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开元把所有的事情都交待了,可是他确实不知道王柏石和江晓榕的去向以及安排。夏晴看再问不出什么,便离开了审讯室。她有些倦意地从院子里走出大门,一辆吉普车对她闪动了两下灯光,汪卫明探出头来说:“我送你。”夏晴点点头,坐上了吉普车,叫汪卫明送她到宾馆去。
夏晴很舒服地仰靠在座位上,闭着眼睛休息,这段日子确实把她累得够呛。汪卫明默默地开车,只是偶尔看她一眼,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终于,他迟疑地说:“夏晴,有件事情,我想告诉你。”
夏晴还是闭着眼睛,轻轻地“嗯”了一声。
汪卫明突然减速,然后把车停到了路边,沉默了一下,才看着夏晴,慢慢地说:“我爸爸去世了……”夏晴猛得睁开了眼睛,不相信地看着汪卫明。
汪卫明转过头,呆呆地看着挡风玻璃外面空荡荡的街道:“就在今天早上。我回来之后才知道医院已经下了病危通知,赶到医院去,他已经不行了,说不出话来。后来,后来就……我是刚刚处理完后事赶过来的。”
“可我从来也没听你说过你爸爸什么时候住院了!”
汪卫明的眼睛湿润了:“也就是一个星期前。我知道你很忙,压力也很大,再加上……也就没告诉你。原来以为他不过是小病,后来医生说,在西北那么些年,他身体已经太虚弱,心脏本来就有问题……”
夏晴看着汪卫明,说不出话来。
汪卫明终于忍不住了,眼泪涌了出来:“自从爸爸回来以后,我就尽量照顾他,想弥补一下,可最近一直忙着案子,也没时间和他更多地呆在一起。你说的是对的,我是一个情感的叛徒,我背叛了自己的感情。那会儿他在农场里边挨冻受饿,我竟然连寄给他粮票这样的事情都不愿做,心里想的是和父亲划清界限!当时还多亏了你……现在想起来,我真不是个东西!”
“也不是你的错,你不要太责怪自己。”夏晴的目光露着一份温情。
“不!我真的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在这之前去尽一个儿子应该尽的义务,去给他多一点家庭的温暖!他一个人在西北,是多么想从我这儿得到一点支持,得到一点他应该得到的关心,得到一点温暖。可是我连这个都没能给他!我的脑袋里,就只有原则!直到爸爸走了,我才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才意识到一切都已经晚了,再也不能挽回!”
夏晴见到他的情绪有些激动,只好转移开话题:“局里知道这事儿了吗?”
汪卫明摇了摇头:“我还没汇报,只有我们处长知道。这几天案子正好在最关键的时候,我不愿意让大伙儿知道,也希望你先别说。我只告诉了你。”
夏晴感动地看着汪卫明:“需要我帮什么忙?”
“我已经处理完了……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件事,是因为心里很难受,我没办法,本来不想打扰你,可心里发疯了似的想找个人说说……”
夏晴默默地看着汪卫明,过了一会儿才说:“其实我一直想对你说,你是对的。我心里明白,我不该说你背叛。”
汪卫明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夏晴继续说道:“直到今天,我才真正地觉得自己在不知不觉当中,犯了太多错误了。也许还不是不知不觉当中,而是在过于自信当中犯的错误。我不知道你爸爸的事情,也不知道你心情不好。我收回我说过的话,也请你一定要原谅我。”
汪卫明反过来安慰她了:“哪儿有这么严重。你别这样从一个极端跳到另一个极端。”
夏晴看看他,苦笑说:“从一个极端跳到另一个极端?就是说你认为我以前过于自信了,对吧?你别又解释什么,你不过是证实了我的感觉。我承认,起码在对待何梅身世的问题上我不应该那么做,真是有些一意孤行了。你上次说的对,在香港那次,为了找她的哥哥陷入险境,实在是过分了,违背了起码的工作原则。”
“你要真正这样想了,那对你,对你的工作倒真是好事。”
“不过我依然会保持着对何梅的那种奇怪的感觉,我无法摆脱,起码现在我还是做不到。”
“我能理解,我现在特别能理解你的想法。”
夏晴点点头有些感激地看着他:“谢谢你。你不用送我了,你回家去吧,恐怕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要不,我陪你回去?”
“我还是送你去宾馆吧。”
夏晴温情地说:“你爸爸已经走了,人走了不会再回来……你最好不要想太多,更不能过多地责备自己,听见了吗?”
汪卫明默默地点点头,重新发动了汽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