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会知我二人是乾天剑宗弟子?”方棋倒吸了一口冷气,冷眼盯着苏杉,心中怀疑是否宗内有人走漏了风声。
“放轻松,不必紧张,我只是路过此地,见你二人与在下朋友是同一门下,所以来此看看发生了何事。”苏杉双眼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装作双眼正常的样子,笑说道。
“朋友?你那朋友是谁?”方棋依旧没放松警惕,传闻眼前这少年以入魂境的实力,于皇帝南巡船阵中杀进杀出,此时便只是弱不禁风的站着,带给他的压力也非比寻常。
“我那朋友么?你们应当听过才是,他叫孔乐,极擅音律,在你们宗内应该还算有名?”想起那性格略有些怪异的孔乐,苏杉心底便生出几分笑意。
“孔乐师兄?孔乐师兄他……”
沐雨竹似是与孔乐颇为熟稔,此时听闻苏杉提起,下意识的出声回答,却被方棋所打断。
“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方棋甚是轻蔑的瞥了一眼苏杉和沐雨竹,接着说道:“你等三人,一个背叛师门,杀人盗物,一个大逆不道,刺杀皇上,最后一个勾结邪魔外道,结交魔门狐朋狗友,逃出山门。”
“哼,当真是物以类聚!”方棋说到激动之处,扬起长剑,直指着苏杉。
苏杉听那方棋所言,心中所想却是其他,转向沐雨竹,轻声问道:“呃,孔乐他居然逃出乾天剑宗了?”
“呃…,这位……”沐雨竹似是不知该如何称呼苏杉,看他年纪还只是个十六七的少年,叫他师弟吧,他偏是一入魂强者,叫师兄吧,自己年纪还比他大,一阵纠结之后,沐雨竹咬牙道:“这位…师兄,你别听他乱说,孔乐师兄才没勾结魔门,只不过师兄他好音律,恰好魔门有那么几位…”
“魔门么?和孔乐有联系的…,孟祥云,东方雨,还是小尸鬼?不对啊,这几个白痴对音律一窍不通啊,孔乐他又结交了新朋友?”苏杉一一数来,口中所说几人皆是魔门年轻一辈翘楚,令方棋,沐雨竹两人心惊不已。
“你…,你果然也是魔门妖人,还有那孔乐,竟然瞒着师门结交了如此多魔门魔头,真是大逆不道,此次回山我定当禀报掌门,他孔乐休想重回宗门。”方棋浑身杀气,气的怒不可遏,大声吼道。
“呃…,怎么,难道你们都不知道这些是孔乐的朋友?”苏杉心觉,貌似不知不觉间,好像犯了一个什么大错。
“不,不知,孔乐师兄是因为结交了一个魔门新立门派的弟子,被发现之后,才逃出了宗门。”沐雨竹无语的看着苏杉,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心底为孔乐师兄默哀。
“哦,是,是这样啊,那还真是可惜。”无量天尊,孔乐啊,都是小弟的错,这嘴就像跑马车,拦也拦不住。
“苏三!”方棋心中对苏杉十分忌惮,自知不是对手,也没妄想能将其伏法,退而求其次道:“此间是我宗门之事,外人最好不要多管闲事,那边死去的我门内弟子,如此多的无辜之人,皆是死于她之手,我今日定要为宗门清理门户。”
沐雨竹闻言,心中说不出的苦痛,委屈自心底蔓延,他终究还是不肯信她,不给她一丝机会。
“好,好,你们宗门的事,我不管,但是,咳,这位小哥啊,虽然我不知这位姑娘究竟犯了什么错,但我想有因才会有果,这位姑娘今日出手杀人或许只为自保,在我看来并没什么错,也许等你查明真相之后,可能会发现这位姑娘并没什么错也说不定。”苏杉向前走了几步,满口胡诌道。
沐雨竹听闻苏杉所言,心中的委屈却越加扩散,她不知道为什么,他竟不如一个外人懂她,嘴中只能倔强的冲着苏杉叫道:“我沐雨竹不需要外人可怜!”
