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谦在山西、河南巡抚任上先后十九年,终年栉风沐雨,驱驰于山川道路之上,为国为民费尽了心血。十几年间,于谦已经齿落发白。
于谦为国操劳,难有闲暇顾及家事。他把妻子和女儿留在北京,把家务抛在一边。他的父母都在杭州老家,他以不能亲自奉养而自咎,便将儿子于冕送到老家。于谦要求于冕侍奉祖父母,还要努力研读经史,莫负青春。
宣德五年(1430),于谦步入了人生重要的阶段——漫长的巡抚晋豫生涯。
于谦仕途上这一三级跳远式的越级升迁,首要原因是于谦在平高煦之乱、巡按江西中的卓越表现博得了宣宗朱瞻基的欣赏和高度信任。
此外,于谦的这次升迁还和另一个人物有着密切的关系——都察院右都御史顾佐。
顾佐,字礼卿,太康(今河南省太康县)人。建文二年(1400)进士,授庄浪(今甘肃省庄浪县)知县。永乐元年(1403),入为御史,后迁江西按察副使,召为应天尹。明朝迁都北京后,顾佐改顺天尹。后出为贵州按察使。洪熙元年(1425),召为通政使。宣德三年(1428),擢为右都御史。五年后,顾佐有疾,乞归,不许。宣宗体恤其病,令免朝贺,视事如故。后致仕。正统十一年(1446)卒。
顾佐刚直不阿,为官廉正,很受百姓的欢迎,永乐朝先后担任应天(今南京)府尹和顺天(今北京)府尹,将京城治理得政清弊革,被百姓比为“包青天”,但是这样的为官作风很招权贵嫉恨,永乐时顾佐就被人陷害,一夜之间从顺天尹出为贵州按察使。但是,顾佐依然故我。好在杨士奇、杨荣欣赏他为官廉正,在明宣宗朱瞻基面前力荐,朱瞻基遂将其提拔为右都御史,“命察诸御史,不称者黜之,御史有缺,举送吏部补选”。
顾佐在都御史任上不折不扣地履行着职责,视事期间,纠黜贪纵,荐举贤能,朝纲肃然。其间顾佐一直受到被他奏黜者的诬陷,好在宣德一朝有杨士奇等阁臣的保护,才得以让他在较长一段时间内发挥都御史的作用。
以这样的刚直和毫不通融置身于官场中,顾佐一定是一个特立独行者,他因此得了个雅号叫“顾独坐”,因为他在担任都御史期间“每旦趋朝,小憩外庐,立双藤户外。百僚过者,皆折旋避之。入内直庐,独处小夹室,非议政不与诸司群坐”,因而得此雅号。官员们对这个力持风纪、待人严厉、不苟言笑的都御史很害怕,自然谈不上成为知交。
但是,顾佐还是在这个朝廷上找到了和他意气相投的人——年轻的于谦,他们彼此赏识,颇有交往。他们都是孤清、倔傲、刚直的人,他们坚守着古代知识分子的仁、义、礼、智、信以及不入俗流的操行。于谦从政之初,对顾佐是一种仰望的目光,即使后来于谦在朝廷中的地位可以和顾佐平起平坐时,对顾佐仍然充满着仰慕之情。正统年间,顾佐因受到明英宗的指责不得已上章致仕,于谦写了一首题为《都御史顾公致政有喜》的诗歌安慰老朋友:“天下归来两鬓苍,故园草木尽辉光。功成却喜恩荣厚,身退从知姓字香。林下且消闲岁月,台端犹忆旧冰霜。春风诗酒从容处,重睹群英会洛阳。”
顾佐对僚属甚严,但对于谦例外,他在这个年轻人身上看到很多良臣的潜质,比如胸怀坦荡、公正廉明、不徇私情、敢作敢当等等,他认为于谦的才能与品德都胜过自己,将来一定会大有作为,因而很看重他。宣德初,顾佐就奏请遣于谦为江西巡按,正是顾佐的这一举荐让于谦的政治才华得以展示,此后顾佐对于谦总是褒誉有加。顾佐的赏识和举荐是明宣宗对于谦委以重任的重要因素之一。
并非每一个皇帝都具有敏锐的目光,能洞穿那些诋毁诽谤者的谎言。到了正统一朝,顾佐终于被迫上章致仕,离开了充斥着是是非非的朝廷,不久病逝于郁闷和孤独之中。于谦失去了一个挚友。于谦一生不刻意于人际交往,加上耿直的个性,堪称知己者并不多,顾佐即为其中之一。
于谦等为明朝在各省专设巡抚后的第一任巡抚,朝廷对他们寄予了厚望。宣宗赐敕于谦等曰:今命尔往总督税粮,务区划得宜,使人不劳困,输不后期。尤须抚恤人民,扶植良善。遇有诉讼,重则付布政司、按察司及巡按监察御史究治,轻则量情责罚或付郡县治之。
若有包揽欺侵及盗卖者,审问明白,解送京师。……尔须公正廉洁,勤谨详明,夙夜无懈。为此,明朝赋予巡抚以高于三司(都指挥使司、布政使司、按察使司)之上的权力,于谦于是成为了山西、河南两地的最高行政长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