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荣应了声是便出去了,许兰秋看着文从义问道:“范荣什么意思?”
文从义佯装不知:“什么什么意思?”
许兰秋颇有愠态:“你也跟我装,到底什么意思,干嘛看看我就不说了?”
文从义又揽了揽许兰秋:“你想多了,和你没关系。”
许兰秋却已经猜到了:“你们是想说我姐夫尹志民是吧?”
文从义只好不做隐瞒:“哼,其实他也只是个棋子,就如韩伯也只是孝义堂的一只手而已。他要对付我们,其实是他背后下棋的人要对付我们。他们瞄上韩伯,也只是想通过韩伯的这只手扯出孝义堂的全身。说白了,他们的最终目的就是要对付孝义堂。”
许兰秋有些担心:“大哥,你会和我姐夫,你们会?”
文从义看着许兰秋的样子想要安慰,却不能安慰,笑道:“兰儿,这可不是我能左右的。你忘了你哥哥廖语声的事情了?”
许兰秋想到这些就心痛:“可,你和他,你们不一样啊!你们并没有什么信仰的冲突。”
文从义只是看着许兰秋:“有什么不一样?什么信仰的冲突,说白了,都是利益的冲突。如今政府想打压上海的帮派,所谓净化空气,摒弃旧社会的恶势力!可有些人还想趁机东山再起,甚至借机坐大。这就有了利益的冲突了,有了冲突,事也就来了。”
这些文从义早就对许兰秋讲过,她也明白:“可是大哥没有这样的想法阿,有什么可担心的。再说,大哥也是为抗日做过贡献的人。”
文从义一笑着倒在了沙发后背上,有些自嘲道:“算了吧,兰儿,也就你,还记得大哥抗过日。”
许兰秋却没有文从义那样的无所谓,神情肃穆道:“当然要记得,其他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就不说了,大哥捐赠给抗日团体的费用,为抗日的物资运输提供的方便也是数不胜数。单说大哥刺杀潘月林这个大汉奸,设计让日本人亲自处理了小林英浩,这两件总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吧。至于说大哥暗地里救过的抗日志士更是不知道有多少,这些难道可以凭空抹去不成。”
文从义正色道:“兰儿,你刚才说的那些都是无可无不可的事情,有些更是不能对人言。”
“大哥.”
文从义按下许兰秋的话,一一解释道:“捐钱,谁没捐过钱?提供方便,谁见到了?谁能证明?何况我当时提供方便的人可不止如今在位的政府,还有他们的对头,你哥哥他们的人也跟咱们千丝万缕纠缠不清着呢。这些你能拿到台面上说吗?人家正愁没机会整你呢,你还不打自招,不等于自己给自己下套吗?”
“至于你所说的那两件大事,潘月林和我本是同道中人,上辈甚至还是同门,暗杀数十年交情的同门兄弟,原本就有失江湖义气。纵然他是投靠日本人,做了汉奸,那也没什么可骄傲的。”
“小林英浩,你忘了他是怎么走到那一步的?我对付他顶多就是为自己弥补过错,更加算不上什么大义之举。其他帮派当时不追究并不代表此后不追究,毕竟他当时杀了不少人的。其他帮派那天别记起来翻出旧帐找我麻烦就不错了,我自己还敢旧事重提?”
“还有,”文从义更加轻声了,只欺到了许兰秋的面目前:“所谓的大哥营救的那些革命志士,大半都是老蒋的死对头,你若真为大哥好,最好不要到处说。”
许兰秋一想到小林英浩的事情,心中就有愧于文从义:“大哥,都是我不好。可是,难道就这样,这样一说好像都是大哥不是了,难道大哥抗日也有错?”
文从义知道一说出小林英浩的事情许兰秋就不能释怀却又不得不说:“都说了,不怪你,和你无关,都是我自己引狼入室。抗日没有错,大哥从没后悔,只是如今的局面已经不是一句你抗过日就能平安大吉的。”
许兰秋早就觉察到此时的局势,听文从义如此一分析更加担心,只为文从义不平:“可他们也不能如此过河拆桥!不分青红皂白的找你麻烦。”
文从义却没有许兰秋那般激动,平静道:“你忘记了当初范慕烛回上海时的情形了?那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范慕烛支持抗日的力度不比大哥小吧,投入的人力物力不比大哥少吧?不也一样被老蒋当作恶势力的头头重点打击。满火车站都贴得打倒他的标语,范慕烛都不敢在上海下车了。哼!过河拆桥的事情他们还干得少吗?再说,我本来也没打算给他们做桥的,抗日不过是出于到道义,于己于人有个交代而已。”
许兰秋不愿将文从义与范慕烛做比:“他怎么能跟大哥比较,他是有私心的,他想当上海的市长,再说,所谓的打倒他的宣传不过是当局借机否决了他这一要求罢了,未必也真是要对付他的意思。”
文从义搂着许兰秋赞赏道:“你能看透这层真不容易,不过当局并非不想打倒他,只是一时不能完全打倒而已,所以也有敲山镇虎的意思。”
“等到他们那一天将山上领头的老虎镇倒了,我们这些剩下的豺狼狮豹,比老虎本就还要弱那么一层的,日子不也就到头了吗?”
