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儿!”许兰秋的安然归来,多少给到文从义安慰,他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走了过来。
“兰儿,你怎么样了?”文风将许兰秋交到文从义手上便和范荣立在文从义身后,彼此看了一眼,都是一样的无言又无奈。
“大哥,大正和小正呢?我想先看看他们。”许兰秋的头脑还是不甚清晰。
“大正小正?”文从义有些迷惑了,回头看了看文风,文风冲着文从义无奈的点了下头,文从义便懂了,道:“他们也睡着了,我先扶你上去休息一下。”
许兰秋还是坚持道:“我想先看看他们。”。
“你这样子头脑不清的,怎么看他们?听话,先上去休息,睡一觉再说。”文从义强行将许兰秋扶上楼梯,许兰秋拗不过,只有顺从。将到房间的时候,许兰秋忽喘着气道:“大哥,你为什么攥得我这么紧?我都呼不出气来了。”
文从义一惊赶紧放松自己的手臂:“对不起,大哥只是高兴你回来了,一时太过激动了!”
许兰秋迷糊中恍惚笑道:“大哥,我都没事了,你别担心了!”想伸手去摸文从义的脸庞却找不准位置,文从义接过许兰秋的手敷在自己的脸上,将许兰秋抱上床,看着许兰秋静静睡过去。许久,才缓缓步下楼梯。
文风和范荣或站或坐,一直都没有离开。
“少爷!”“老板!”
范荣:“少爷,如今该怎么办?”
文从义比先前已经冷静不少,但对龚又屏李子五的恨意却逐渐增加:“龚又屏和李子五有没有什么破绽?”
范荣:“他们两个都没有家人在上海,恐怕找不到破绽。”
文风:“我回来之前也打听过了,这两个人几乎也没什么其他相牵扯的人在上海,要有也就是他们自己彼此相互牵连了。”
范荣:“哼,他们彼此就是看到对方死在眼前都未必会拉扯一把,都是相互利用。”
文从义有些失望近乎绝望:“这么说是找不到什么把柄了。”
范荣:“要说把柄也就是范慕烛手里的拜师贴,还是被我们自己帮他偷了出来。要不我们也去青花帮把两个小少爷也偷出来。”
文风先一步制止道:“千万不要,龚又屏肯定早有防备,到时候反倒是害了两个小少爷。”
文从义轻轻一点头:“文风说的对,这招是无论如何也走不通的。”
范荣又道:“那去找范慕烛如何?龚又屏目前最大的敌手也就是他了。”
文风:“你忘了我们可是偷了他们的拜师贴的,而且这样一来,这么久的努力不就是白费了么?”
范荣:“那又怎么样?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两个小少爷不救吧?再说范慕烛大局考虑,未必就真跟我们计较拜师贴的事情。少爷你说呢?”
文从义:“范慕烛是未必会计较,但也不会视而不见。何况,如文风所说,一旦找上范慕烛,卷入这场争斗,十几年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范荣急道:“那难道就这样被动等死不成。”
文从义很有些累,几乎不太想说话:“你们先出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文风看了看文从义为难的样子向着范荣道:“我们走吧。”二人各自看了看,只好先出去。
文风范荣走后,文从义再次陷入煎熬的深渊,两难的抉择!只是这次难以抉择的已不是夫妻之情和父子之情的较量,而是大局之义与个人情感的权衡了。
所有的人都在说两个小家伙如何如何聪明可爱,其实对这一点感触最深的就是文从义本人了。那样聪明可爱的孩子,又是自己的生生骨肉,他如何能割舍得掉!
可是,如果抛开大义成全一己之情,又会有多少个如同大正小正这样可爱的孩子就此失去父亲,多少如自己这样的父亲就此陷入两难的抉择!
然而,舍小我成全大义,自己这一关又实在难以过去!自己又怎么舍得!怎么能就此舍得!还有兰儿呢,她又怎么能就此作罢!那不是比要了她的命还难受吗!
文从义抬头瞧了瞧楼上,想要去看着许兰秋。
文从义刚要起身上楼,电话又响了,文从义的神经跳动了下,以为又是龚又屏紧逼过来了,却不想竟是范慕烛。
范慕烛显然已经知道了一些事情。
“文老弟!我听说令公子落到了龚又屏那个狐狸的手里,所以来问问,能不能帮上什么忙的?这龚又屏也太他妈不是货色了,这样的勾当也干。”
文从义知道范慕烛绝对没这么好心,无端献起殷勤,他虽然不比龚又屏狠毒,却也不比龚又屏好对付多少,便迅速调动起神经,顿时凝神了起来,话语也变得坚定:“范老板想如何帮呢?”
