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杭州东楼的夜澜泡了温泉,听了秘报,最后进了暗室,而与此同时,苏州丞相别府的夜宴也已酒过三巡,只是那丞相柳文然想要等的正主,却都还没到齐。
魔丹,苏杉打头,后面跟着赵大钱二,踏上高高的石阶,一抬头,便瞧见了那金色的牌匾‘正法殿’,只见门扉大开,里面光线充足,大殿之上,左右各数十人,尽皆是各地乡绅权贵,席地而坐,身前石桌美酒佳肴不断,身旁亦有绝色佳丽相伴。
大殿最前方,却是摆着一张檀木大椅,椅上除了相府主人柳文然外,还能是谁,但奇怪的是,就在柳文然的身边,左右两旁也设了席,离他极近,但却空无人坐。
苏杉跟着魔丹迈进殿内,此时天色渐暗,正是宴会高潮时分,众人举杯畅饮,高谈阔论,声音嘈杂不已。
魔丹一行人刚一进殿,便有一年轻青衣众迎了上来,恭声道:“魔丹少主,在下恭候多时了,奉丞相令,将几位……”
“哎呦呦……,魔丹大人啊,您可来了……”那年轻的青衣众话还未说完,便被一尖利难听的公鸭嗓所打断,这声调听在苏杉耳中,只觉耳熟之极,转头看向声音来处,果不其然,又是这相府不知姓名的老太监。
“魔丹大人,您可算是来了,奴才可是恭候许久了,快跟奴才来,相爷可是特地给您安排了首席呢,呵呵……”这老太监笑的是一脸褶皱,和面对苏杉时简直就是两幅面孔,这恶心人的德行,看得苏杉肚中是直泛酸水。
“是嘛,有劳常公公了。”魔丹说完,向后一挥手,接着道:“赵大,钱二你们两个自己去寻个末席去吧。”
赵大钱二闻言不禁面露失望之色,却只能恭声遵命,怏怏的往宴席的末尾走去。
跟着那常公公径直来到柳文然眼前,未等落座,却见那柳文然已先起身道:“魔丹少主,这数月真是辛苦你了,不知府下可否有怠慢之处?”
魔丹闻言却并没立刻回答,而是领着苏杉在柳文然的左侧坐了下来,然后才答道:“领人钱财,与人消灾,我既取了报酬,有何不周之处,该忍的便就该忍了,况且相互提防之处,恐怕丞相和我九鼎丹宗之间,也不是一点半点,说来也不过就是个比交易伙伴还不如的关系而已。”
“不愧是九鼎丹宗少主,年纪轻轻,有些事情倒比一些老家伙看得透彻,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只要有利,其他大可搁置一旁,不必再谈。”柳文然冲着魔丹敬了一杯酒,然后双手‘啪啪’拍了两掌,高声道:“人来,歌舞侍候!”
话声一落,大殿两侧幕后,各走出数十手持乐器的乐工,接着席地而坐,拨弦吹笙,曲韵悠悠响起,回荡于殿中。
少顷,殿内中央忽然不知因何升起白烟,迷蒙中隐见窈窕身影,苏杉见此兴起,抽出腰间装腔作势所用的折扇,附着剑意向场中一扇,烈风阵阵,卷得两侧席上酒水佳肴四处飞散,引得所有人声声惊叫。
只是众人的惊叫声,在看清烟雾中所藏的人儿后,便瞬间被惊艳的戛然而止,呆立片刻,接着所有人都是一阵狼嚎,振奋不已。
只见烟雾散去后,殿中央出现了十三名舞姬曼舞而出,令人讶异的是,这十三人竟全然未受苏杉那一扇的影响,显然皆是身具炼气之人。
十三舞姬围绕着一朵不知名的赤红艳丽之花翩翩起舞,轻纱薄裳之下,身段若隐若现,个个貌美如花,姿态婀娜动人。
在场的都是一方权贵,但却也都没见过如此姿色的美人,更别提一口气出现了十三个晃荡在眼前,但好在众人还知道此地是什么地方,都没敢出现过分的举动,只是站起身赞赏,陶醉不已。
但就在这时,众舞姬中央的红艳花朵突然绽放,一身着单色红衣的丽人,持剑半蹲于花蕊之中,虽然低着头,看不太清面貌,但单是那出场时刻,红色烟尘相伴的不动美态,便让人心觉似是仙子私降红尘。
那女子起身,挽了个剑花,抬头看向高堂,终在众人期盼中露出面容,便像是众人心底所期盼的那样,白里通红的细腻肌肤,完美精致的五官轮廓,令余下的十三名绝色舞姬彻底变成了陪衬,饶是苏杉见过如此多的绝色佳人,在见过她之后,也难挑出一点瑕疵,甚至在他心中这女子单论容貌还要高过胭脂和沐雨竹半筹。
