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意正酣,突然一名下人跑进了后花园,禀道:“宫中来人了,请世子殿下出去呢。”
李无忧一惊,一身酒意顿时散去了大半。“来得好快啊。”自己这才回到宁王府中,一顿饭的功夫,那边宫中便派人来了,显然这宁王府周围早已经布满了皇帝的眼线。
“他奶奶的,这皇帝是一直盯着我们宁王府吧。”金烈阳啐道。
“该来的总要来的,既然入得天京城,总要见皇帝吧。”李无忧起身对秦无涯、金烈阳道:”看来今日无法陪两位开怀畅饮了。“
李无忧整了整衣衫,随着下人走到了前厅。前厅屏风前的一张紫檀椅上,一位太监模样的青袍老者正端坐着喝茶,旁边还有两名小太监垂手而立。
见李无忧出现,那老者上下打量一番,这才缓缓起身,淡淡地道:”想来这位就是宁王世子殿下吧,老奴内务府总管陈进忠给世子请安了。“口中虽说请安,老者身子却挺得笔直,丝毫没有行礼的意思,显然是没将这个尚未成年的世子放在眼中。
李无忧似是不以为意,装出三分醉意,走到陈进忠面前,打了个酒嗝道:”原来是陈公公,久仰久仰。“
陈进忠眼中寒芒一闪,他虽为太监,但乃皇帝近侍亲信,平日朝中达官贵人见他,哪个不是叫一声陈总管。这公公之称早已有十余年,无人提及了,如今李无忧这乳臭未干的少年,竟敢这样叫他,陈进忠心中怎会不恼。
毕竟是宫中久经风浪之人,陈进忠虽恼,面上不露声色道:“世子殿下奉旨进京,怎得到了天京城,不进宫面圣,反倒是躲在府中饮酒作乐。还要皇上下旨来请您入宫,宁王殿下倒是教得好儿子啊。”
话中带刺,暗示李无忧对皇帝不敬。陈进忠本想借此,给李无忧一个下马威。
谁知话音刚落,“啪”地一声,陈进忠只觉左边面上火辣辣地痛,已是挨了一巴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又是“啪”地一声,右边面上又挨了一下。陈进忠眼前金星四溅,天地都旋转起来,口中惨叫道:“哎呦,你竟然敢打人,哎呦别打了,小祖宗”。说话间面上又挨了一下。打人的正是李无忧。
李无忧原本已有些潮红的面庞,涨得通红,指着陈进忠骂道:“你个死太监给脸不要脸,居然对宁王不敬,想宁王镇守西北,为大夏立下多少不世功勋,岂是你区区一个太监可以指责的。”
说话间,李无忧直接提脚向陈进忠踹去。陈进忠挨了一脚,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哭丧道:“奴才知罪,世子饶命,可别再打了。”边上两位小太监这时也反应过来,赶紧哀求:“世子可别再打了,陈总管年事已高,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啊。”
李无忧这才停下手来,喝道:“今日就暂且放过你,若是再听到你对宁王不敬,我要了你的狗命。”
陈进忠在两个小太监的搀扶下,站起身来。一边颤抖着,一边道:“世子殿下,老奴是奉了皇上之命,请您进宫去,皇上和太后老人家都等着您呐。”
李无忧似是仍未解气,骂道:“狗奴才,怎么不早说,若是让皇上和太后等得急了,我定饶不了你。”
陈进忠暗道,你这小魔头,不问青红皂白就打,哪里让我说过话了。嘴上却不敢再有不敬,恭声道:“世子殿下事不宜迟,皇上派的轿子就在府门外,咱们这就进宫去吧。”
李无忧一把拉过陈进忠,嬉笑道:“要走可以,只是一会儿进宫了,皇上问起你的脸怎么肿了,不知陈公公该怎么说呢?”