“是,是,不可怜,不可怜。”苏杉深刻的贯彻了一个朋友所说的话,哭泣中的女人,说的话便都当是废话。
略带调笑的话语引来沐雨竹一阵怒视,而苏杉此时本就看不见,对那怒视更是置若罔闻,只装作看着方棋,他知道,他此时心里定正在挣扎。
“可是,不必要杀了他们。”想及同门手足,方棋心中所下的决定渐渐坚定,杀气再度泛滥。
“哈?一群人围着追杀你,不杀他们等挨刀么?”现在所谓的正道弟子都傻了么?苏杉心中暗自想道。
苏杉听着方棋长呼了一口气,心知他心底已有所决断,此事怕是难以善了,他此时只能算是半个凝器境炼气士,而那沐雨竹怕是也比他强不了多少。
“唉,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苏杉向那二人走进了些,径自从怀中掏出一物,接着说道:“这样吧,你宗门之事我本不该插手,但今日碰到了便是有缘,我只下一符,你若破不了,便放她离去吧。”
“怎么可以……”
方棋话声未落,便被苏杉虚张声势的打断道:“否则便别怪我插手此事了!破符吧,能破此符便随你意。”
苏杉一符射向沐雨竹,贴在她胸口,口中嗡嗡念道:“……驱邪缚魅,保命护身。”
“你若想死的这般委屈,就把那符揭了,我不拦你。”苏杉向后退去,背对着那二人,口中说道。
沐雨竹闻言浑身一颤,慢慢收回了手,呆在了原地。
“请吧,方小哥。”苏杉倚在树旁,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但他心底却是紧张万分。
一声脆响,回荡于林中,剑出寒意生,那寒意不是真的冷,而是一种被杀气紧紧锁住的冷,这一剑引得苏杉出声叫好:“好剑法。”
乾天剑宗,以剑为立宗之本,剑法繁多,层出不穷,苏杉静静聆听,这方棋所施的剑法,与他所见过的孔乐的剑法竟是截然不同。
然而如此强横的一剑却在沐雨竹身前难进分毫,那符纸发亮,光芒渐盛,带着淡黄的光晕照亮了沐雨竹周身,似是薄膜一般,护着她全身。
方棋见此并不甘心,剑势再变,聚齐全力猛然轰向沐雨竹胸口,震起一阵金铁交鸣之声。
而此时苏杉心底却是在计算着,一剑,两剑,……五剑了,还来么?
方棋一剑接着一剑,却不能破开符篆的防御,心中不由得焦躁起来,又再击出两剑之后,后退而去,深深的喘了口气。
“沐雨竹,今日你得此魔头相助,我杀你不得,但下次见到你,不死不休。”方棋放下狠话,然后狠狠的瞪了苏杉一眼,转身离去。
沐雨竹眼中含泪,心底的伤痛,委屈,比之身上的伤口更痛,她知道,他不会回头了,自己所做的这一切不过只是一厢情愿,她盯着他离去的背影,忍着痛喊道:“方棋,你听着,下次见到你,就是你的死期!”
方棋离去的身影一颤,没敢回头,手中散去了长剑,不顾眼角的湿润,加快了脚步。
苏杉见方棋已经离开,暗自松了口气,心中念道,总算走了,再来几剑可就要挨不住了,慢慢的走到沐雨竹身旁,忽然想到了什么,轻声道:“那些个正道白痴,就是正直过头了,你就那么喜欢他?”
沐雨竹闻言一惊,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抬头皱眉道:“你怎么还在这?”
“哈?我吗?嗯…,一会儿就走。”苏杉面带微笑,轻笑着说道。
其实苏杉还呆在这的原因是,他正在犹豫着是不是该向这女子问问路。
沐雨竹揭下胸前的符篆,拍在苏杉身上,清理了下伤口,整了整衣衫,然后看向刚才还面带微笑的男子,也许该是少年。
少年此时好看的脸上露出一些犹豫,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独自站在一旁,沐雨竹静静的看着他,只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请问,在下该往哪走,才能离开这片林子?”苏杉犹豫了片刻,心知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靠他自己走出林子,不知要到哪年哪月。
“往东。”沐雨竹心底一阵无语,暗自想到,修为再高,也就是个孩子,连路都找不到,但是怎么胆子大到敢去刺杀皇帝呢?
“咳…不好意思,东边…是哪个方向?”苏杉心觉丢人丢到家了,但却只能咬着牙问道。
要不是刚才这少年救过自己,沐雨竹都要以为这少年是不是在耍自己了,只能无奈道:“太阳的方向就是东边。”
苏杉没想到问来问去,只问出来这么个结果,也是,人家又不知道自己眼睛看不见,能忍着厌烦说的这般详细已是不易。
想到这里,苏杉犹豫了一下,无奈的笑道:“那个,我是盲人,看不见太阳。”
沐雨竹闻言一阵沉默,走近一看,发现这少年双眼虽然带着笑意,但瞳孔却是一片死灰,空洞无神,双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毫无反应,真的如他所说,是个盲人。
“呼…跟着我走吧,我带你出去。”沐雨竹靠近看着眼前少年片刻,许是母爱泛滥,也可能是好奇心作祟,轻叹了口气,最终决定为他引路。
“嘿,谢谢姑娘。”苏杉闻言心中一喜,赶忙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