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之上,烟尘蒸腾之上,一支足有百人的骑兵阵列整齐,他们戴着银色面具,盔甲上镶嵌利刃,显得霸气凛然,威武不凡,此刻他们仰头看向天空,那里瑞彩缤纷,有神华化为雾气,朦胧梦幻,有一个模糊的身影被包围在那里,无尽金色光华形成一个光柱,其内有灵在歌唱,传出阵阵天音,温暖灵魂,洗涤道心。
李昊微微眯了眯眼睛,心中一阵叹息,不由得想起那苍狼之灵。
“此人绝不平凡,这才是他们要找的人?不行,我不能牵扯其中,必须快走。”
李昊眼神微眯,沿着裂缝快速远离那光柱附近。
天边金黄一片,让那里的灰云都变得圣洁了,一串串的金色符文闪耀在光柱之外,护卫着那个人影慢慢降落大地,此处异像惊天,让整个灰色大地都染上金黄,那上百甲士目眩神迷,早已忘了还有一个敢和他们扭屁股的少年。
古力眼神沉重,好像想起了什么,话语低沉。
“兰兰,此人也许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发出召集信笺吧,我们要赶在别人前面。”
众人纷纷惊醒,低头一看,那姿态飘逸的少年早已经跑远,那背影染上点点金色,所有甲士都盯着他那条断臂,若有所思。
那红发女子走到众人身前,随意掏出一张纸符,小手一撮,那纸符便无火自燃起来,化为一点荧光消失在天地之间。
古力摘下头盔,露出披肩的黑色长发,他眼神深邃,看着那金色光柱,道。
“供奉曾说,不仅只有我古族知道界外之人会来,还有许多散界之人也居住在此处,这方世界并非是我们的世界,定要小心一点,别中了埋伏。”
他话语沉重,眼神深邃,这种异像堪称惊天动地,哪怕里面只是一根头发丝,恐怕也会令人疯狂。
“我古族传承上万载,那些散人不足为惧,最主要的还是供奉嘱托。”
“最好来上几个送死的,让我们立立威,省的再造杀孽。”
“我族主修肉体,那些散人在此处,法不能外露,连飞剑都御动不了,又怎能与我们争锋。”
“恩,三弟说的对啊,但我们也要小心谨慎,这关乎我族血脉延续,不得有失啊。”
“大哥,你敢不敢把枪收起来,怼的我屁股生疼,对...收起来”
古力眼神锐利,露出杀机,那杆银戈也熠熠生辉,也许是受到他的感染,这支惫懒队伍瞬间变了一个样子,每个人都杀机四溢,他们的气血拧成一股,搅动头顶天空。
“古力,你也知道我不喜欢拼斗,让我去抓那个少年吧,供奉说,我们一点希望也不能放过。”
兰兰站在阵列之前,眼神紧紧盯着远方的少年,话语酌定,她红色长发无风自动显得很是飘逸。
古力眉头微皱,而后微微摇了摇头。“他只是一个凡人,不需要兴师动众,你是我们中的最强战力,若是离去,有可能会被人狙杀,而且此地奇异无比,你要保存体力,那个小子如果不死,必然会去古都圣城,随手便能抓之。”
兰兰傻傻的点了点头,听话的翻上了蛮兽背部,但那金色面具下的双眼却满是不甘。
“呼哧”
李昊沉重的呼吸着,他此刻站在一条山脉底部,尽情的呼吸着山脉中漂浮的灰色雾气,。
这条山脉横亘于广袤大地之上,宛如卧龙一般连绵不绝,山体呈黝黑颜色,不时有灰色雾气在岩缝中散逸而出,煞是神奇,李昊喘息许久,随意坐在一处岩壁之下,他眼神沉重,看着那凝而不散的灰雾渐渐变化。
“这雾气能止渴充饥,还能恢复气力,那为何这种宝地会荒无人烟,甚至连一点绿色都没有,”他低头“草原之中绝不会有如此景色,这地方真的是自成一界,不在武阳东域之中?”
