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刻,山东县衙。
“奴才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山东巡抚方一航领着众人参拜,齐齐跪在地上。
乾隆抱着安雅从御撵里出来,永珞不用人扶小大人般的踩着奴才的背紧跟着他们下了车。和乾隆翻版似的小脸紧绷着,周身的气派充满了皇家阿哥的尊贵与威压。
乾隆穿过跪了一地的奴才,冷着脸大步跨进了县衙内。
山东巡抚方一航和县衙刘知舟对视一眼,深知皇上本来就心情悲痛,这会儿又出了灾民叛乱一事,他们铁定讨不了好,能不能保住头上的乌纱帽还是个问题,万一稍有差池连项上脑袋都有可能保不住。眼看着皇上的身影消失在了县衙门口,抹了把额头的冷汗,连忙从地上起来跟了进去。
乾隆在大堂上坐下,冷眼看着方一航与刘知舟弓腰进来,猛地一拍惊堂木,啪的一声重重的声响登时令两人条件反射般的跪了下去,浑身哆嗦。
“方一航,刘知舟,你们好大的胆子啊,竟然敢欺上瞒下!若不是此次灾民暴乱,抢劫官府粮仓,朕还不知道山东大旱竟然已经严重到如此地步。早在一个月前就上书朝廷求赈灾,那些赈灾的银两呢?去哪里了?难不成被你们吃了?!”
“皇上,奴才万不敢犯欺君之罪啊,赈灾的银两,奴才们早就用在了灾民身上,发放米粮。谁知那些贱民冥顽不顾,贪心不足蛇吞象,简直是目无王法啊……”
话音未落,惊堂木猛地迎面飞来,重重砸在了方一航额头,登时砸出了一大块带血的淤青。
“别把朕当傻子耍!赈灾的三百万两雪花银这么快就用完了?怕是都入了你们的口袋吧!若是吃穿不愁,又何来的灾民,灾民又何必暴乱抢劫官府?”乾隆怒不可遏,“朕就不信那三百万两银子只能买一个月的米粮,米粮难不成还是天价了?!去,把账册给朕搬来,朕到要看看,朝堂翻发的赈灾钱子到底去了哪里!”
方一航和刘知舟面面相觑,又惊又忧脸色难看的紧。一查账簿不就什么都明白了,这贪污可是大罪啊,更何况现在还是引起了灾民暴乱,若是被查出来了,只怕要诛九族啊。饶是镇定狡猾的方一航也被吓出一身冷汗,连身上的官袍都被汗水湿透了。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乾隆冷冷看着他们,目光冷冽如利刃。
“是是,奴才这就去。”刘知舟赶紧的连滚带爬的站了起来往县衙内院跑去。方一航定了定心神,小心翼翼的道:“皇上一路快马加鞭赶来山东,想必已经是累了,奴才已经叫人烧了热水准备了热腾腾的饭菜,皇上不如和公主四阿哥先去洗洗尘,用膳?”
乾隆本来想拒绝,他下意识的看了眼怀里疲惫的安雅又看了眼站在身边巍然不动永珞,虽然站的笔挺尽显皇家威仪,不过到底年纪还小,眼皮子已经开始不自觉的闭上去了。反正查账之事不急于一时,于是道:“就按你说的办吧。”
乾隆铁青着脸看着账目。查了大半夜的账,十本账簿里有九本是动过手脚的,且乾隆查出朝堂针对山东大旱拨款的三百万两到了山东巡抚手上就只剩下了九十万两,剩下的银子经过方一航的手,在账目上留下了一笔晦暗不明的记录,真正用来给灾民赈灾的银子竟然连一万两都不到!这些贪官污吏简直是国家的蛀虫,当真可恨的紧!
“来人,把方一航跟刘知舟给朕捆来!”
“皇上,大事不好了,”高吴庸跌跌撞撞从门外跑来,“方一航挟持和雅固伦公主往济南跑了!”
