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80年,这是个最坏的年代,常年的兵荒马乱给汉王朝边境的百姓们带来了灭顶之灾,朝廷为此花费了巨大的银两以供军需,不堪负重,国库空了就从民间搜刮,兼并土地或增加赋税,顿时间哀声四起,民不聊生,各地诸侯看出了气数将尽,为了自保,纷纷开始打着保卫家园的幌子组建军队,雄踞一方,不修政事的朝廷对此无可奈何,这也促使了各地势力逐渐的稳固,一发不可收拾。
但,这也是个最好的年代,时逢乱世,英雄辈出。
汉王朝边境的一个无名的小村庄,因当地桃花开得旺盛,被唤作桃庄,战火还未烧到这里就已经开始让这原本宁静祥和的地方人人自危,最近战事连连溃败,半个月内被境外羌族连破三关,相信不久就会打到这边来了。
那时军队为了扩充军需,肯定又要四处抓壮丁,为了逃避徭役之灾,附近几座村子里的青壮年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纷纷离开,留下来的大多只是老弱妇孺,怨声载道,或许再过个几天,这里都将被夷为平地,不怨天不怨地,只愿这乱世早点结束,还给老百姓们一个安定的天下。
后山,一十七八岁的少年仰躺在草地上,眼神注视着天空,他生的好看,星眉剑目,原本是山西祁县人,早些年因被当地豪强压迫,故而背井离乡,后来那人也不得好死,算是解气,但也没有因此回去,毕竟路途遥远,不说父母逐渐年迈经不起舟车劳顿,就是在这里生活多年,受乡亲们的和善也觉得很好,至少比在祁县好。
如果说有什么遗憾的话,就是那位跟他从小青梅竹马长大的女孩,离开时她才十二岁,但女孩已经出落水灵。
后来去镇上才听说朝廷的大司徒王允有一倾国倾城的义女,名叫貂蝉,这是他跟她失散了五年来第一次听到她的消息。
少年姓梁,名冲,字进川。
“她过得应该很好吧!”梁冲默默地叹了口气,心想王司徒出身名门,为人磊落,又是朝中大臣,定然不会委屈了貂蝉。
近日来,边境官兵已经在各个地方贴下了征兵令,这种东西在老百姓眼中就跟阎王爷的告书一般,许多人都在哀叹当今世道真不是人过的日子,你说拉一群没有经过训练的寻常民兵上阵杀敌,无疑是将他们往鬼门关里推,这种仗不输才有鬼!
这会该逃的都逃了,没逃掉的都被禁足在了村镇里面,梁冲没逃,因为他根本就想过要逃,他的父母都在这里,他逃了不就等于是将他们置之于死地而不顾吗,这不是一个大丈夫该做的事情,何为男子,时逢乱世,当执三尺剑,立不世之功,这是他心里所向往的。
当年一老道偶然经过桃庄,看到梁冲时说“这孩子,将来必定有大的出息,至少封侯拜将!”
那老道自称水镜先生,他告诉梁冲如果有心怀天下的梦想的话,就去后山里的茅屋找他,他说三年后大汉必乱,那会你可顺应天意,趁着乱世而出,必当能有一番大的作为,梁冲信了,在梁家村的后山跟水镜先生学了三年的奇门遁甲之术,刚好三年的那会,对外羌族犯境,对内政局大乱,自此他就再也没见过水镜先生,因为乱世开始了。
“进川哥哥,你真要的要去参军啊?”一穿着绫罗轻纱的少女坐在了梁冲的身旁,此女子长得秀气可人,面容较好且气质甚佳,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她盈盈一笑,问道。
“生活在这样的年代,又如何能够逃得掉,倒不如来个痛快,而且男人死在沙场上并不丢脸,如果不死的话还能衣锦还乡呢,你说是不是,小琰?”梁冲笑着道,面色坦然,颇有一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样子。
少女姓蔡,名琰,字文姬,出身书香世家,是个大家闺秀,知天文识地理,善书画懂音律,因父亲喜静便在这桃庄之中住了下来,她是很多青年俊杰心目中的梦中情人,但她跟谁都保持着距离感,唯独对梁冲亲近,那会爱恋文姬的很多人就看不过去了,一直上门挑衅,本来不想多生事端的梁冲无奈只能杀鸡儆猴,挑了个最硬的柿子去捏,效果显著,日子清净了很多。
“好危险啊,西凉军连连溃败,我真的好担心你!”蔡琰忧着脸,担心道。
“傻丫头,”梁冲看着她那可爱的样子不禁一笑,接着道:“放心吧,算命的那老家伙说我能活到八十五呢,命很硬,没那么容易死的,要是哪天等我杀进西羌了,我也带你去逛逛!”