那女子一抖剑,接着一声锐响,远远荡开,鲜红的身影随之跃起,席卷而上,如同飘絮一般,于半空中婉转腾挪,不堪一握的纤细手腕,紧握长剑,化作一片剑幕,如同天边亮眼星辰,这剑舞,美丽到难以言喻。
苏杉静静的看着那女子的剑舞,那绝世容颜,缥缈身姿,于此刻深烙在他眼底。
那红衣女子落地划了一圈,转身视线扫向四周,那眼神似是有奇异的力量一般,只一瞟,人人如遭雷击,浑身皆是一震。
方才那十三舞姬出现的时候,这群乡绅权贵尚能守得了规矩,但此刻却是有人再也按难不住了。
只见一身着盔甲,大腹便便的地方将领,忽然自席间晃晃悠悠的走出,旁边的人也是酒过三巡,竟是呆滞间没能将他拦下,只见他走向大殿中央,笑嘻嘻的淫笑道:“嘻嘻嘻……,美人,美人…,来陪本将喝一杯……嘻嘻嘻…”
那女子微微一闪,躲过那胖将军,勾起嘴角,眉眼皆是笑意,只是那眼底一闪而过的寒光,没能逃过苏杉的眼。
“咦……嘻嘻…捉迷藏吗?美人儿…真是淘气……”这胖将军脸上还带着油渍,嘴角淌的不知道是酒水还是哈喇子,双手前伸,接着竟是运气了炼气,单看身法,却是还算有些独到之处,说不定他便是靠的这身法,才能在战场上活到现在也说不定,只见他双手直奔红衣女子胸口而去,引得众人一阵惊呼。
然而此时,红衣女子面对这胖将军却是一动不动,众人皆以为她是反应不及,但就在此危急之时,苏杉却是直接闭上了眼,让一旁注意到他的魔丹不明所以。
苏杉闭着眼,在桌前摸过酒壶,仰头就是猛灌一口,还未及咽下肚,果不其然,耳边就在此刻传来‘嚓’,‘嚓’的两声响,这砍人的声音可真是太熟悉了,只是此刻传来的这砍人声也太粗犷了些,他依旧闭着眼,忍不住的跟一旁魔丹问道:“咳…咳……,几块?”
“嗯…我数数,一,二……七,嗯…七块。”魔丹饮了一杯,悠然道。
但苏杉闻言却是一惊,不可置信的低声道:“放屁!他妈两剑……咋劈的七块?”
“不信你睁眼自己瞧。”魔丹一边说着,又一边再查了一遍。
“还…还是算了,都碎成七块了,还看什么?”放下空了的酒壶,接过魔丹递过来的酒杯,扇开空中传来的血腥味,苏杉闭眼道。
柳文然看着眼前闹剧落下帷幕,终于出声道:“来人,把那堆烂肉收拾下去!”
话音刚落,殿中已有数道青衣身影闪过,不过转瞬间,原本四散各处的残肢碎肉便已经收拾干净。
魔丹扭身拍了拍苏杉的脑袋,无语道:“睁眼吧,你这小魔头,几时还见不得血腥了?”
“屁!老子是见不得血腥么?老子是见不得那小美人砍人,多好的小美人,就该搞搞女红什么的,打打杀杀多不好,当年我把胭脂抓上朝阳宫,当了月余的侍女,还不是因为那妖女杀人不眨眼,不好好调教,都对不起她生的那副好皮囊。”苏杉睁了眼,小折扇可劲摇,嘟嘟囔囔道。
“是……是,这一个酒,一个女色,你算是都占全了。”魔丹叹了口气,看着身旁喝个不停的苏杉道。
………………
与此同时,相府内距夜宴大殿不远处,一座以竹枝,草席临时搭建而成的棚子内,挤满了等候为丞相表演的戏子,艺人,嘈吵非常。
只是在这一堆人中,却是有一拨人显得极为特殊,他们脸上涂涂抹抹,作各种动物打扮,静候在一角落。
“莫逆少爷,真是委屈您了,但是您要是实在不爽的话,就把您脸上的颜料去了吧,带上面具也是一样的不是?”一独眼带眼罩,头戴秃头假发的中年人,对着一旁脸上涂着脸谱的冷面少年恭声道。
“哼!这颜料倒没什么,问题是你们家少爷!唐墨那个白痴!如此紧要的事,怎可当做儿戏?他自己孤身一人潜进相府也就算了,他…他竟然敢……哼!简直不可理喻!”莫逆面容被脸谱所遮掩,但只是一个眼神,便有一种压迫之感,扑面而来。
那独眼中年人闻言也是尴尬不已,对自家那特立独行的少爷,他也是毫无办法,只是少爷他虽然顽劣,但却着实是个胸怀大志的人,否则眼前这齐国公莫瑞安的大公子,也不会闻讯千里迢迢的赶来相助不是。
一想及此,他便忍不住的轻笑出声,但却引来了莫逆犹若实质一般,‘唰’的一个冷眼,吓得他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