范慕烛笑道:“先别急嘛!你也知道我们现在正和青花帮交着手呢。你来我往的,伤亡不少,又僵持不下。你说这要是哪一方突然得一大援,僵持的局面不就很快打破了嘛!”文从义就知道范慕烛打得是这个主意。
“哎呀,我真希望自己能得到这样的大援阿!我的心情就如文老弟巴不得有人能帮着救回令公子一样,急切得很呐!”
文从义轻轻哼了一声,笑道:“范老板,你说这应该叫做雪上加霜,还是落井下石更贴切呢!”
范慕烛干笑了一声:“别这么说嘛!你看你就是太较真,我都没你较真。我今天听管事的说丢了一批拜师贴,后来又在院墙旁边发现了一些,看了看唯独少了龚又屏那份,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呢?”
文从义淡淡道:“我又不是上海的侦探,没法跟你分析案情,你该请教警察局的人。”
范慕烛:“江湖事江湖了,闹上警察局就没什么意思了嘛!”
“我跟手下人说了,估摸着是有人借去救急了。反正放在范公馆,在我来说也是废纸一张,要是有人拿去能帮上忙,我是很乐意做这个顺水人情的。如此两全其美的事,何乐而不为呢!是不是?文老弟!”
“就如咱们的合作一样,各得其所!”范慕烛终于点明了。
文从义也不想绕弯了,语气变得严肃起来:“范老板,咱们就明话明说吧!我也不瞒您,龚又屏确实拉拢过我,他要我站他那一边,和你叫板。”
“咱们也不用说什么台面上的话了,扪心自问,范老板也知道我一直无争斗之心,你们谁胜谁负与我无关。”
“但是他如今掳走了我的两个儿子作为要挟,要我对付你,你如今又要我与你合作,对付他。我儿子却是在他手里,你说,我是听你的?还是听他的好呢?”
范慕烛沉默了!
文从义更加坚定严肃了:“我决定谁也不听!你们的争斗还是你们自己的事情,就是我儿子为此牺牲了,”文从义的喉咙有些哽咽,有些吐不出话来,但最终吐出的还是坚定清晰的言辞:“那也没什么好说的!”
“范老板,我连自己的儿子都豁得出去,还有什么威胁受不得的?还怕什么警察局?还怕什么蜚语流长吗?”
文从义说完这些话,近乎有一种就义还要悲凉的哀痛,似乎就要与什么人同归于尽玉石俱焚一般,但又不能有清晰的对象。脑海中现出的竟是荆轲刺秦前与燕国人诀别的萧疏画面,耳朵里也回荡起那句悲怆苍凉的诗句: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范慕烛还是沉默,好一会才缓缓道:“文老弟如此铺釜沉舟,范某无法可说,除了佩服还是佩服!如果文老弟真有难处不妨说一声,纵然不能和你交易我也愿效举手之劳。”范慕烛已是吐露真心了。
文从义也恢复真诚的言辞说道:“不必了,这个忙谁也帮不了,除非龚又屏突然看破红尘,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但你我心知肚明,那也是天方夜谭!”
范慕烛真的有些沉重了:“文老弟宁愿舍弃爱子也不愿自己兄弟流血,不肯在背后给范某一刀,这份义气!”
范慕烛顿了顿又道:“范某平生很少佩服人,你是为数不多的数人!龚又屏这个老匹夫我一定会将它赶出上海滩,令公子的事情,我也会尽所能帮助。”
“多谢了。”文从义语句沉重心底却并不抱多大期望,他知道范慕烛不和自己计较,誓死赶出龚又屏都是有可能,尽力救大正小正,却不大可能,也没这个把握。
“谁打来的电话?”文从义刚挂上电话,范荣就进来了。
范荣的得知是范慕烛后,又问道:“他又想打什么主意?难道是追究拜师贴被盗的事情?还是想要落井下石威胁我们?”
“他想我们和他一起对付龚又屏,文风呢?回赌场了么?”
范荣点了点头:“回去了。少爷自然是不会答应的了?”
文从义:“当然不能答应。”
范荣有些担心:“那他会不会?”
文从义的头摇得很轻,感觉却很沉重:“他也是正被前后夹击呢,前有青花帮正面交锋,后还有三合会暗地观战,两边倒。再加上实力不容小觑的天门舵怵在一边,自顾不暇,一时也顾不上我们。”
范荣又问道:“那到底怎么救两个小少爷呢?”
文从义:“如今。”
“什么救小少爷?”文从义和范荣心里同时都咯噔了一下,许兰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正要下楼的时候听到范荣最后一句话,顿时惊惧交加,几乎是一路狂奔着的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