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聪已经看呆了，直等到李霏的声音招呼她的名字，她才回过神来，把射出去的长长目光慢慢地收回来，最终放到站在身前的李霏身上。
李霏还穿着去年身黑色大衣，可神色远不是那么温柔如水了。他疑惑不解地问：＂你说有事要问我，到底什么事呀？〃
吕聪刚要回答，却一瞥眼看见李霏身后不远处张颖的小巧身影，心里一阵剧痛，忙使劲呼吸了几下冰冷的空气。
刚进入冬季，天黑得越来越早。此时笼罩李霏和吕聪的是一片模糊的黑暗，他们连彼此的容貌都看不太清楚，更别说看得清稍远一点的人物了。
吕聪好不容易才止住心痛，慢慢地张口说：＂你真的和张颖好上了？〃
李霏仿佛突然意识到什么了，立即脸色变得严峻起来，但还是艰难地点了点头。
吕聪已经要哭了，但她稍微使使劲，眼泪就自动缩了回去，又说：＂你们什么时候好上的？〃
李霏说：＂已经有段日子了。是我追的她。〃
吕聪心里想：＂怪不得这学期开学以来，他一直都对我冷冷淡淡的。原来如此。〃
李霏小心翼翼地看着吕聪的脸色，半天才说：＂你不高兴了？〃
吕聪也不回答，只是问：＂为什么？〃
李霏又一头雾水，反问：＂什么为什么？〃
吕聪突然抬起头，满含泪水的双眼直直地看进李霏的眼睛里，带着一种惹人怜爱的哭腔说：＂为什么突然就和张颖在一起了？你原来可……可不是这样的。〃
李霏躲开吕聪带有明显鄙视意味的眼神，又过了半天才说：＂你还记得上学期的暑假，有一天我突袭去你家找你那次吗？〃
吕聪说：＂当然记得。这不就是前不久的事吗？后来我就出来了，咱们还一起逛街来着。〃
李霏说：＂是的。就是那次逛街，我突然发现咱们俩不合适。我想既然不合适就不应该再对你好了，不应该再牵扯不清。后来就和张颖好了。而且之前我虽然对你好，我承认确实是有和你处对象的意思，但是可从来没有表白过呀。〃
吕聪说：＂你确实没对我表白过，但是我却以为咱们两个是迟早的一对。我一直在琢磨，你明明是喜欢我的，为何还没对我说呢？昨天不是星期天吗，我央求我妈带着去理发店理发，你看我这新发型，就是昨天做的，是为你做的。漂亮不？〃
李霏看着吕聪的满头短发，说：＂嗯，漂亮。〃
吕聪叹了口气，说：＂再漂亮，现在又给谁看呢？〃
李霏立即说：＂谁说的？好看就是好看，不在于有没有人欣赏。〃
吕聪微微一笑，觉得李霏说的有理。
李霏说：＂过去我没想清楚就对你好，给了你希望，现在又让你失望，是我不好，是我不对。我这几天正想着怎么和你说呢。〃
吕聪朝李霏身后努努嘴，说：＂她知道吗？——咱们的事？〃
李霏点点头，说：＂知道。〃
吕聪说：＂那她就适合你呗？〃
李霏点头，说：＂是！那天我不在书店跟你说过吗？我妈要我将来找女朋友一定要找一个和我们家吃得来的。她就是这样的，所以，我想和她好好发展。这样，也不会白耽误你。〃
吕聪哭笑不得，说：＂你就真的听你妈的话呀？你不觉得很荒唐没道理吗？〃
李霏认真地想了一会儿，随即重重地点头说：＂是的。就算有点荒唐，我也会这么做。我自己也多少是这么想的。也不是一点儿道理都没有呀！要不将来结婚了一起生活，习惯、喜好什么的都不一样，还不得天天打架呀？！〃
吕聪说：＂没想到你考虑得还挺多，挺周全，现在就想到那么远的事情了。〃
李霏不好意思地搔着头，说：＂那是。防患于未然嘛。〃
吕聪问：＂什么防患于未然？〃
李霏不耐烦地回头望望，说：＂这个回头可以跟你说。现在天晚了，该回家了。你还有什么事吗？没有我就走了。〃
吕聪知道李霏不想让张颖等太久，她也不好意思拖得太久，该问的想问的都问了，心情好了许多，于是就摇头说：＂没事了。你走吧。〃
李霏和张颖并肩行走的身影渐渐远去，直到最后消失在一个路口的拐角处，吕聪才鼓起勇气迈出回家的第一步。
吕聪的初恋就这样还没正式开始就彻底地结束了，如此匆匆。
从学校走回家有一段距离，快走也需要将近二十分钟。可吕聪从来一点也不嫌累，还是一步步地走着。
一路上，吕聪都在想着刚才与李霏之间的谈话，越想越觉得好笑，越想这一天之内堵塞的心就越疏通越敞亮。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么可笑的事，竟然凑巧地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人身上，从而改变了自己的计划，乃至命运。毕竟，如果她符合李霏妈妈那可笑的条件的话，她和李霏就会一直这么在一起，然后很有可能顺理成章地步入婚姻的殿堂，按部就班地生孩子，稀里糊涂地过一辈子直至死神的降临……这还不是大事吗？
吕聪不敢再任由自己的思绪随意驰骋。她觉得其实也没有什么，她只是有些被突如其来的现实打得晕头转向而已。过些日子吧，她想，给自己点时间。她相信过些日子她一定会彻底地忘记，忘记这一切，就像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似的。于是她不再低着头看自己路灯下的倒影，那倒影很美，但再美也只是表象。
吕聪不再抑制早就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抬起头，直视着前方，尽管泪眼朦胧迷糊了前方的路途，却还是一步一步地朝着家的方向迈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