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是冗长的夜河,我们在此沉浮着升华。无声的河面上,霓虹的烛火的色块浮游起来,徜徉着异色的光。我知道,那是每个人闪烁的存在感,而我,正在点线面的交会处寻找着自己的影子。
——题记
不可否认,我是个忠实的文学爱好者。在同龄孩子还在为一篇日记愁眉苦脸时,我已俨然一副“文学疯子”的模样。即便是正在和邻家孩子玩闹,我也能时不时嚷出一句似乎莫名其妙的话来:“有灵感了”,紧接着在一阵翻找笔纸的声响后诞生一篇类似于“百鸟逐日”的小文章。
到了中学,虽疯狂度大减,却也不可避免地成为了热衷于和文字打交道的人。一直很庆幸自己有一帮志趣相投的朋友,一帮稍有空暇便提笔在纸上消遣的朋友。平日里探讨各自塑造的人物形象、撰写的故事情节,默契长久了,不觉间达成了共识。
我曾半开玩笑地提议,不如创一个文学社吧。不料这个提议竟赢得了赞同声无数,而我则理所当然地被推崇为这个地下文学社的社长。从那以后,文学的氛围愈发浓厚起来,像是走进了一个平行世界,颜色缥缈的空气与心情不一的路人,奔跑的孩子忽然被风揽起,天青色花蕊迷离甜蜜的诅咒,戴礼帽的先生用古画上的蝶影解散了沉睡的秘密,角落里的笑容散入美丽的尘埃……那都是我们杜撰的世界,不安分的飘浮状,而我们都是其间的造物者,玄幻得如同小小神灵。
曾经提出过这样的话题:“地球上最后一个人独自坐在房间里,这时忽然响起了敲门声。”于是脑细胞开始激发无限潜能,惊叹充溢着数理化的脑袋还能酿造幻象。迷失的冒险者被日光雕勒成孤独的剪影;等待救赎的女孩坐在日光台阶上嘲笑世界的背离;祭祀河伯的孩子怀揣着压抑却美好的心事;青涩的年轻人静候着承载微笑的公交车……
伤感的温暖的语调,冗长的年轻的故事,思绪是风筝投进风里,收不回的线肆意延长,有什么忽然长出了半透明的羽翼,放飞化作晨曦里清浅的微光。
终于找到了,我的精彩。
留点空白给自己
或许世界太匆匆,花开花落,云卷云舒。漫天烟尘滚滚,连天空也被染色。我穿行其间,竭力开辟出一方属于自己的天地。那是繁华中褪去光鲜色泽的一点空白,看似微若尘埃,却也能浩如天宇。
骄傲时,留点空白给调侃。曾经在长跑测试中跑出女生第一的成绩。那是拼了命似的向前追赶,几乎双腿抽筋的超水平发挥。然而还是春风得意了起来,在老师们“看不出来啊!”“真是没想到!”的感叹声中,不觉间泛起了胜利的、骄傲的笑容。“下次就不一定了,上一次测试的第一名和第二名今天都请假了。”“人家运气好啊。”话语的间隙间,一些细微的闲言碎语在喧哗中尤为刺耳。面上的笑容逐渐收敛,褪去了傲然,却又在好强心理的催化下,形成了顽固不化的信念。第二次测试时,全班人员尽数到齐,我依旧费尽心思,在漫漫长跑途中一直痛苦地抢占着第一的宝座,终于把皇冠带向了百米跑道的终点。欢喜之余,忆起那些调侃。莞尔一笑,实是谢意难言。
恼怒时,留点空白给宽恕。曾经因为作文被当作范文而被最要好的朋友嫉妒。在自己因为考试即将超时,而作文还没有写结尾的焦头烂额的空当,朋友笑着站在面前用圆珠笔把课桌敲出节奏来。“我这是在锻炼你的抗干扰能力呢。”朋友的话语,抽离了所有美好,只留下诅咒般萦绕于心的小小恶毒。我没有说什么,抑制着自己的愤怒,把所有不良情绪尽数隐匿于看似平静的表情之下。也不去驳斥什么,仅是用不理不睬的冷漠态度,来宣泄,来淡化现实。几天的冷战后,一切归于平静。这小小的宽恕,让随时可能发生战争的荒原由于导火线的缺失而长出了一片青绿,也便从此发现,失去朋友的人们都还太孤独。
