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个晚上,叶芳草没有再去过教室。她回到宿舍,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样倒在床上,不想吃东西不想洗澡只想就那样睡去永远不要醒来。她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放施家明与那个陌生的女人在床上缠绵的画面,那样的回忆就像是一把刀,一刀一刀地往她的心上扎,她呼吸困难。
她有时候会想,如果那天没有提前回家就好了。毕竟四年的感情呢。可是没有如果,她回家看到的那苟且香艳的一幕,反倒使她迷惑的内心云开月明:哦,原来是这样。施家明的日渐冷漠,身上的香水味,偶尔的夜不归宿,一刹那全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感情已经千疮百孔,何苦还要剜肉补疮!叶芳草没有大哭小叫,而是冷冷地对着那浑身赤露的两个人说:“起来吧,床单都被你们滚脏了。”施家明对她大吼:“滚出去!”她说:“好的,你们出去的时候记得把床单拿去扔了。”
她是爱施家明的,毕竟是从大一开始建立的情感。他们像所有校园情侣一样,一起吃饭一起看书一起逛球场,偶尔拌拌嘴吵吵架又是谁先低下了头,他们在一起度过了无忧无虑的三年,然后施家明大学毕业去到S市的一家外企里当一名普通的职员。刚开始时两人还天天几个电话,也时不时找机会见面,但是很快,施家明就日渐懈怠了,他经常应酬,总是忙,总是累,越来越没有时间理会叶芳草。
那会儿正是大四,临近毕业,叶芳草父母多次电话催她回家乡工作,甚至已经帮她报名参加特岗老师的考试,可她就是不愿意丢下四年的感情,所以她一毕业马上去到了施家明的身边。叶芳草在施家明身边伺候他吃他穿还陪着他睡觉,可是她发现他人还是那个人,心已经不是那个心了。不管她做得多好他都不会看见,不管她做得多不好他也不会在意。叶芳草的心一日凉过一日,觉得施家明就是一块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她一直想找个机会证明他还在爱自己或者已经不再爱自己,直到那天她一早就出门去找在另一个区工作的大学同学,对方忽然有事情不能陪她。她想还是回家去给施家明做晚饭吧,他已经好多天不在家吃饭了。她下了公交车就直奔菜市场,买了施家明最喜欢的多宝鱼和其它几个菜,就匆匆赶了回家,然后,事实以最残暴最直接的方式使一切水落石出。
她在公园里坐了很久,看着万家灯火一点点亮起,广场舞大妈们来了又去,万家的灯火又一点点暗下去,她觉得要回家了,说不定施家明在等着她呢。她就是这么善良,明明是对方辜负了她,可是还愿意相信他是被现实逼的,他压力太大需要发泄。她回到家,黑灯瞎火,皱成一团麻花的床单还在床上,她买回来的菜还在地方,一切都没有变,可是一切都变了。
三天后,施家明终于回来,他是回来收拾行李的。叶芳草说:“你不用走,我走就好了。现在找便宜又好住的房子租不容易。”没想施家明冷冷地说:“我们不用租房子,她买有自己的房子。”叶芳草那一刻真切地听到自己心脏破碎的声音,就像点燃引子的鞭炮先是“丝丝”地冒着烟然后“嘭”的一声粉身碎骨。他们不再说话,施家明把自己的东西胡乱地堆在行李箱里,然后把叶芳草买给他的衣服一件不落地全扔了出来。叶芳草走到他身边。从手腕上褪下了那个她戴了四年的手表。表表是他们确立男女朋友关系的那天施家明送给她的。他一边帮她戴上一边说:“就让它来见证我们的幸福有多么天长地久吧。”谁曾想到只是过了四年,时间还在走,可是感情的链断了,幸福戛然而止。
叶芳草一刻也不想多呆,她说:“施家明,谢谢你陪了我四年的时间,它已经见证过了,现在还给你。”施家明说:“不用还给我了,它就是一便宜货。”叶芳草转身把那块手表扔进了他的皮箱,说:“你的东西当然要还你。你出门的时候记得锁门啊。”
她踏出门口的一刹那,眼泪奔涌而出。这情冷得太快了,让她猝不及防。仅仅两个月的时间,她就从他的女友变成了路人。她觉得人生真是一条奇妙的路,你以为已经一眼望穿未来,其实下一秒可能就来一个毁灭性的颠覆,你永远也不要想着掌控它。
现在是该回家乡的时候了,这边已经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她跟父母通了电话,父母对她的出尔反尔无可奈何,特岗考试已经结束,他们只能通过各种关系帮她联系工作,吃尽了苦头受尽了白眼,后来总算帮她在一所“艺体特色示范性高中”找到了一份代课老师的工作。叶芳草没有什么要求,她只想下一秒就离开伤心地,离得越远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