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可能让苍子霁无缘无故的把人给带走,何况带走的并不是无关紧要的人物,我只能独自硬撑着阻止他。
“就凭你也有资格拦我?!”苍子霁现在看起来气得不轻,连带着刚才被我奚落的火气,口气里少不了一番讽刺,“不就是随便找个地冒出来的陪嫁品而已,可有可无的东西拿什么拦我?!”
真看不出来向来窝囊的二皇子也有清楚内幕的一天,我强做镇定,却也不免脚软几分。这话的杀伤力真是不小,看他见到我一脸无措而幸灾乐祸的笑脸,便不难猜出这话对我的打击有多大。
“那你说谁才有这个资格?”清冷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走廊中苍子墨黑衣墨冠,气势威严,不怒而威,让人目不敢视,骤然感觉周围的空气冷了几分。
跟在他身后的巧儿焦急的跑过来,一脸担忧,扶着身体微微颤抖的我。
“哟,没想到我拿个人而已,居然惊动了皇兄啊,不过要是说到这个资格嘛……”他故意一顿,斜眼瞟了眼我和苍子墨狂妄的口气不减,“怕是连皇兄也没有!”随后从袖子中翻出一块明黄色的金牌,上面赫然是两个滚烫的大字——苍王。
现下看来,苍子霁除了眉目之间那抹柔色外,还真是一点也找不到和他母后相似的地方了。我都开始怀疑是不是柳皇后人太好了,才把各种缺陷都留给了她这个唯一的儿子。这样的人不懂得察言观色,身无长处且恃宠而骄的本领和我当年有得一拼。好不容易得到苍宏的重用却不懂得收敛气势,张狂依旧。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苍宏对苍子墨心存芥蒂,但毫无疑问,苍子霁到最后只会成为,一个勇往直前的“牺牲品”而已。
既然,他有苍宏给他的万能金牌,即便是苍子墨也做不了什么。来人好整以待等着我们还有什么把戏,却发现苍子墨根本没有要和他硬来的意思,不免无趣,“把人带走。”无聊的收尾让他没占到多少好处,而显得心情不好。
而我却欲把戏份给演足了才收场,看着李蓉渐渐露出的恐惧表情,再看看苍子墨没有阻挡的意思,惊慌之中鼓足了勇气开口道:“不行,她又没犯什么错,你们不能这样无缘无故的带走服饰我的人。”虽然底气不怎么足还是成功的挑起了苍子霁的兴趣。
“哟!我倒是忘了!像皇嫂这种足不出户的无关人员,是很难知道一些宫里面的大事的。我这可不是无缘无故的抓人,这奴才说不定就是杀害萧氏的凶手呢。”他笑得一脸得意,认定自己的推断精准万分。
听完此话,我却如遭雷击愣在原地,“萧氏……你是说平阳宫里的萧妃?她……她死了?”
昨晚萧妃死于自己寝宫之事,我自是不可能知晓,只能表现得震惊伤痛,不可置信。而此时站在旁边的苍子墨,却正阴晴不定的望着我,我猜不透他的神色,正如他无法揣量出,我此时的痛苦有几分真假一般。罢了,我们两人之间怎么可能完全的信任。
“聪明。”苍子霁毫不吝啬的冲我夸道。下一刻我便向后退了几步,口中低喃,“不……不可能……”那样的声音更多的却像是在说服自己。
“……主子,奴婢冤枉……”受难的主终于在恐惧的煎熬下增大了胆子,试图挣脱押解着她手臂的侍卫,无果便一下跪在了地上,眼睛直看着我,泪流满面,口中不停的说着“冤枉”二字。
看着她的这一系列动作,一时之间反应不及,脑袋里只有着“萧妃已死”这个事实。直到苍子霁把人带了出去,我再也听不到她求救的声音,我才恍惚着回神。苍子墨没走,他只是看着我,面无表情,真的是一张很妖孽的脸啊,可是,却像是一把尖刀刺得我的心血淋淋的疼。从始至终,他并无惊奇,只是不动神色的看着我的一举一动,即便是苍宏不再重用他,他也不至于落魄到宫里发生那么大的事都不知道,他知道,也赶来了,却不是如我所料那般是来帮我解围的。
无力的甩开巧儿扶着我的手,颓废的向房间走去,真是疲惫!
他会怀疑到我头上早就在意料之中,只是真到了那个时候才察觉那是怎样的一番痛楚。我累是觉得自己没志气,我爱他果真是眼中容不得任何沙子,即使他的一切猜测是对的,也妄想着他毫无保留的信任。
门被“啪”的一声关上,能有此能耐弄出这么大动静的,当然是这地的正主。
那么耀眼的一个人,这回儿多看一刻便会被其光芒刺痛眼睛,我实在是没有那样的勇气,“殿下有事?”低头等候他发落般站着。
“昨天为什么请她吃饭?”他声音依旧清冷。
我心中好笑,不免在脸上也表露几分,他问什么自是答什么,“殿下你一天到晚那么忙,我找个陪我吃饭聊天的人还不行?”