“什么?”乾隆猛地从椅子上站起,一丝慌乱染上他的眉宇,他焦急的从书案上奔了下来,擦过桌脚,极大的动作幅度瞬间翻落了厚厚一叠账册,重重的闷声骤然响起。乾隆顾不得这些,急切的奔到马厩,牵了一匹枣红色的马纵身跨上马。
“高吴庸给你一天时间,拿着朕的令牌即刻前往军营,调兵包围济南。”几乎是在同时一块金色的令牌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到了高吴庸的手里。
乾隆一拉缰绳,马发出一声长啸,向着济南狂奔而去。
“皇上……”高吴庸急得大喊,皇上一个人追着方一航这大逆不道的贼子去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啊,若是有个好歹……呸呸呸,他这乌鸦嘴说什么呢!当务之急赶紧的找高大人和傅恒大人跟着皇上,然后由他去派兵围剿贼子才是,高吴庸狠狠跺了跺脚,立刻向府衙跑去。
乾隆骑马出了山东,直奔济南。他的马是顶级的千里马,不过比汗血宝马稍稍逊色些罢了,它的速度岂是普通的马所能及的?很快,方一航一行人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由于安雅被劫持,大内侍卫不敢冒冒然跟上去。而乾隆又心急安雅的安危根本顾不上召集人马赶过来,他几乎是单枪匹马追上去的。
“大人,皇上追上来了。”方一航身边的护卫向后张望了一眼,立刻吓的缩了缩脑袋。
“什么?”这么快?方一航下意识的看去,紧接着他松了口气道,“看样子只有皇上一个人追来。看来皇帝对他这个女儿倒是疼爱的紧,竟然就这么追上来了。既然大内侍卫暂时还没有跟上来,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阿荣,准备射箭。”
阿荣睁大了眼道:“可是大人,那是皇上啊,奴才不敢射……”
“混账东西!”方一航扬起鞭子狠狠抽打了马一下,“若再让他跟下去,等大内侍卫到了,我们一个都别想活了,更何况,那个公主已经被人给救走了,就算我们肯束手投降又要上哪去找个公主还回去?一不做二不休,反正不管如何都是死路一条还不如拼一把,若是赢了还能保住一条命。阿荣,你别忘了咱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若死了,不光是你,还有你的家人一个也别想活!”眯起的眼里透出一丝阴沉的目光。
想起方一航的手段,这个魁梧的汉子竟然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脸上浮现出惊恐骇然的神色,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坚定的说道:“大人放心,我阿荣绝不会背叛大人的。”
方一航冷蔑的哼了一声,不予作答。
阿荣从马上卸下长弓,从身后的背着的箭筒里抽出一支箭矢,拉弦对准了乾隆,嗖的一声,箭矢破空而出,尖锐的响声划破空气直直射向乾隆。
乾隆眼疾手快向一边侧了下,几乎是在同时箭矢擦肩而过,在他肩头的衣服上划出一道不显眼的划痕,疾速插进了树干里。没等乾隆松上一口气,第二支箭紧随而来,而后是第三支第四支疾驰而来,破空之声乍然迸射,嗖嗖嗖接二连三的传来。
“该死!”乾隆狠狠低咒一声,刚才追赶的急他根本就没有带什么兵器,无法抵抗只能狼狈的左躲右闪,且由于是在马上,他闪躲的空间小又要驾驭马匹防止从马上摔下去,乾隆躲的分外的难堪,心里越发的恨方一航了,这人胆大包天,不仅敢劫持雅儿,还敢行刺,乾隆发誓若是捉到了此人,定要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好让他知道帝王之逆鳞岂是他能招惹的!
嗖——噗——
一支箭矢穿透乾隆的防御重重的插入他的肩头,闷声传来,肩头缕缕鲜血沁出。噗,紧接着又是一支箭刺进了他的身体里,箭矢疾速而来,巨大的力道登时将乾隆从狂奔的马上掀落,身体重重落地在惯性的作用下接连滚了好几圈,最后乾隆死死盯着跑的越来越远的方一航,不甘的坠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时间慢慢的过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黄昏时分,夕阳金色的余辉散落下点点的光芒,一群倦鸟疲惫的掠过天空回归巢穴。
一辆马车慢慢到驰来,小厮模样的少年一扬马鞭,马蹄声声渐渐从小道上逼近。忽的少年一拉缰绳,马儿嘶的长啸突然停在了路边上。
“小姐,前面好像有个人。”
“有人?什么人?”俏丽的绿衣丫鬟撩开马车前的帘子,探出头来好奇的问道。
“不知道,看样子好像是受伤了。”少年仰头看了一眼。
“雪雁,去看看。”马车里忽然传出一个女声,声若黄莺出谷,绕梁三日。
绿衣丫鬟跳下马车,“小姐这人身上中了两箭,伤的很严重。”
马车上的少女犹豫了下道:“阿福,去把人带上马车,我们回家。”
“不行啊,小姐。”她话刚一出口,绿衣丫鬟不赞同道,“谁知道这人是不是个坏人,万一是个强盗那岂不是引狼入室?”
“这……应该不会吧。”少女撩开帘子往外看,不确定道,“我看他不像是强盗,可能是从强盗手里逃出来的商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先把人带上马车再说。”
“小姐……”绿衣丫鬟直跺脚,但见自家小姐是铁了心的要救人,只好闷闷不悦的叫上阿福,两人联手把人拖上了马车。而后阿福驾着马车向济南缓缓行驶而去。
“吁……”马车在夏家大宅后门口停下,阿福拉住缰绳道,“小姐到了。”
雪雁跳下马车又扶着夏雨荷下了车。夏雨荷看了看四周不虞道:“阿福,怎么把车停在后门了?”
阿福一脸被噎住的表情。
哎呦喂,我的小姐,你可是夏家的嫡出小姐,若是让人看见了你马车上的男人,你的清白闺誉还要不要了?小姐这也太不着调了吧?不过想归想,阿福到底没胆子说出口。
“阿福,把人安排到西厢房吧,让人去找个大夫来给他看看。”夏雨荷想起陌生男人俊美的容颜,脸红了红,羞涩道,“我……我等下就去看他。”
阿福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黎小姐就住在西厢房的客房里呢,这么把人送过去,难保那位气质尊贵的黎小姐心生不满。算了,小姐的事,哪里轮得到他这下人多嘴。
阿福找了个下人一人一边把男人的手绕过脖子挂在肩膀上半拖着昏迷的人往西厢房而去。
西厢房客房内,依依坐立不安。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从早上起来就有点心神不宁,总有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该不会是乾隆出什么事儿了吧?他此次来山东追查灾民暴乱的事,肯定会涉及到一些贪官污吏,那些个国家蛀虫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难保不会狗急跳墙,做出什么难以想象的事儿来。
两个小包子都有人保护,她到没什么好担心,只是乾隆的安危让她忧心。越想越是焦急,不行,也许她该亲自去跑一趟,好让自己担心。
思及于此,依依哪里还坐得住,猛地站了起来,就往门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