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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横屿之战

戚继光转战浙江的几年中,福建的倭患也十分严重。他们攻破县城,杀死县官,抢劫百姓,十分猖獗。1560年后,倭寇在浙江接连遭到致命打击,便转移到南方,福建的倭寇更加严重起来。北起福宁,南到漳州、泉州,沿海千里,到处都有倭船,到处都有倭寇的巢穴。

这几年中,福建兵力空虚,无力抗倭。福建副总兵余大猷率军去江西镇压农民起义,而福建别的军队都十分软弱,不堪一击。福建的形势十分危急。

福建巡抚游震得急急向京城告急,请求派在浙江抗倭中屡屡建功的戚继光前来帮助抗倭。朝廷很快同意,命戚继光带兵支援福建。

1562年7月,戚家军将士6000人和浙江都司戴冲霄部下1600人,在戚继光的带领下,向温州进发,从温州乘船到达平阳,然后从旱路到达福建。一路上纪律严明,给久受官兵骚扰的福建人民以良好的印象。

军队临行前,戚继光就制定了战斗策略。他一贯认为:打仗要争取先机,要进攻。防守被动而不自由,进攻才能达到战胜的目的。戚家军已有6000人,战斗力很强,他坚信:凭他的队伍,可以打败任何一支倭寇。他了解到,倭寇在福建有几个大的巢穴,如横屿、牛田、林墩等。他决定主动出击,拿下这些巢穴,这样才能断了倭寇的后路,最终取得胜利。

8月初,戚家军开到宁德,驻扎在那里,准备收复横屿。横屿在宁德县城东北二十余里,是海中的一个小岛,离岸约十里,和大陆隔着一片浅滩。潮来时,一片汪洋;潮退后,都是烂泥。倭寇在岛上安营扎寨,筑起坚固的防御工事,打算长期盘据,做为四处抢劫的根据地。他们依靠险要地势,根本瞧不起明军。明军如果水进攻,万分困难;如果用船进攻,又有搁浅的危险,简直拿他们毫无办法。岛上有倭寇一千多人,另外加上分散在宁德、福清境内的倭寇一万多人,彼此呼应,力量不可忽视。

戚继光拜会了福建巡抚游震得,把他的作战计划告诉他。游震得素闻戚继光的大名,对他十分佩服。他对打仗不大懂行,听说要打横屿,十分吃惊,说:“横屿有什么可打的,上面不就八九十人吗?”戚继光向他解释半天,他才明白过来,表示全力支持戚继光,让他放开手脚抗倭,只要他开口,他就着手安排。戚继光很感动。

军队休整几天后,戚继光开始动员收复横屿。忽然探马来报:前方不远有个张湾镇,镇上有许多奸民,经常和倭寇勾结。他们听说戚家军要收复横屿,知道饶不过他们,便组织起来,打算与我们决一死战。

长期的战斗实践中,戚继光十分清楚“上兵伐谋”的道理。对于敌人,用计谋打败他们,尽量避免自己的损失,是最上等的策略。对于这些奸民,他认为不应该攻打,而应该收抚。

第二天,张湾镇的主要街道都贴上了告示。四周围满了人,议论纷纷。不识字的凑上去,问写的什么。原来这是一张“安民榜”,上面的大意是“凡是与倭寇勾结的人,其罪都免,再不追究。并希望他们能以民族利益为重,不与官兵作对”。那些与倭寇勾结的人都不想跟戚家军为敌,但不知戚继光说话算不算数,是否真的不再追究他们。他们决定先派一个人去试探试探,如果真的不受追究,他们决定从此再不与倭寇为伍;如果是假,是戚继光的圈套,他们就联合起来,和戚家军作对。

一个叫李十板的人被派去见戚继光。一见面,他双膝跪倒,诉说了自己的罪行,并表示从此悔过自新。戚继光扶起他,说:“倭寇为敌,大家都活不下去。有些人和倭寇为伍,只是混口饭吃。没事,我不怪罪你。你回去告诉别人,说我戚继光说话算数,只要你们悔过自新,绝不与你们为难。”

李十板十分感动,回去告诉了那些人。那些人心中有愧,自动解除了武装,有些人还愿意帮戚继光杀倭寇,李十板自己就成了戚家军的向导,出了许多计谋。戚继光不费一刀一枪,瓦解了2000多人,表现了战略战术的日益成熟。

