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瞬间降临整间教堂。
在灯灭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眼睛都进入了暂时性失明状态。被剥夺感官的感觉绝不好受,只要是没有准备的人都需要一段适应的时间,但就在玉儿努力适应黑暗的时候,好几个自己已经倒在了黑暗当中。
“不好!他们要逃了!”
一个玉儿突然反应了过来,可是由于眼前一片漆黑,她甚至连教堂都大门在什么方向都不知道。好不容易终于恢复了视觉,玉儿们立刻朝大门外冲去,可迎接她们的却是一张被亚一扔过来的长椅。
长椅撞倒了追来的所有人,由于亚一的全力投掷,这一长椅的威力也是不小,在碰撞的第一时间就把好几个玉儿都撞出了内伤,同时自己也化作了碎片。
亚一和四夕狂奔在村子的街道上,以最快的速度往他们刚来的那个方向逃跑。此时的暴雨约下越大,大到亚一他们甚至都听不见自己的脚步声,满耳都是密密麻麻的啪啪声。
终于,他们已经看到了那辆木板车。
“到了!”亚一大声叫道。
可是还没来得及高兴,亚一惊恐地发现,在木板车旁边竟然伫立着无数手持刀刃的面具人……
五十,不,一百个!面具人的数量起码一百个!
亚一和四夕慢慢缓住了脚步,他们才从教堂围杀中逃了出来,可在这外面的却是更让人绝望的包围圈。
玉儿们看到亚一二人,不由分说,竟然立刻全体出动,如同蚂蚁一般蜂拥而上。
“别管杀不杀人了,我们得活下去!”四夕一边摆出武术的架势一边严肃说道。
亚一点头,他知道接下来必定是你死我活的局面,如果这个时候心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了。他立即平举双手扣动扳机,任凭枪口的火舌倾泻在冲上来的人群当中。
但是转轮手枪的子弹毕竟有限,一轮的射击并没有击倒多少玉儿,转轮里的子弹全部射完,双方剩余的距离已经来不及让亚一更换子弹,他立刻收回手枪,拔出了腰间的白刃——释莱之牙。
死斗一触即发。
亚一右手持刃左手握拳,手脚并用,把一切能调动的身体部分都调动了起来进行攻防。他右手挥刀砍翻每一个试图靠近他的人,左手则在术者的证明的加持下一遍遍空手接白刃。在刀挥空的间隙,他会用腿去踢,在左手握住一个人的匕首时,甚至会用自己的脑袋去硬撞对方的头。
但是攻击者实在太多了,加上她们那诡异的天生能力,亚一几乎每过几秒钟身上就会多出一道鲜血淋漓的口子,而四夕的情况也与他差不多。
他们的眼前全是匕首,全是四处乱舞的匕首,渐渐的,亚一和四夕的身体沉了下去,被黑压压的人影给吞没了。
“阿莱……对不起……”亚一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他能感觉到死亡的气息也越来越浓重。
天上落下的是雨水,可是到了地上却变成了一滩鲜红的血水。就连如此巨大的暴雨都无法完全冲刷掉这抹猩红……
亚一在意识渐离时,眼前出现了一个柔和的光点,就在他以为那可能是天堂的入口时,光点竟然开始无限放大,不过一会儿便照亮了他眼前的所有黑暗。
一团剧烈的火焰从亚一的身体上突然爆发,带着强劲无比的气流,在刹那之间吹飞了亚一和四夕身上所有的人。
亚一和四夕双双趴在地上喘着大气,他们的身上几乎没有了一处完好的皮肤,已经尽被匕首划得血肉模糊。现在的他们只剩下了睁开眼睛的力气,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能看到后面那恢宏无比的画面。
“怜茵姐……”
两股从天边飞来的火焰在亚一身边不断飞舞交织,逐渐组成了一个女人的样子。
奇怜茵曼妙的身姿出现在亚一身旁,当她看到倒在地上血肉模糊的两人时,整个脸都阴沉了下来。
亚一望着她,艰难地想要告诉她当心这些面具人,但是他早已没了力气,根本发不了声。奇怜茵似乎看了出来亚一想要提醒自己,于是蹲了来摸了摸亚一的脑袋,微笑地说道:“没事啦!”
亚一突然一愣,这个女人的微笑竟然给了他一种安心无比的感觉,好像只要有她在,一切都会好起来。
奇怜茵站起了身,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的身上竟然没有被雨水打湿半分,雨水在离她身体十多厘米的地方就被神奇的蒸发掉了,看上去如同被凭空阻断了一样。
她扫了一眼周围的那些面具人,淡淡地说道:“原来如此,是能避免被感知的能力啊,和你的分裂症组合起来还真是绝配呢!难怪夜无眠的手下都有去无回。”
“你也是来追捕我们的人!去死!”听到分裂症这个名字玉儿们显然不淡定了,她们瞬间包围了奇怜茵,妄图用相同的战术消灭她。
“追捕?不要搞笑了!”,奇怜茵轻蔑地望着她们组成那套她们觉得很强但自己看来却毫无意义的阵型:
“我只是来给我的弟子找回场子的!!”