李昊挠了挠枯黄的头发,眼神变得低迷起来。
“油灯丢了,甚至连那功法也丢了,我现在身在宝地,却没有功法修炼,又该怎么办。”
远方依旧一片枯黄,生机断绝,没有任何人烟,这山脉连绵不绝,不知会通向何处,李昊抿了抿嘴唇,想起那天阳尊者的遗族。
“当日如果我不走,恐怕结果比现在也好不了多少,尊者传下的功法必然不会轻易示人,我若强行求取怕是会露出破绽,到时候也不一定比现在好多少,怎么办...我找不到通道,只能在此地空渡余生,回不去扈阳,也不能把霍尊踩在脚下,甚至....都见不到沫儿最后一面。”
李昊眼帘低垂,弯腰捡起身边的一块碎石,把玩在手心之中,那碎石早已不知存在了多少年,被李昊轻轻一握就化为了粉尘。
石壁冰凉,犹如他那颗绝望的心,他的发丝渐渐枯黄,身材也渐渐瘦弱,不知他坐了多久,是一天或是一年。
灰色雾气维持着他的生机,也渐渐剥夺他的潜能,令他每天都处于亢奋的状态,每一天他都能看的更远,每一天他都能听得更清楚。
或许这也是一种修行,在这个没有希望的绝地,李昊回忆了往昔种种,那些或者平淡,或者悲伤的往事。
他终于想通了自己的过去,那是一个迷茫与冲动交杂的自己,那个他没有方向,也没有目标,没有那苍狼的决绝,也没有敢于和强者争霸的勇气,那是一个想尽办法躲避麻烦的少年。
李昊笑了,笑自己的无知,还有天真,他哭了,因为他错过了太多,一幕幕往事令他心中抽痛,总会让他向往与幻想,活在梦境当中。
眼前渐渐灰白,四肢都仿佛石化了,他眼神浑浊,不知坐了多少年,或许只是一瞬,又或许直到终老。
他任凭灰雾将自身笼罩,绝望的看着双手渐渐枯萎,脚边的石块化为粉尘,他不想再去拼,只想安然睡去,但那雾气却让他越来越亢奋。
他在想,往事不能在重提,一切化为过眼云烟,飘散凋零,化为抓不到的誓言,化为摸不到的黑暗,一点点化为粉尘,积压心中,埋葬那颗赤诚的心。
他突然生出了一个想法,眼前幻像丛生,他沉迷其中,忘了自己,忘了现实,他化为无根的柳絮,随着长风万里,飘摇粘连,随着暴雨而深埋泥土,落地生根。
他看到了沫儿找到了自己的幸福,那天是红色。扈阳依旧那么繁华,人流如潮,像是海河。小院中爷爷种下的树苗渐渐茁壮,成长为参天古树。还有,那门口的狐狸石雕,被霍云偷偷搬走了,放在自己家门口,他那根冲天揪摇摇摆摆。那杂草丛生的小院也已经荒芜,长势喜人,已经将小院淹没了。那布满刻痕的石桌也渐渐风化,变得千疮百孔,分崩离析。油灯遗落在某个角落,渐渐锈蚀,不在古朴也不在充满感情。爷爷和奶奶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每一天都很充实,也许会念叨我这个不孝的孙子,是多麽顽皮,多么天真。
李昊渐渐失去了生机,他的眼神依旧明亮,但身体却溢出灰色雾气,他气血枯败,骨骼脆的一碰就断,他不在绝望,也不再漠然,那眼中充满了平淡,还有....安详。
大地依旧一片枯黄,他不知自己坐了多久,仿佛是一瞬间,又仿佛几百年,他突然想起那天阳遗族,那瞬间他记起许多事,梦境中林飞的坚持,那苍狼深邃沉稳的眼神,扈阳的嘲讽,林沫儿的决绝,那古剑的怀念,油灯的呼唤,爷爷那笔直的背影。。。。
“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