戚继光带着李十板和一些卫兵,到海边勘探地形。他问了许多情况,如岛上有多少倭寇,倭寇的据点如何分布,兵力布置等,李十板一一做了回答,戚继光对岛上情况有了初步了解。

他又找来一些有经验的渔民,询问了潮汐规律和气候、风向变化等情况。对这一带的情况有了深入的了解,破敌的计策也形成了。

戚继光又一次拜见游震得,刚好汪道昆也在那儿。汪道昆是胡宗宪的同乡,浙江抗倭时,与戚继光交往甚密,这次重逢,非常高兴。

戚继光大事在身,寒暄几句后,开门见山地说:“巡抚大人,我需要十万斤稻草,你能替我解决吗?”

“你要那么多稻草干啥?”游震得不解地问。

戚继光上前,冲他耳语几句,游震得脸上露出微笑。一旁的汪道昆不解地问:“什么事这么隐秘?”

戚继光哈哈大笑,把计划告诉他,汪道昆连连点头,“好计,好计!”

戚继光周密布署,一切按计而行。士兵们天天休息,等待作战命令。

八月初八,是小潮的日子。戚家军从张湾镇出发至关田渡,原地严阵待命。戚继光把手下军官叫来,指着对面海岛说:“这次战斗,敌人早有防备,必是场恶战。并且我们趁落潮时登岛,如果不能消灭敌人,潮起时,战船也过不去,那时后果就不可设想了,所以今天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当然,这个行动很冒险,需要坚强的意志,需要很大的胆魄,如果诸位没有信心,这个险就不必冒了。”

众将听了,十分激动,纷纷说,“我们千山万水来到这里,为了什么?我们能在这个时候胆怯吗?”

戚继光故意说:“有这样的胆子当然好,可我就怕大家心有余而力不足。”

众将群情激奋,争先表示:愿意以实际行动证明戚家军的威名。

戚继光见士气如此高昂,暗自欢喜。他接着说:“好!那么我们准备进攻。我为你们擂鼓助威。”

潮退了,露出浅滩。远望横屿,隐隐可见倭寇的旗帜和堡垒。进攻的鼓声响了,戚继光和十几个壮小伙,脱了外衣,使劲擂鼓,鼓声隆隆,传出老远。每个士兵都背一捆稻草,遇到烂泥就铺草垫路,即使这样还是不好走,泥太软,一不小心便会掉到泥里去,士兵们只好在草上爬着走。鼓声一停,他们就休息一下,鼓声再起时,继续前进。

逐渐接近岸边。倭寇们早有准备,沿山麓布成阵势,还有大批倭寇在巢穴的木城边守卫,戒备森严。戚家军将士很清楚,这次是背水一战,只能进,没有退。吴惟忠部最先上岸,他们的任务是攻打木城。登岸之后,人人奋勇,向敌人杀去。陈子銮、童子明的部队也上了岸,他们向南冲杀。陈大成军队也上来,直向敌军冲去。岛上一片混战,天空被硝烟和尘土弥漫,喊杀声和战鼓声掩盖了大海的涛声。

担任断绝敌军后路的王如龙见主力部队已登岛,立即率部随后赶到,投入战斗。

吴惟忠部点火焚烧栅栏,岛上冲起一道道浓烟。倭巢着火,倭寇人心浮动。众将见吴惟忠部已经得手,便从四面合围,向中心突破,很快控制全岛各处要道。倭寇见大势已去,到处乱窜,企图逃命。戚家军乘胜追击,共消灭倭寇2600余人,夺回被掠百姓3000多人。不到一天时间,戚家军收复了被倭寇占领长达3年之久的横屿。消息传出,福建人民欢欣鼓舞,倭寇胆战心惊。

农历八月十五,戚家军凯旋进入宁德县城。百姓们张灯结彩,既为欢庆胜利,又为庆祝中秋佳节。这晚,天空如碧,明月皎洁如银。戚继光为庆贺胜利,与将士们共同赏月。可惜军中无酒,戚继光就口授《凯歌》一曲,命令士兵传唱。戚家军将士慷慨激昂,打着拍子,同唱《凯歌》,“万人一心兮,泰山可撼。惟忠与义兮,气冲斗牛。主将亲我兮,胜如父母。干犯军法兮,身不自由。号令明兮,赏罚信。赴水火兮,敢迟留?”声音豪迈雄壮,响彻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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