眨眼之间,所有的玉儿身上突然同时窜起烈火,还没等她们来得及扑灭,奇怜茵已经消失在原地。
她如同开了瞬移一般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每一次的现身都会伴随着一个玉儿的倒地。她行云流水的攻击一拳一脚全都重重地打在她们身上,在一片混乱之中玉儿们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倒下。
“这个女人到底是谁?”一个玉儿刚在脑中产生疑问,奇怜茵的拳头就已经抵达了她的左脸。
空间仿佛都震动了一下,那个玉儿被一拳打出十多米,摔在地上的时候甚至砸出了一个大坑。
不过十秒,在场的所有玉儿就只剩下了最后一个还在站着,其他人已经通通被奇怜茵暴揍得不省人事。
“女皇大人手下留人!”
一个声音阻止了奇怜茵的最后一拳,那是玉儿父亲的声音,他摇摇晃晃地从黑暗的角落走到了奇怜茵的面前。他的双眼充满了血丝,沉重的眼袋让他看上去比之前苍老了不少。
看到这个男人的出现,奇怜茵当即收回了拳头,收回来的那一刻,最后的那个玉儿当即面色苍白地跪到了地上,看样子分明是被吓得不轻。
“你就是她的父亲吧?”奇怜茵回到亚一两人身边,在询问他的同时还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了两瓶红色药水。
她熟练地将药水涂在手心,然后仔细地抹到亚一和四夕的每一处伤口上。
“在下正是。”男人双手抱拳道:“还望女皇见谅,这一切都是小人教导无方才导致的,还望您能高抬贵手绕过小女,小人愿承担所有责任。”
奇怜茵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等到药水涂满所有伤口,她嘴唇微动,念出一段晦涩的文字。在最后一个字被念出之后,亚一和四夕身上的伤口竟然全部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缝合”。
处理完毕,奇怜茵站起身来拍了拍手正视着玉儿的父亲道:“所以真的是你在控制她们都数量么?”
“难道女皇大人您也是来追捕我们的么?”男人皱紧了眉头。
“我只是认为找个有效的组织来控制住你女儿的病是更好的选择。这样对你,对这个世界都好。”
男人突然癫狂地笑道:“哈哈哈,女皇大人既然您知道分裂症,那就一定也知道这种病能控制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不断杀死分裂体。”
“既然只有这一个办法,我又何必要让自己的女儿沦为他人实验台上的材料呢?我很清楚那些研究院会对她做出什么残忍的事情。我虽不想因为我的自私毁了其他人的幸福,但我也绝不允许自己女儿受到那种非人的待遇!”男人的眼神突然异常地坚定。奇怜茵明白那是坚信自己的人才有的眼神。
“所以你选择了这条最痛苦的路?一遍又一遍地亲手杀死自己的亲生女儿?”奇怜茵质问道。
“这就是我的命运呀……”男人苦笑着看了看自己沾满了鲜血的手:“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可悲之事,我明明如此深爱着自己的女儿,却要一遍遍杀死她。”
“但是我不后悔,只有我一个人受伤就够了,罪恶也好悲痛也罢,通通让我一个人来背负就好。我不会让分裂症威胁到这个世界,所以也请女皇大人体谅我这个做父亲的,放过玉儿,不要带走她们。”
奇怜茵从男人的话中感受到的是沉痛的命运,他们父女绝不会迎来什么美好的结局,可即便如此那位父亲却依旧坚持着自己选择的道路,哪怕前方依旧是没有尽头的黑暗,把所有痛苦留给自己背负,这是多少人能坦然说出的一句话?
这个男人用实际行动诠释了什么是真正的勇者,那无关实力,而是是否有勇气去反抗注定的命运。
这才是反抗命运的战士!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夜无眠会有那样的反应了,这一刻连一向高傲的奇怜茵都忍不住对面前这个没有丝毫力量的男人产生了敬佩!
奇怜茵默默地走上前去,在男人的胸前留下了一个精密的火红印记。
“这个印记会让我随时监控你的行为,如果哪天你放弃了,我就会立刻把你的女儿交给魔法师联盟来处置。”奇怜茵道。
“女皇大人……谢……谢谢您……”男人的眼眶里流出了许久不曾有过的感激的泪水。
这样的做法绝对是错的,留下那个男人和他的女儿无疑是把他们扔回了痛苦的轮回,他们父女之间畸形的生活是于情于理都不容许的,可是又说回来,在这件事情上哪又有绝对正确的做法呢?
奇怜茵不在乎被魔法师联盟知道后会发生什么,反正自己已经被列为了最不稳定份子,还管那么多干啥,她只想遵循内心的想法。
奇怜茵抱起已经接近晕厥的亚一和四夕,再次默默地看了一眼那个男人之后脚下一蹬,一圈火焰瞬间吞噬了他们,火灭后三人已经无影无踪。
男人与最后一个玉儿紧紧地抱在一起嚎啕大哭起来,自玉儿得了分裂症以来,他们还从未哭得像现在这般痛快过。
“对不起……玉儿。”男人痛哭道。
“我不怪你,我不怪你,父亲!”玉儿撕心裂肺地叫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