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怡怡因救赵王有功,被册封为敏代公主。
虽说来自民间,但身为一国公主,也是赐了一座偏殿,由无数宫女侍候着,看着李怡怡坐在宛庆宫的镜前打扮着,那神色打心底的欢乐无比,完全当了自己是生在赵国的敏代公主,哪里像个穿越过来的现代人。原以为李怡怡救了赵王便借此可以获得自由,可是她失忆了。她不记得与她的一切了。无论王紫如何解释她只一句话:“本公主不记得你。”
“怡怡,你听我说好不好……”
“来人,将这位姑娘请出去。”
王紫忧伤且又失落的游走在赵王宫的走廊中,她到底是为了什么来这里呢?
“房儿,为父一路寻你,不曾想你在这里?”
那夏无启在得道她们一起经历瘟疫那些事后,对李怡怡突然的变故很是不解,又瞧王紫闷闷不乐的心思摇了摇头。王紫也不管夏无启投来的目光,她此刻只想快点出宫,回去好好的想想办法,如何才能让李怡怡恢复记忆。
“爹,女儿无碍。”
夏无启沉沉的看着王紫,深凝的浅笑道:“这些年你倒是真的长大了。”
在夏无启的心里,他的女儿必是有什么说什么,从小便藏不住心事的。王紫回眸笑道“
“爹,真的没事!女儿只希望怡怡能早些好起来,她虽失忆,如今却也做了公主,将来享受不尽的荣华,女儿也替她开心,只因如此就失去了一个朋友,女儿有些不爽快。”
夏无启眉眼逐开,沉了一口气道:“待敏代公主想起来了,日后定会来找你的。房儿大可不必太忧心。这么多年,为父不也是与房儿重逢了吗?”
瞧着夏无启这张慈祥的面容,王紫挽住了他的胳膊,像在现代挽住自己的父亲一般,画面十分温馨。
远处悠悠笛音便缓缓扬起,笛音婉转缥缈,不绝如缕,令人心旷神怡。
突然,一个女子飘然过来,夏无启手脚飞快的拉开王紫,却还是晚了一步,王紫被撞倒在墙边,还好双手扶住了柱子,才未能摔倒再地,只听见叮的一声清脆,怀里的玉磕了一声,王紫赶紧捡起来揣入怀中。回神再看那名女子,面容清秀绝丽,肤色雪白,那双惆怅的眼恍然在看见她的举动后露出了一丝惊讶。
这时,几名丫鬟追随而来,在这深宫中,能有这般待遇的想来是位妃嫔吧。
“梅夫人,你怎么了?”
随着丫鬟一声轻唤,惊动了她辗转的目光,随着那悠长的笛声,不顾衣衫滑落在地,大步流星奔去了宫墙听台上。
“夫人,你没穿鞋……”
凭风一丝一丝的刮在她的耳边,她听见了这熟悉的笛声,在这赵国之中,有她想见的人。
那年的她才八岁,穷人家的孩子,为了糊口给人当了养女。养她的人开了一家舞坊,从此她便以舞而生,直到遇见了他,她才知道生命中,除了歌舞,还有他。
他是秦国人,他和他的母亲被流放在赵国做人质,她知道他迟早有一天是要回秦国的,她知道自己也不该爱上他,当他为她挡箭的时候,那一切都晚了。
赵国门客,上至皇亲国戚,下达文臣商旅,无不冲她美貌而来,一曲‘金戈舞’便能收获名利。她最不在乎便是金银铜臭,徒有虚名。唯有他,她愿意委身前去他不堪入目的府邸,愿意面对他有些苛刻的母亲,愿意为他付出所有,受尽委屈,却也只字不提。
“阿政,阿政……”
她依靠在墙边,嘴里喃喃着,瘦弱削骨,脸色苍白,眼神幽怨,脸庞挂着泪珠儿,吓坏了追上来的丫鬟。
“夫人,你可别吓奴婢,你是否又犯病了?”
她低了低身子,抹干她们看不见的泪水,扯动着嘴角的笑容,淡淡的说:“无碍,只是被一场噩梦吓得出了汗。”
“夫人可别着凉了,身子骨原先也不好,若有半点差池,奴婢们可得受大王的罪。”说着一件披风落在她的肩上,扶着她就朝回走。
那女子不肯走,猛地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王紫,冲到了王紫的身前,拉住她的衣袖恍惚的喊道:“我没病,我真的没病,我不想吃药,救救我。”
王紫惊愕了,这女子的手心紧紧的扣住了她的手,狠狠的挤压了三次,这是再三请求她救她的意思吗?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送夫人回宫。”
其中一名丫鬟吼道,另外几名便扶住那女子往回去的路上拖走。那女子眼神死寂的盯住王紫,那神情仿若叫她救她。这些丫鬟唤她一声梅夫人,想来在这宫内是有身份的人,为何连宫女都敢如此对待她,可见她过得多么的不如意。
“房儿,宫内之事,不可。”
夏无启就像读懂得了她的心思一般,看他的神色也是同情那女子的,可行动上却阻止了她。
“爹,那名夫人她病了,你可是大夫,不能见死不救。”
夏无启听了这样一句话,仿若又想起了夏玉房小时候为了救人才导致他们父女失散,好不容易的重逢,他断然不会为了旁人再发生那样的事。
“房儿,这事不用咱们过问,自然会有御医去替那位夫人看病的。”
“可是公主病不一样啊!”
“公主病?”