苍子墨再忙,晚饭还是要陪我吃的。我答的明显是一句气话。
良久,久到我都开始以为他已经离开。这种氛围还是让我万般难受,他不说话,仅仅是看着我,即便是我一直低着头不理会他,我在他面前依旧是最没耐心的那个。向来如此,我总是最先缴械投降的那个。
终于抬头直视他,“好,殿下不如干脆问我为什么要杀了她更直截了当!”话一说完,明显发现他眼中那不可抑制的怒气,不容易,想来他这样个不将自己感情露于脸上的人,这会儿真是被我的话气住了。
“这种话是你该说的吗?!”
“你不就想问我这种事!”
“你非要用这种口气跟我这样解释?!”
“子羽不敢!”
“我看没什么事是你不敢的!”他这次不知道是积了昨晚上的怨气,这会儿说话也和我一样带刺。这不摆明了是在说我目中无人,萧妃也自然是我杀的?!
对话明显的一滞,两人都被突然而至的语句震在原地,良久,我自嘲般的开口轻笑,“对啊,栽赃嫁祸还不是殿下你一句话的事!”随后摆出一副送客的样子。
他脸上一僵,和我争辩毫无意义,索性拂袖离去。
真是想不通,自己怎么一时之间,意气用事,就把这么个金主给气走了?这下可好,自作自受!我现在找谁查明真相去?
浑浑噩噩的挨到下午,这才强打起精神到牢房里去看李蓉。庆幸的是没受到该有的阻拦,想来我怎么说也是一公主,去牢房里看个人这点权利还是有的。李蓉见了我很是激动,一个劲的说自己是冤枉的,我不停的安慰,也不见得起到什么好的效果,直到最后她在我面前开始哽哽咽咽的哭泣,口中不再是冤枉之类的话,却换成了“我不能死”之类的话语。
“我不能死,我还有孩子要照顾……我答应过启哥的……”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右手死死的拽着自己脖子上的那块石头,“公主,你救救我,我真的没有杀人。”
“蓉姐姐放心,我自是相信你是清白的,我一定想办法救你出去。”隔着牢房我握紧了她那粗糙的手,感觉道她手指微微的颤抖,看着我的眼神中带着唯一的希望。我想我来的目的,不过是做做样子,能看到她这幅对我顶礼膜拜的样子,该是高兴异常了。可是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世人皆是戏子,万物皆在演戏,其中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她有不能死的理由,我又何尝不是。
出了牢房便一刻不停的到院子里找到厨房,开始精心筹备着一场负荆请罪。我扎好了袖子,开始一心一意的挼捏着手中的面团。还记得小时候自己总是动不动就惹苍子墨生气,而且还尽是些自己都不知道的错误,道歉得多了,便觉得没了先前的那般诚意,开始学会拿好的东西去讨好他。
苍子墨那样的人又怎会看好我给他的东西?即便是我送给他的东西是多么的珍稀罕见,他也不正眼瞧过,反而一脸鄙视,看之不起。现在想来他那眼神大概在说,我也就只会拿别人的东西来讨好他的意思。那便是借花献佛吧,却不知道那样的做法反而更不具诚意了。
那时的自己不懂,他却没有拒绝不收我送的礼物的权利。
现在的我懂了,已经没有能力送“我有而他又得不到的东西”来讨他欢心,可他却有了决定接受与否的权利。
头上开始冒着大颗大颗的汗水,巧儿拿起手帕在旁边不时为我擦着一把。想着在岛上的日子,自己就曾打着一副认真刻苦的心态要学着下厨的主意,可惜的事,我的确不是做饭的料,怎么做怎么难吃。经常缠着那些个守着我的丫头们,把他们拿来做试验,最后一个二个都被我的饭菜给弄趴下,那段日子太医总是隔三差五的往我那儿跑。好在没出人命,就是闹闹肚子,不然,苍宏那厮不怀疑我是不是练就了什么害人于无形的毒药才怪。
此后,我大受打击也终于觉悟,人果真没有万能的!不过,还是下定决心,一定要学会一样做出来让人吃了不会闹肚子的东西,来掩盖自己学不会做饭的事实。如你所见,我会做的东西正是面团。面团虽然不用调料,做法也十分简单,但对于我来说,其实要做好还是挺难的,特别是挼捏面团的那番功夫。
忙了大半天总算做出了卖相还过的去的团状物体,盛好过后便提着东西见人去。苍子墨的书房离我这里也不算远,顺着房廊,没一会儿就到,去的时候他手下最得力的侍卫正规规矩矩的候在门外。
“殿下已经出去办事了。公主请回吧!”魏诚倒是一副忠心耿耿的样,苍子墨死板就是了,他手下的人也学得有模有样,连撒个谎的不会。
“那我就在这儿等他回来。”如果换个人告诉我这句话我倒是会信,可偏偏是作为苍子墨影子的你站在这儿和我说这话,我信才怪!
苍子墨不想见我,情有可原,可我却是非见他不可。
一直等到天都黑了,那扇紧闭的房门才被打开,本该是在外办事的人,正不出所料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望着因为站的太久而双脚麻痹的我。
“进来吧。”他略微皱着眉头,先一步转身进屋。我小心翼翼的在巧儿的搀扶下挪动脚步,边打量着他那脸色,暗自告诫自己可别又和这人犯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