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籍传抄是文献传播的一种重要方式,印刷术发明以前,古代典籍主要靠抄写流传。此后,即使是雕版印刷和活字印刷盛行的明清时期,有时由于复本需要量不大,或印刷条件一时不具备,抄录书籍仍然不失为保存和传递文献比较切实可行的办法。著名的《永乐大典》和《四库全书》在当代便只有抄本问世。一些公私藏书家也往往通过互相抄补来充实自己的收藏。天一阁更以收藏大量明抄本而闻名于世。
古人的抄书活动是怎样进行的?这是文献史研究中的一个有趣的课题。笔者认真分析了天一阁现存二种康熙年间书籍传抄的档册,发现了清初时期天一阁藏书史上的一件遗闻轶事。
天一阁藏书,自范钦殁后,长期处于封闭状态。据史学家全祖望的记载,“是阁之书,明时无人过而问者”。(1)自易代以来,才出现“四方好事,时来借钞”(2)的局面。
这种新局面的出现,开始于康熙十二年(1673)黄宗羲的破例登阁。它标志着天一阁持续一百余年之久的禁遏政策有了某些改变。从此,天一阁进入了新的历史阶段。
当时,天一阁主人已传至第四代,其代表人物是范光文和范光燮。乾隆《鄞县志》范光文传云:“范光文字潞公,钦之曾孙,顺治六年进士,授礼部主事,主陕西乡试,选吏部文选司,尝值诸曹乏人,兼署四司事……天一阁藏书甲于浙东,光文复购所未备增储之。黄宗羲至甬上,光文导之登阁,读所未见书,一时称其不愧世家风流云。”光文是范钦之后的又一位进士,一字耿仲,对于天一阁的中兴起了重要作用。但据黄宗羲《天一阁藏书记》说“癸丑余至甬上,范友仲破戒引余登楼,悉发其藏,余取其流通未广者抄为书目。”友仲为光燮之字,那么是否光文与光燮两人共同导黄宗羲登楼呢?查《范氏家谱》,光文生于万历二十八年,卒于康熙十一年,黄宗羲登阁时已去世一年了。可证乾隆《鄞县志》记载之误。该志又不列范光燮传,后之修志者未及细考,多沿用此说,以至埋没了范光燮在天一阁藏书史上的功绩。
光燮字友仲,又字鼎仍,万历四十一年生,康熙十五年恩贡,任嘉兴府学训导。嘉庆《嘉兴府志》云,“康熙丙辰为嘉兴府训导,性刚正,诸生有过,辄召而面责之。生平好善不倦,闻有至行至嘉者,必请于学使奖励焉,祀名宦”。(3)著有《希圣堂讲义》、《唱和诗》等,号希圣老人。康熙二十五年升长治县丞,适染危疾,乞休归里。嘉兴府合郡乡绅公撰《希圣先生范公小传》。称他在嘉兴时“葺文庙两庑,整仪门,饰诸墙垣,捐资兴建希圣堂一所,诸先生及绅袍硕儒数百人,一月两会于斯堂,谈经论史,阐明理学,寒暑不辍”。又云:“其祖大司马东明公购未见书藏于宅东天一阁。先生与伊兄铨曹光文公读书其中,披阅探索,深得精一奥旨,贯五经四子而会其要,尝曰‘士不希贤,贤不希圣,无志之甚也;寻章摘句,夸多斗靡,陋矣!’”曾“葺天一阁诸屋,以安祖泽”。康熙三十七年卒。正是这样一位学者兼藏书家,在沟通了天一阁与学术界的联系之后,凭着他的胆识和氏族中长者的地位,又组织了一次较大规模的对外传抄书籍的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