伤感时,留点空白给希冀。曾经因为家中白猫的走失而郁郁寡欢了好些日子。甚至滑稽地不时吟出几句古典诗词以示心中愁绪,似是在效仿着古代借酒消愁的游吟诗人。于是伤感蔓延开来,覆盖了一片蓝天。“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不觉间踱步到了窗边,几天来一向紧闭的窗户不知被什么打开了。细润的和风混杂着清冽的花香扑面而来,使人不忍再将其禁锢于外。我漫不经心地从窗口探出头来呼吸新鲜空气,然而却在不经意间瞥见窗外正在花丛间扑蝶的,不是我家走失的白猫又是什么?难言的惊喜冲走了几日来所有的失落,我正欲奔出房间,锁门的空隙间,望见桌上尚未合上的诗词选集,笑道如今强说愁,没有了纯美希冀,实是太矫情了罢。
一片干净的空白,因为你的光芒而绘上了万千色彩,由此点亮了世界。于是这种空白蔓延了整片天宇,成了最绚烂的颜色。即便它的曾经,只是一方狭小的空间;即便它的源头,只是自己。
相思阵法
暖金色的塑料子弹,闪烁着天真烂漫的光。我把它攥于掌中,像攥着破解相思阵法的“黑森林”钥匙一样。然后狠狠地,狠狠地掷向了我的视线之外。
“嗖——”
——题记
一
“嗖——”一个暖金色的“不明飞行物”在我眼前划了一条漂亮的弧线,优哉游哉地落入了掌中。
那是一粒暖金色的塑料子弹,柔美的暖金色,泛着天真烂漫的光,像小孩子笑眯眯的眼,又像丘比特射偏的一只短箭。我慢慢合上手掌,眼前,是四个朦胧的小字:
相——思——阵——法。
“嘿!不见了,小湖哥哥,它到哪里去了呢?”是一个小女孩脆生生的叫喊。
“肯定很远,我们来这边找找。”是一个小男孩得意的声音。
我的手一松,掌心的子弹便轻盈地落在了地上,还欢快地跳了几跳。
相思阵法——易容术,八卦图。
缓缓俯下身,拾起,攥于掌中,像攥着破解相思阵法的“黑森林”钥匙一样,然后狠狠地,狠狠地掷向了我的视线之外。
“哎!小浪,在这儿,它自己飞过来了!”是小男孩欣喜的声音。
“太神奇了,小湖哥哥好棒!”是小女孩赞叹的欢呼。
两个讨人喜欢的小孩子一直追到了我的面前。
多像七岁时的自己啊。我的嘴角扬起了一个看似和蔼的笑。可是,如此天真烂漫的自己,却成为了杀害易容术与八卦图的凶手。想不到啊。当然,这还有另外一个秘密。
相思阵法,我情愿永远也没有破解的那一天。
二
时光荏苒,一切又回到了七年前。
那一天,阳光异常灿烂。“我要养乌龟!我要养乌龟!”我像一枚子弹一般飞快地蹦进了家门。放学时,我遇见了一个卖鱼缸的小贩,我随着涌动的人群,好不容易才挤了进去。只见一个笔筒大小的鱼缸里,几只小乌龟正一起一伏地游得正欢。自幼爱听楼上小清哥哥讲武侠故事的我顿时被它们身上的奇异花纹吸引住了。小清哥哥说过,乌龟或许是八卦阵的起源。于是,我在人们争着抢着买金鱼的时候,悄悄地在装乌龟的鱼缸边待了好久好久。
“不就是只乌龟吗?改日给你弄一对儿。”妈妈笑眯眯地说。
“太好啦!”我欢呼着在沙发上一跃而起。
第二天,家中果然多了一个像笔筒一样的鱼缸,一公一母两只乒乓球大小的乌龟正在鱼缸里快活地拨拉着水波。奇异的花纹,精致的迷宫图案,以及朴素得跟花哨沾不上边的色彩。我盯得两眼昏花。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八卦阵?
“这只是公的,这只是母的,给它们起个名儿吧。”妈妈在旁边探出个脑袋。
“没问题!”我爽快地答道。
叫什么名儿呢?
我继续凝视。公的那只图案特别复杂,岔路特别多。就叫……
“公的那只叫八卦图,母的那只嘛……”我捏着下巴,苦思冥想,冥思苦想。
花纹精美,颜色相对艳丽。“叫作易容术好了!”我大声喊起来,“妈妈,妈妈!叫易容术,易容术!”
“叫吧叫吧,什么姨容叔,扒瓜兔的,反正我不懂。”妈妈摇摇手走了出去。
“反正是很厉害很厉害的阵法就是了!”我笑嘻嘻地说,“易容术,八卦图,好配啊。哈哈哈……”
于是,小龟成了我的第一个宠物。
去写生,带着。去吃饭,带着。去找小清玩,也带着。
三
“妈妈,妈妈,它们吃什么啊?”我拨弄着八卦图的小爪子,痒痒的,很是讨人喜爱。
妈妈把一包鱼食递到我眼前,说:“每天二十粒,别让它们撑死饿死了,每天还要换水。这俩小龟,你负全部责任!”