“只要你答应我活着回来就好,其他事情都不重要!”蔡琰伸出了小指。
“我答应你!”梁冲也伸出了小指,跟蔡琰勾在了一起,这几年这姑娘一有事情就跟他玩这种小孩子的游戏,老是一副对他没信心的样子,很无奈,但却很有用,所以梁冲一直不曾负她所望,这次他也不会例外。
次日。
征兵的军队如期而至,附近四个村子加起来被充军的男丁有两百多人,此时他们都在依依不舍的跟家里人做最后的告别,哭声漫天,看着这番情景,梁冲的心情也是无比的沉重,但这就是他的宿命,只能强颜欢笑跟哭成泪人母亲说了句“放心吧,你儿子一定回来给您老尽孝,让您下辈子舒舒服服的,不再劳累操心!”。
就在军队即将离开的时候,蔡琰才珊珊来迟,一路小跑着过来,将绣着“福”字的荷包交给了梁冲,千言万语汇成了三个字“我等你”。
梁冲笑着说了个“好”,将荷包收入怀中便转身离开了,从始至终双手紧握,强忍着自己回头的冲动,他怕他这一回头看到蔡琰的眼泪就会忍不住当个“逃兵”,殊不知他这一走,两人再次见面的时候竟然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后了,时过境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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届时,羌兵已经一路自凉州南下,取狄道、过街亭、破翼城,如今先锋五千大军正驻扎在离天水五十里外虎视眈眈,而一旦天水失陷的话,整个西部地区都将陷入羌族的掌控,而下一步的目标将会是东进雍州,杀入长安,所以此战事关重要。
羽林郎董卓的谋士李儒深知此战只能胜不能败,请命亲率两千大军前往天水支援,为首大将乃是李傕、郭汜、华雄,尽出了三员猛将,可见其势在必得。
但羌族能够在短短半个月内连破西凉三关,没有点实力哪能这般势如破竹,坐镇先锋大将周候为羌族左将军,一路过关斩将,五千铁骑所过之处令凉军是闻风丧胆,如今正值气势如虹的时期,所以他们肯定不会给西凉军太多喘息的机会,下一次攻城也就近几日罢了。
三天后,西凉援军抵达天水城,让原本颓然的气势活跃了不少,当时身穿步卒轻甲的梁冲正站在城墙上头站岗,看着浩浩荡荡威风凛凛的西凉铁骑入关时,心中一股热血突然汹涌而起,当下握刀的手一紧,目光坚毅的看着远方,似要将天给看出一个窟窿来。
夜晚风平浪静,似乎在酝酿着战前开端的暴风雨。
西凉很冷,梁冲跟着几个守城的小兵蹲在城楼上烤着篝火,思绪飘远,耳边只有木柴燃烧的“噼啪”声,他们都很年轻,十八九岁的样子,本应是在风华正茂的年纪,但都已经将命绑在了裤腰带上过日子,战场无情,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兴许今天还在开怀畅饮谈天说地的两人,明天就是阴阳相隔人鬼殊途,可天命如此,若能如何呢?
“喂,大家别那么沮丧嘛,这不援军来了,我们获胜那是指日可待的,不是吗?”说话的那人显然很不适应这种死气腾腾的氛围,想挑起一些话题,但是收效甚微,大战当即,他们这些新兵毫无面对那鲜血淋漓的经验,怎么可能放得下沉重的心情。
那人不死心,用手肘捅了捅身旁的梁冲,问道:“梁冲,明天第一次上战场,你做好准备了吗?”
梁冲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轻轻点头。
那人又问:“准备拿几个人头回来庆功?”
梁冲看着橙黄色的火焰,道:“一个!”
那人好笑道:“就一个啊,也太没志气了吧,我可是。”
“敌军首将!”梁冲淡然的四个字将他的话给硬生生的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