你玩啦!”
“得了,你几乎是在北京混不下去才来我们大深市的。”
易玲有点大脑短路,歪着脑袋想,她是因为在北京混不下去才来深市的吗?突然想起来了,她大吼道:“你妹啊,不是你邀请我来深市的吗?你说深市一派欣欣向荣、形势大好,正是广大热血青年实现理想和抱负的热土,还说这里有山有海,阳光明媚,空气新鲜,城市像花园,海鲜吃到爆,最关键的是不用穿羽绒服。”
陈眉眉毛一皱,说道:“好吧,我错了,你别走。”
老贾终于忍不住,微微转过头对易玲说:“其实她是缺朋友,忽悠你过来的。”
陈眉惊讶地看着老贾,立马打岔道:“易玲,可是你大学学的是工商管理。”
陈眉的这句话勾起了易玲的回忆,往事历历在目。
那年高考刚结束,大伯问易玲:“选新闻专业怎么样?你姐学的这个专业。”易玲爸爸立马回道:“就是那专门跟踪明星的狗仔队吗?千万别学这个。要不就选行政管理,将来跟哥你一样做公务员。”大伯立马摆手说道:“啊呀,别当公务员,我做了一辈子公务员,真的无趣的很。跟你爸爸一样学做生意吧,那个有趣,选个工商管理吧。”易玲一头雾水,只傻傻地哦了一句。
如今想来,只能轻声地说道:“是啊,谁让我后知后觉呢,只能曲线救国了。”
“怎么救?”
“哈哈,好在如今出版行业流行经管类的书籍,我的专业也不算白读啦。那就只好在实践中提高思想觉悟与理论水平啦。”
“你怎么知道流行这类书籍。”
“一个做编辑的师姐告诉我的。”
“哦也,祝你成功。”
“好的,一起加油。”
两人双掌一击算是达成默契。
然而,对于一个学历一般,天赋有限,又想追求那些看起来遥不可及的目标的毕业生来说,一开始总是不容易的。
那天下午,易玲走进了一家建筑美学杂志社主编的办公室,跟她一起面试的还有一个已经有两年编辑工作经验的女生。
面试官是一个有着一头大波浪卷、穿着考究的气质女郎,她潇洒随意地看了下简历说道:“你们俩的相关工作经验真是有限啊。”然后手一扬,把简历放在办公桌上,满怀期待地看着易玲和另一个女孩说:“不过没关系,谈谈你们对建筑美学的认识,或者谈谈你们最欣赏的建筑,随意说说都行。”
易玲一头雾水,首先想到的是和珅的府邸,因为前几天离开北京的时候,大学同学婷婷邀请她一起去院子里逛了逛。于是她脱口而出:“我对和珅的府邸印象深刻,和珅十分讲究,每一处都精心布局规划,他的宅院简直就是一部风水教科书。”
“嗯,然后呢?”
易玲大脑飞速地运转,心想:“然后呢?然后怎么说呢?”突然,她想到了,于是滔滔不绝地说道:“比方说藏宝楼,藏宝楼一共三层,据说一楼、二楼都是金砖铺地,可惜我们没看到,因为拉着窗帘,想象一下,每天踩着金砖,是什么感觉?还有,整栋楼有一百零八个房间,每个房间放着不同类别的宝物,比方说,这个房间是珠宝,那个房间是字画。如何区分呢?玄机就在后窗上,后窗的图案各式各样,每一扇形状代表了一种类别,圆形窗户的房间里放的是珠宝,画轴状的房间里放的是字画。不知和珅看着他这座藏宝楼的时候心情是怎样的!”易玲陷入和珅复杂的思绪之中。
面试官嗯了一声,说道:“得了,就惦记那些金银珠宝了。”
易玲尴尬地咧开嘴笑。
面试官转向易玲旁边的那个女生问道:“你呢?”
那女生推了推眼镜,踌躇满志的说:“我前段时间去了厦门大学,那个被誉为最美大学的建筑确实让人耳目一新,特别是图书馆,圆圆的拱门,有种西方建筑的美。那里科学与艺术中心,有一排大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窗外的美景,还可以晒太阳看书听音乐。”说完之后,就再不说话了,只自信满满地看着面试官。
面试官的眼神似乎有了亮光,追问道:“然后呢?”
那女生微笑坚定地回道:“感觉特别浪漫。”
“还有呢?”
“没了。”
面试官惊讶地看着那女生,说道:“你是去那边谈恋爱的吧?”
那女生脸唰地一下就红了。
面试官终于忍不住长叹一声,然后无可奈何地说道:“哥特式建筑知道吗?巴洛克建筑风格知道吗?”
易玲和那女生哑口无言。
面试官语重心长地说道:“本来我不想多说,为了你们的将来着想,我想我还是有必要多说几句。你们来面试杂志编辑,却从来不看杂志的吗?你们没有经验也好,经验不够丰富也罢,我最关键的是看你们的文化底蕴、知识储备、思维逻辑,这样肤浅、没有逻辑、一点不专业的面试回答真让人担心你们是否能找到文学编辑相关的工作,起码让招聘公司看到一点亮点,一点录用你们的亮点吧,而你们居然还自信满满地连面试准备工作都不做,亲,你们以为大学毕业就不需要学习了吗?毕业只是一个开始,学习是永远不能停止的,尤其是做文字工作,不管是知识的宽度还是深度,你总是得不断的储备汲取。”
面试管说完之后,手一挥,说道:“好了,今天的面试就到这了。”
易玲和那女生被说得面红耳赤,然后灰头土脸地走出办公室。
到了公司楼下,易玲忍不住对那女生说:“知道吗?我是因为前几天离开北京的时候,我同学邀请我去恭王府我才想起说恭王府的,我们当时还专门请了导游讲解,我以为我会说的很好。结果就记得藏宝楼了,对了,还有那一万个寓意福气的蝙蝠图案,唉,忘说了,可是谁平时会关注建筑什么风格啊,早知道应该做好准备再来面试。”
那女生无奈地说:“好吧,我承认我是去谈恋爱的,可是拜托,我有留心观察那些建筑啊。”
易玲的面试又一次失败了,而且这一次败得狗血喷头,她拖着绝望的脚步进了屋。
正在客厅看杂志的陈眉问道:“今天怎么样?”
“惨不忍睹,请问你知道哥特式建筑吗?”
“知道啊,欧洲的一种建筑风格,法国巴黎圣母院不就是这种的么。”
“你怎么知道?”
陈眉举起手里的那本《环球》杂志给易玲看。
易玲惨叫的声音在客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