“大哥!”
“所以说,大哥和范慕烛在这点本质上没什么两样,唇亡齿寒,早就难分彼此。我知道你不喜欢范慕烛那些人,但他们和大哥毕竟还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当局真要拿我们开刀,我们还要联手对外自救的。”
许兰秋听文从义如此说更是担心不已:“大哥,你不会出什么事吧?”
文从义知道自己又让许兰秋不安了,只怕如此谈下去,越说越沉重,笑道:“没事没事,大哥能有什么事?这些不过都是未雨绸缪的一番假设而已,未必就真到那一步。毕竟牵一发动全身,代价太大,谁也不敢贸然行动的。不用担心,嗯?”
文从义见许兰秋还是愁眉不展,笑容也是勉强的,只暗怪自己不该和她说这么多没边的话,叫她担心了,抱着许兰秋笑道:“说说儿子的事情吧,大正小正呢?”
许兰秋一提到两个可爱的儿子果然舒展了眉头:“他们还在赵妈那睡着呢,大哥想看我去把他们抱来给你瞧瞧吧。”说着就要起身,文从义却一把拉回了许兰秋:“谁想瞧他们了?我不过随便问问,我想瞧的是你,你就不要去管他们了。”
许兰秋笑着嗔道:“偏心!哪有你这样的父亲,这般不关心自己的儿子的。”
文从义看着许兰秋只是发笑:“还要怎么关心阿?你这个做母亲的都已经关心多度了,我再去关心,还不宠坏了他们,我这才叫父爱!懂吗?像你那样的,有了儿子就忘了丈夫,才叫偏心呢。”
许兰秋终于彻底忘记担忧,笑道:“胡说!我什么时候忘了你了,我不是一上午都坐在这里陪着你么,还要怎样?”
“你是多少天才记得抽出这个上午陪我的?整天就知道围着大正小正转,我心底都有些吃他们的醋了,还指望我关心他们!”
许兰秋见文从义一幅欲与两个儿子争宠的架势,又是甜蜜又是好笑:“大哥,别这么小气,我也是为了照顾好你的儿子不是?再说两个儿子都像极了你,我围着他们也等于是围着你呀!”许兰秋所言非虚,当初出生之际,只发现哥哥的面容像极了文从义,弟弟却只有三分像文从义七分像许兰秋。而随着两个家伙越来越大,众人才发现,哥哥只是样子像文从义,性子和文从义真正接近的却是弟弟。
文从义轻轻哼了一声,笑道:“他们像极了我?哪点像我?”
许兰秋不直接回答,顾左右而言他:“大哥,你先说你每次见了我,第一个动作是做什么?”
文从义有些摸不着头脑:“见了你的第一个动作?”文从义忍不住笑道:“哪能有什么,抱你,亲你呗!”
许兰秋被文从义带着戏谑的意味撩拨得有些脸红,含笑道:“那就是了,大正小正也是一样的。”
“什么?他们也是一见你就抱你亲你?”文从义回想了下许兰秋和两个儿子在一起的情景,果然便是如此。
许兰秋幸福的样子尽情流露:“还是争着要抱我要亲我呢,两个家伙常为此打架,你说他们是不是和你一个模子刻的?”
而且最有意思的是大正小正虽然都只有不到两岁,却已经不太需要许兰秋的相互拥抱,而是一味的要将许兰秋拥抱在自己怀里。虽然他们的小小怀抱根本无法拥抱住许兰秋,却时时表现出这一强烈欲望。真不知是儿子保护母亲的天性迸发,还是男人保护女人的本性使然。
文从义忍不住又将右手抵在自己的唇鼻之间,笑道:“看来以后我不用太为你操心了,都有两个男人争着保护你爱护你,我还瞎凑个什么热闹,是不是?”
许兰秋一嗔着轻轻揍了文从义一拳:“什么两个男人,两岁都不到的小孩子,还是你自己的儿子,怎么能这样说话,没遮没拦!”不过文从义的话倒是说到许兰秋的心坎里了,其实她一直想要生儿子,除了对于文从义的爱,希望生出和文从义一样的孩子来外,也有这样一层的希望,希望着儿子长大后也能如文从义一样保护着自己。这样满屋都是男人,自己自然就更加的受宠了。
“好了,我不跟你瞎胡闹了,我真的要去看看他们了,也该吃饭了。”
“你真的不陪我了,怎么就是瞎胡闹呢,兰儿!”文从义试图再次拉回许兰秋,许兰秋却只是冲着他笑了笑径自走开,文从义叹了口气也是无可奈何。自从有了这两个宝贝儿子,他体会到做父亲快乐的同时,也失去了独自拥有许兰秋的机会了,许兰秋十分钟便有六分钟甚至七分钟是陪着那两个宝贝嬉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