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兰秋在背过文从义后眼泪就流出来了,她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这么拒绝着文从义,但她就是没法无所顾忌的投入他怀抱。是什么阻隔住了呢?还是大正和小正吗!可是他失踪的那些天,自己明明说不怪他了呀!
许兰秋自己都弄不清自己的真实想法了,难道还是在贪恋着廖语声?可明明心底里想的都是大哥呀!
或者,与大哥的爱太累了,自己筋疲力尽了!虽然依旧爱着,甚至更加爱了!却无力继续爱下去,想要过平淡一些,和风煦日的生活了?!
“让开让开!”“躲开躲开!”
许兰秋走到哪里都能听到这样的声音,这些堆满十字路口的脚踏车超负荷载着各种行李木箱,都在朝着同一个目标奔着——离开上海!
中国旅行社外面挤满了争抢船票车票的人,这些人有些人如同文家人一样选择去到香港美国,有些人则是回到自己的老家,都是那般焦急拼了命。许兰秋往哪里走似乎都有些碍人事似的,被人推攘着。
许兰秋不知道当年日本要来上海的时候,这些人似乎也是这样,只想着,自己人有什么可怕的,何况都是如廖语声那样的人。
这些只是许兰秋在心里想想罢了,她连文从义都不能说服留下,这些人又哪里轮的上她去管。回想起适才在虹口码头见到的拥挤,那么多的中国人外国人都在想着逃遁这里,才知道她昏迷养病的这些时日,发生了怎样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许兰秋一瞥头还能看到钻石酒吧中那些海员转为老板的外国人,正靠在吧台前旁观者一般的像看把戏一样,看着他们这些自乱阵脚的中国人呢!脸上似乎还带着某种不可名状的笑容,事不关己的悠闲!许兰秋心中又是一叹,不知该佩服他相比其他外国的人淡定,还是该喟叹自己同胞的沉不住气。
想来连大哥那般笃定的人都选择走为上策,何况这些人。许兰秋曾就离开上海的话题与文从义有过一次交谈,说文从义帮着过廖语声他们,又亲身参与过抗日,有什么好顾忌的?
文从义当时看着许兰秋就笑了,只说她天真,他虽然帮助过廖语声这边的人,却也帮过尹志民他们。
“而且早在四一二的时候,”文从义说着还点了点许兰秋的鼻尖,笑道:“那个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许兰秋当时还真想了想,自己确实只有八九岁的样子。
“孝义堂的人也是有份参入到那场屠杀的,谁能保准他们不旧账重提?虽然是在我接手之前的事,但总归还是一样的孝义堂。真要追究起来,你能说的清楚?”
文从义说着还无奈的叹了口气:“所以大哥是非走不可,大哥本就不愿卷入任何政治的漩涡,日本人在的时候是身不由己。如今连孝义堂都舍弃了,可以自己掌控了,大哥怎么能错过这个机会呢!”
许兰秋能理解文从义,被日本人拽着,被迫牵扯到这些事情当中十几年,本就不是他心中本愿。如今,散尽了一切,舍弃了一切,就是为了重获自由,他如何能错过。
她本来也是义无反顾追随支持的,此时却有了犹豫!
四月末本来该是温暖的前夕,此时却无比的清凉,虽然街上到处塞满了人,几乎所有的人都晒到大街上了,空出了屋子。但许兰秋还是觉得清凉,稀疏,这种感觉像极了的当年离开广州之前的感觉。这是否意味着自己也将与这些人一样,即将逃离此地呢?!
“兰秋!是兰秋吗?”许兰秋还未看到尹志民的人就听到他的声音,居然鲜有的慌张的成分。
许兰秋肯定的回应了一声:“姐夫!”
“兰秋,你回来的正好,姐夫以为走之前都见不到你了呢!”尹志民已经将收拾好的箱子提下了楼。
尹志民一边下楼一边问道:“姐夫要走了,你随姐夫一起走吗?还是,你要留在这里呢?”
许兰秋愣住了:“姐夫也要走?”随即就明白了,姐夫所在的阵营即将瓦解,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只是没想到这般急切。
“姐夫要去哪?”
尹志民不答,只追问道:“你是要留下来的是吗?那姐夫就不多勉强了,姐夫马上就走了,就此告别了。你就在这里住着,没人会来管你的。钱姐夫都留了许多在房间了,够你用上一段时间的。你终究还是回文从义那里吧,只有那里才是安全的。”
许兰秋几乎还没反应过来,尹志民就过来深深拥抱了她一下,随即就转身朝门口走去。“姐夫…”
许兰秋还没来得及再追问什么,就被眼前的突变惊得咽下了接下来的话,门口处渗出了两把枪!迷惑顿时变成了惊恐:“姐夫!”
尹志民被那两把枪逼着退回到屋里,许兰秋惊呆了,却是廖语声!另一个人,更令许兰秋惊奇,居然是——文风!
他和廖语声原来是一起的,许兰秋的记忆闪电雷鸣,一下子将这些年所有关于文风的影像联系了在一起,结成线条,单独拉扯出来一看,果然有那么些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