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夜色降临。
城市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华灯初上,绚烂的霓虹灯从街头闪烁至街尾,公路中间的车流如银河一般。
林兰芷坐在公交车的车窗边,神情恍惚地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夜景。
她怎么也不敢相信,那个在舞台上那样耀眼迷人的大明星居然跟她表白了,就算告诉任何人,都绝对不会相信吧,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像是一场梦。
可是,此刻他真真切切地坐在她的身边。她用眼角的余光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旁边座位上的慕楚惟,而他也正侧着头,脸上带着一丝笑意,眼神温柔地注视着她。
他的目光好像带电一样,她只是瞥了他一眼,便觉得浑身窜过一股电流,酥酥麻麻的。她全身一僵,立刻缩紧了身子,规规矩矩地坐在座位上,目光不敢再随意乱扫。
慕楚惟虽然一直坐在她的身边陪着她,但为了避免尴尬,也没有再跟她说什么,就那样安静地坐着。这对于他来说,也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情。
还好此时的公交车上只有他们两个乘客,所以没有人前来打扰这段安静的时光。
公交车到站后,慕楚惟默默地跟在林兰芷身后下了车,一路尾随着她往前走。
林兰芷用眼角的余光瞥着那个亦步亦趋的影子,仿佛无论如何都不会扔下她偷偷跑掉,这让她有种莫名的温暖与心安。
多希望一辈子就这么一直走下去,永远都不要终止。
但是,愿望终究只是愿望,当她看见那栋熟悉的建筑时,心里有些失落,不得不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小声说道:“我到家了……”
慕楚惟凝视着她,嘴角微微一勾:“嗯,那快进屋吧。”
“哦。”林兰芷的目光暗淡下来,她低声说道,“那你路上小心。”
“这么快就赶我走?”慕楚惟的俊脸上布满了受伤的表情。
林兰芷愣了一下,急忙解释道:“我没有赶你走啊,只是你现在不回家吗?”
“回自然是要回的,但回去之前,你不请我进去坐坐吗?”慕楚惟抬起手揉揉肩膀敲敲背,“唉”了一声,“这几天好多工作,累死了,我先去你家坐坐再走吧,休息一会儿,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林兰芷吃惊地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心底却隐隐涌出一阵莫名的欣喜,但欣喜过后又是强烈的不安。
如果让他看见那个对于她来说并不温馨的家,他会有什么反应……
“不好意思,我,我家不是特别方便。”她的脸上露出隐隐的窘迫,闪烁其词地说道。
“有什么不方便的?”慕楚惟随口反问,似乎没有觉得不妥。
林兰芷更加窘迫紧张起来,她咬了咬唇,低声说道:“不方便就是不方便,你怎么……”
话音未落,身后的门突然被人打开了,一身家居服的林宵手里提着一大袋垃圾出现在门口,两人不约而同地向他看去。
林宵原本有些慵懒不耐烦,在看到慕楚惟的一刹那,眼睛顿时亮了,脸上瞬间绽开惊喜的笑容,他激动得说话都有些结巴起来:“你,你是慕楚惟?”
慕楚惟微微勾起唇角,冲他打招呼道:“你好,你一定是兰芷的弟弟吧?我能去你家坐坐吗?”
林宵完全没有想到大明星居然会主动要求来自己家,他愣了一下,紧接着以十二分的热情说道:“当然可以!快进来吧!”
说话的同时,他已经将手里的垃圾袋扔给了姐姐,然后拉着慕楚惟的手就往家里走去。
林兰芷拿着垃圾袋呆呆地站在门口,这一切让她措手不及,无奈之下,她只有默默地拿着垃圾去路口的垃圾站扔掉。
(二)
当她扔掉垃圾走进屋时,林宵与慕楚惟已经坐在沙发上热络地聊了起来,而沙发前的茶几上摆满了水果与美食,几乎把家里所有的招待之物都拿出来了。
见她进屋了,林宵立刻笑容满面地说道:“姐,楚惟哥哥说他还没吃晚饭,就留他吃晚饭吧,冰箱里素菜和鱼肉都有!你一定要做几道拿手菜给楚惟哥哥尝尝。”
不过一会儿工夫,他们就开始称兄道弟了,进展倒是飞速。
林兰芷有些琢磨不透地看了慕楚惟一眼。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不仅跟她表白,还想方设法在她家留下来,对她的家人如此热情,难道他是真心的吗?
想到这里,她抬头朝那边望去,却发现慕楚惟正用含笑的目光注视着她。她的心乱跳起来,双颊也跟着迅速升温。她连忙避开他的目光说:“我哪有什么拿手菜,最多只能做几道家常菜而已,要是看不上,下次别来了就是。”
话音一落,她就转身向厨房走去。
此时她的表情很复杂,因为慕楚惟的突然闯入完全打乱了她的生活,她感觉事情正在朝她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她既无措又不安,不知道这一切会给她的生活带来怎样的影响,她只要过平平静静的日子,可是,还可以吗?