对于王紫这些陈词,夏无启诧异着。
“公主病就是看起来太虚弱,娇柔了些。”她也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夏无启听了进去。
“她可是看出父亲你是位大夫,所以求着我让你去救她。”
夏无启沉了脸色,王紫瞧他有所动容,又哀求道:
“爹,你看那梅夫人病怏怏的,若是真有治不好的病,咱们就顺道看一看,行医者不应该是不分贵贱,救人性命的菩萨吗?”
王紫哀求了又哀求的眼神,让他也不便推脱,听说那梅夫人乃大王最宠的夫人,若是真病了,免不了大王早晚要让他去医治,正巧今儿遇见,不如去看一看也无妨。放眼瞧着女儿那副不依不饶的神情,一点儿都未变,虽说他有菩萨心肠,到底也是凡人,万事也有由不得的时候。
夏无启叹了口气:“罢了,为父带你去了,你可答应为父去了之后,万不可多说一句话。”
王紫顿了顿,便点了头。
夏无启瞧她应了,方才带着王紫到了宫殿。
抬头一看,那弯弯曲曲的三字就是‘香凝宫’吗?也顾不得欣赏宫里的环境,便被宫女带到了大殿内。
那梅夫人想来是刚躺入贵妃椅中,一名丫鬟就将药碗端在了她的嘴边。她便大声喊:“不,我不吃药。”她不想吃药了,她不想再沉睡下去。她知道他会来带她走的,所以她不想……
“去,将御医请来,夫人又犯病了。”
丫鬟刚说完,夏无启便上前行礼:“在下夏无启见过梅夫人,刚才见夫人的神色有异,便顺道过来看看。”
梅姬弱弱的招呼道:“原来是夏神医,快,快请神医进来替本宫看看。”
显然这群丫鬟没回过神来,并未有人上前去邀夏无启,梅姬不悦的瞧着丫鬟们杵在原地,怒从心起道:
“怎么,本宫让这举世无双的夏神医看一看难道还要经过你们的允许不成?”
丫鬟们不敢造次,自然都听说了夏神医医治大王的事迹,没人敢反驳,只等夏无启上前去把脉的时候,王紫瞧着一名丫鬟偷偷的溜出了香凝宫殿。
梅姬就着夏无启把脉的同时,有意无意的瞟着一旁的王紫,神色复杂且很是忧伤。
夏无启把完脉,也没说病情的事,只顾着安慰道:
“夫人并无大碍,只是心悸所致,还需夫人放宽心,万事不可太过忧心,老夫这里有一副单子,夫人用过后方能好好的入睡,不必受梦魇之困。”
梅姬扯动着轻微的笑意,原以为大名鼎鼎的神医会说出什么来,到底还是不会。
梅姬转而又看向王紫,眼里很有深度,徐徐道:“劳烦夏御医了,本宫看御医身边这位,不知是?”
夏无启客套道:“小女,夏玉房。”
梅姬转而笑道“原来是夏御医的千金小姐。长得真水灵,惹人喜欢,本宫向来是一个不喜欠人恩情的人,也知道夏御医为官清廉,钱财之物倒是入不了您的眼,本宫不才,前不久绣的一手金线香包,正巧赏赐给小女作为见面礼以此答谢夏御医今日之恩。”
话完,梅姬从身侧的盒子里拿出一件荷包,夏无启不收倒也显得矫情,便谢过梅姬,收下了荷包,转身挂在了王紫的腰间。王紫低头看着,那荷包上绣着一条凤,由金线勾勒而成,十分精致。
这时,门外有宫女进来,夏无启和王紫便退下了。
“夫人,该喝药了。”
梅姬黯然的看着夏无启和王紫的背影,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她们常常这样,她不肯吃药就请御医来,御医也是被皇后、华夫人买通了的,每看一次替她加重药份,久而久之,她就越来越困,越来越困,也就没精力给大王侍寝。
说句违心的话,她从来没有与赵王苟且过,她压根就不喜欢他,一个能当她父亲的男人,凭什么身为王上就能左右她的幸福?她可以为了他的安全留在这儿,甚至可以成为赵王的夫人,可是她不会真的成为他的女人,她不会……
“夫人,你还是把药喝了吧。你这样,华夫人若是知道了,你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这样的话,她不止一次听了。冷淡的笑了笑,日子不好过吗?这么多年,她不也是过来了?
“夫人,你不为自己的身子想,也替奴婢们想一想。头一回你没喝药这事被华夫人知道,小荷就被活活的打死了,还有柳儿掉井的事,你当真以为是柳儿与侍卫私通蒙羞跳井的吗?她可是被人推下去,柳儿天生有些呆滞,谁又愿意与她私通呢?夫人,就你喝药这事,可断送几人性命,奴婢求求你了,可怜可怜奴婢吧!”
她跪在地上哀求,梨花带雨哭的比她还凄惨……
“夫人……”
她抖着手端着碗药一口气喝了下去,那丫鬟才抹干泪水,侍候着她入睡,躺在床中,身心凉的就像尸体,再凉的身体,也抵不过这些年为她无辜死去的亡灵。原来她一心只想装病躲过赵王的宠幸,可见后宫中,皇后,华夫人,荣贵人,月美人她们哪一个是想放过她的?都巴不得她早点死。所以有人在她的药里加量,让她一日不如一日,倒也是她原本不想侍寝,也就从来没有过问。
想着这些苦,再苦再累,她都要熬过去,她知道,阿政会带她离开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