陈进忠连忙答道:“那都是奴才路上不小心摔得,和世子殿下没有半分关系。”
“好!说得好!咱们这就进宫去。”李无忧大笑着顾自向着府外走去。
皇宫离宁王府不算太远,坐上轿子,李无忧一路闭目养神,大约半个时辰,轿子便停了下来。陈进忠在轿外说道:“世子殿下到了。”
李无忧走下轿子,眼前出现地不是华丽雄伟的宫殿,却是一处庭院,院中小桥流水,绿树红花,莺鸟轻啼,说不出的雅致,空气中还有淡淡地檀香味,令人心旷神怡,看惯了西北的高山大河,看着这样一座别有风情的庭院,李无忧一时竟也呆住了。
“世子殿下,这里是太后修佛悟道的禅院,皇上和太后都在里面等着您呢。”陈进忠边说边引着李无忧向院内走去。李无忧随他来到一处厢房前,陈进忠在门外喊道:“启禀太后、皇上,世子殿下来了。”
“还不快让他进来。”房内传出男子低沉的声音。
推开房门,李无忧迈步走近屋内。屋子不大,布置得很素雅。一张圆桌前,坐着一男一女,女的虽两鬓斑白,却精神奕奕,手中捻着一串佛珠,面目慈祥,雍容华贵,正笑着打量着李无忧;男子一身龙袍,微胖,国字脸,留着八字胡须,面容竟和宁王李胤有三分相似。两人正是当今大夏皇帝和太后。
李无忧见了两人,扑通跪倒在地,拜道:“李无忧拜见皇伯伯、皇祖母。”咚咚咚,便磕了三个响头。
太后见状,不忍。连忙阻道:“傻孩子,你这是做什么。不必如此。赶紧过来让皇祖母看看你。”
皇帝李钊也道:“这里并非朝堂,都是自家人,无忧快过来坐下。”
李无忧乖乖起身坐在皇帝和太后身侧的空椅上,正襟危坐,一副拘谨的模样。太后端详无忧面容良久,拉过他的手叹道:“这孩子生得好生俊俏,比起胤儿当年还要好看呢。”
突地,太后眼泛泪光,太后膝下两子,一个是当今大夏皇帝李钊,一个便是宁王李胤。宁王镇守西北十余年没有回过天京城,这孙子李无忧更是打出生之日起还是头一回相见,相及骨肉亲情,太后不由地伤感。“西北边荒之地,可是苦了胤儿和你了。”
“西北苦寒之地,和这天京城自然是没法比的,日子苦是苦,不过孙儿在西北那也是统帅千人的将军了,那威风,虽说没有正式杀过敌,但西北谁人不知我玉面小白龙李无忧之名。”李无忧说道兴奋处不由手舞足蹈。
太后见他率真孩子心性,怜惜道:“宁王真是胡闹,他为国镇守边关实在是无奈之举,你还只是个孩子,怎得就领兵打仗了,这要吃多少苦,今后你就留在这天京城,陪着皇祖母吧。”
“能在皇祖母身边尽孝当然是好,只不过……”李无忧欲言又止。
“只不过什么,我们祖孙什么话都可以说。”
“想我在西北好歹已是统帅千人,这到了京城若是没有个一官半职,手下管些个人,我怕是不习惯啊。”
“噗嗤”,太后不禁笑出声来:“好小子,这才见面,就跟你祖母讨官做了吗?”转头便问皇帝,“陛下,你看这天京城有什么空缺,适合无忧吗?”
皇帝李钊一直没有出声,静静地看着李无忧的表现,从李无忧进屋到现在的言行来看,这孩子胸无城府,毫无心机,还是很令这位大夏皇帝满意地。
只是李无忧突然要官,让李钊有些措手不及,根据西北的密探回报,这李无忧在西北不过是个纨绔公子,不过李胤对这独子娇宠,出入必派数百亲兵跟从,哪里是什么统兵的将领,结果到这小子口中,竟成了少年将军。
要说天命大陆上并不乏少年出仕的例子,商国乾罗11岁拜相,赵国荆无极15岁官拜大都督,还有新月国15岁的大祭司钟秋离,哪一个不是少年英豪,名满天下的人物。
本来14岁的李无忧如果才华卓绝,在大夏出仕也无不可,但这个纨绔少年,又怎么能和那些天子骄子相提并论呢?他若是为官,将创下大夏国开国以来最年轻的出仕纪录,届时李无忧定会在大夏国内甚至整个天命大陆上声名鹊起。一个功高盖主的宁王李胤已经难让自己安睡,还要再来个宁王之子李无忧吗?
不过也罢,李无忧在京为官,自己便更容易掌控他了,有这宁王独子在手,还怕宁王掀起什么风浪吗?想到这里,皇帝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一切还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李钊摸了摸嘴边的八字胡,笑道:“我看这孩子有出息的很,不过这个官职嘛,非同小可,等我回去再想想,这样吧无忧,明日早朝,你来上朝,我看给你安排个什么官做做。”
“就这么说定了,皇上您老人家金口玉言,可不能反悔啊。”李无忧激动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君无戏言。”
得了皇帝的允诺,李无忧又海阔天空地像皇帝太后讲述了西北生活的见闻,说得活灵活现,逗得皇帝、太后乐不可支。天色已晚,李无忧向两人告辞后,退出了禅房,重新乘轿返回宁王府。
皇帝也随后退出房间,陈进忠依旧躬身侯在门外,见陈进忠双颊红肿的模样,李钊随口问道:“你的脸怎么了?”
陈进忠添油加醋地将在宁王府中的遭遇描绘一番,说得李无忧如同混世魔王一般。李钊听完反倒开怀大笑起来:“看来虎父未必无犬子,这宁王威震西北,却将李无忧教得如此不堪,也罢,这样把他留在天京城我就更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