慕楚惟微笑着目送她进了厨房,看着她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他产生了一种错觉,似乎她就是那个这辈子为他洗手做饭的人。想到这里,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舒适和满足。
林宵自然无法猜出他的想法,只是听到平时在家里那样温驯乖巧的姐姐,这个时候竟然会对光临自己家的偶像说出这样不客气的话,他心里十分不安,生怕姐姐的话惹得慕楚惟不高兴。
于是,林宵立刻露出讨好的笑容,对慕楚惟笑着说道:“我姐姐没恶意的,其实她说不定是……”
他的话音未落,慕楚惟已经笑着接过他的话说:“没关系,我就喜欢她这样。”
林宵的表情微微一僵,他突然感到有些惊奇,他的偶像的想法和目光居然会这么独特……
他们一直聊得不亦乐乎,笑声不断,就连在厨房里的林兰芷也时常看到,她频频出神,总觉得这样的时刻是那样不真实。
(三)
林母回到家时,林宵和慕楚惟正在说笑,林兰芷则恰好将第一道做好的家常菜端出厨房。
林母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儿子身边的俊美少年,愣了一下。
林宵高兴地跑到她面前,喜不自禁地说:“妈妈,您看谁来了?大明星慕楚惟哦!我心目中的偶像呢!”
慕楚惟站起来,从容不迫地走到林母面前,嘴角露出一抹礼貌的微笑,说道:“伯母,您好,我是兰芷的同学,今天冒昧到访,没有事先跟您打招呼实在很失礼,能在伯母家陪您一起吃一顿晚饭,我实在觉得很荣幸。”
“你太客气了,既然是兰芷的同学,自然是什么时候想来都行。”林母微笑着说道,“只是怕我们家招待不周。”
“哪里哪里,伯母家让我感觉很温馨,比哪里都舒服。”
慕楚惟和林母你来我往地客气了一番之后,林兰芷陆续将饭菜都端上了桌,随时可以准备开饭了。
林宵率先拉着慕楚惟来到餐桌旁坐了下来,接着又迫不及待地往偶像碗里不停地夹菜,热情得跟什么似的。
林兰芷走到妈妈面前,有些心虚,谨慎而小声地说道:“妈,其实我……”
“有什么话等一下再说吧,先吃饭,客人也已经上桌了,你也快去坐下吃饭吧,不要让人家等久了。”林母说着放下公文包,然后绕过女儿向洗手间的方向走去,林兰芷只好硬着头皮走到餐桌前坐了下来。
她微微垂着头,慕楚惟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待她坐下来,他才微笑着说道:“你辛苦了。”
林兰芷没有注意他在说话,只是垂着头,正想事情想得出神。
坐在一旁的林宵立刻笑着代姐姐回道:“我姐姐在家经常做饭的,她早就习惯了,哪会觉得辛苦!”
说话的同时,他在桌下踩了一下她的脚。
林兰芷这才回过神来,她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使劲冲自己眨眼的弟弟,再向慕楚惟看去,只见他正注视着自己微微笑道:“现在的女孩会做饭的没有几个了,经常做的就更少了,看来以后要是谁娶到了林兰芷同学,那可真是幸福死了。”
林宵听出了偶像的话外之音,心中暗自一喜,笑眯眯地冲他说道:“楚惟哥哥,我姐姐从来没有交过男朋友哦,就是不知道她的初恋什么时候才会开始呢!”
林兰芷不由得气恼地瞪了他一眼,她完全没想到林宵会说这样的话,只觉得自己此刻都无地自容了,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前所未有的羞赧与紧张齐齐涌上心头,她的脸颊绯红如艳丽的晚霞。
慕楚惟见她一副羞恼不已的模样,目光中的笑意更浓了,嘴角的弧度也不着痕迹地加深:“我想应该快了。”
林宵使劲抿着嘴忍住笑意,一双眼睛来回在姐姐与偶像之间扫视,幻想着以后能天天跟偶像一起吃饭的情景,心里不由得乐开了花。
正在这时,刚从洗手间里洗完手出来的林母也坐了下来,微笑着问道:“你们怎么还不动筷子吃饭?凉了可就不好吃了,对了,聊什么呢?”
林兰芷此刻恨不得自己是一个隐形人,让所有人都忽视她的存在。
相对于她的紧张,慕楚惟却十分从容优雅,他微微一笑,说道:“我们在聊伯母您生了一个好女儿,居然能做出这样一桌好吃的菜,真是让人惊叹。”
林母的眸底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她笑了笑,说道:“我这个女儿啊,也就这么一个优点吧。”
“哪里,优点可多着呢。”慕楚惟的神态很诚恳,看不出一丝虚假的样子。
林母的笑容中隐约多了几分恍惚,目光有些飘忽,似乎想到了非常遥远的事情,她叹了一口气说:“是啊,她从小就很乖巧,虽然很爱撒娇,但也很少哭,只是她……”
“妈!”林兰芷忍不住打断她的话,然后僵硬地挤出一个笑容,“快点儿吃饭吧,再说下去,饭菜可真要凉了。”
她的声音打断了林母的思绪,也将她从回忆中拉了回来,她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对对对,快吃饭吧,瞧我,只顾着说话了。”
虽然开始有这么一段小小的插曲,但整个吃饭过程,在慕楚惟聪明机智的幽默带引下,一直笑声不断。那样的氛围,那样的画面,看上去就如同一家人一般,十分和谐。
吃完饭,在家里向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林宵第一次主动要求去洗碗,当然他的目的瞎子也看得出来,仅仅是为了给姐姐与偶像创造更多的接触机会。如果他们能在一起,他以后可就和偶像成一家人了。
可是,和慕楚惟一起坐在沙发上的林兰芷,整个人却说不出的紧张与僵硬,坐在那里就像雕塑一般,别说跟他说话了,就是保持平常的姿态她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