于是,我成了它们的主人,抑或是它们的全职保姆。鱼食,我认真地数数,绝不给它们多吃一粒。
“不多不少,吃了刚好。”楼上的小清哥哥打着快板说。
于是,我每天都打着这样的快板给小易容和小八卦喂食:“不多不少,吃了刚好。呵呵……”
我连玩的时候都不忘小龟要吃饭。
“喂食时间到!等我,三分钟!”我冲上楼去,向小清胡乱比画了个“四”。
“错了,这是四啊。”小清哥哥的笑声是个男高音,很悦耳。总是比我懂的多,我崇拜不已。
三分钟后,“胜利归来!”我上气不接下气地冲下楼。
“对于易经八卦,你也要换些花样喂它们。比如鱼苗,小蝌蚪……”小清一本正经地说。
“那走,我们去抓。”我扯着他的袖子就跑。
“慢着,小魔王,你别跑啊,它们吃过饭了,你别噎死它们啊。”小清在后头惨叫。
“呵呵。”我坏坏地笑得很灿烂。
四
第二天,小龟果然吃得很香。我饶有兴趣地注视着它们活蹦乱跳,两只浅绿色的小爪子扑腾着对我表达感激。于是,我对小清的崇拜更是拔高了一层。
“小清哥哥……”我很“荣幸”地成为了小清的小跟班,每天都很欠扁地烦着他做“龟学研究演说”。
“小清大侠……”我说。
“小轩大盗,饶了我吧。”小清回话。
“哈哈。”我笑了起来,笑得天真无邪。
“小魔王,你快看八卦图又踢开了一块石头。”小清提醒道。
“大魔王,你看,易容术用爪子打了八卦图一下。”我轻拍了一下小清的头。
“小魔王,你是易容术转世啊,看你的症状,嗯嗯,面泛红光,神情激动,手舞足蹈……糟糕!你陷入了相思阵法!”小清说。
小清往地上一蹲,我拍了个空。
“相思阵法?什么东西?小清大侠?”又是一个新名词。好像很好听,让人感觉……很幸福。我终于没用错词语。
我目不转睛地望着小清,他的睫毛长长的,偶尔轻颤一下,狭长的眼睛亮亮的,像女孩子一般漂亮。
“相思阵法?反正是很厉害很厉害的阵法就是了!”小清逃跑了,速度如飞。
小清乌黑如墨的短发在微风中飞扬,闪着暖金色的璀璨光芒,凝在嘴角的笑容暖如春光,仿佛万年冰山也能为之融化。
我看得痴了。
五
天气逐渐转凉,太阳也整日冷着脸。
我又抱着鱼缸下楼找小清玩。
“被你养的,都成忍者神龟了。”小清笑着戳戳八卦图的绿色小壳。
“神龟好啊,是很厉害很厉害的角色呢!”我也用羽毛挠了挠易容术的爪子,易容术快乐地滚了一圈,“可还是不够壮啊,比隔壁的长寿龟差远了。”我抱怨,和我同年出生的小清也皱了皱眉。
“要不,我们做个交易。我把这两个子弹给你,你给它们尝尝,不知道它可不可以变得像新型自动手枪以色列BULS一样厉害。”小清自信地说。
“以色列BULS?是什么啊?”乱七八糟,小清总说些我听不懂的词汇,不过,说明他学识渊博啊,这也挺好。
“反正是很厉害很厉害的手枪。”小清说的又是那句话。
“好——啊——”我的语调迂回婉转,笑容坏坏的。
“那好,交易成交,培养出了终极神兽‘手枪八卦’、‘手枪易容’的时候,记得还我子弹啊。”小清微笑着把手中小巧的子弹轻轻放入我摊开的手掌中。
那是两枚暖金色的塑料子弹,柔美的暖金色,泛着天真烂漫的光,像小清笑眯眯的眼睛。我把子弹攥在手心,像攥着破解相思阵法的“黑森林”钥匙一样,暖暖地,珍藏着。
“魔王小轩,不要忘记我们的交易啊!”临别时,小清微笑着冲我挥了挥手,乌黑如墨的短发在微风中飞扬,闪着暖金色的璀璨光芒,凝在嘴角的笑容暖如春光,仿佛万年冰山也能为之融化。
“当然,小清大侠再见。”我第一次没有露出我招牌的邪邪坏笑。
那一瞬,仿佛凝成永恒。
六
交易毫无征兆地破裂了。
我没有养成终极神兽,小清也没有如愿地拿回子弹。
易容八卦吞下了子弹后,长眠不醒了。
诡异的灰白色膜子幽怨地拢上了它们原本灵动的小眼睛,它们仰面躺在水面上,宁静而安详。这样,在临死前它们还能看到死神的影子一点点地笼罩过来吗?
小清,大魔王!坏,坏,坏啊!
我独自坐在鱼缸前,黯然神伤。妈妈见我难过,念经似的在我耳边重复着“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童言无忌,难道小清的交易,小清的以色列BULS,小清的相思阵法……都是骗我的吗?
不是,一定不是!
暖金色,飞扬得那么亲切,那么温暖,那么值得信任。
于是,我面泛红光,神情激动,手舞足蹈……地去找小清算账了。
小清的家门锁着,摇了摇,还是锁着。
门铃被拆了。门外,乱糟糟的,灰尘扑扑。爱干净的小清一定不喜欢。
走错了吧?没有啊。我对着大铁门,敲,拍,锤,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