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后半夜,齐兰扔掉拐杖一瘸一拐地出来,正好碰到了娄玉和王妈。"姐姐,你也去看他们,我知道那什么东西也没有,我准备了一点点心。"齐兰道:"你这躯壳骨还做什么点心,厨房里吃的东西有的是,今天大家谁也没吃什么呀!"娄玉:"你这样不也出来了吗?"看了看齐兰的腿,齐兰道:"那我们过去吧。"
来到小屋子旁,门上锁了。王妈推开一扇窗户,轻声道:"呶,我看见了,在那。"齐兰和娄玉忙过去,从窗户往里看,人还在佛龛下跪着,身板还挺得直直的。
齐兰道:"我进去看看。"然后拖着那条不方便的腿慢慢翻进去。王妈在一旁轻声道:"轻点。"
齐兰翻进去后,接过娄玉手中的食盒,慢慢一瘸一拐地过去。到了欣梅身旁,放下食盒,蹲下道:"你们俩肚子饿吗?"二人谁也不理,直直看着佛龛。齐兰拿出点心,欣梅看也不看,平志看欣梅不吃,尝了一下口水,仍无动于衷。
齐兰喂了半天,仍是一个人也不吃,只好放下点心。道:"你们谁想吃了,就自己吃吧!"说着,便回到了窗边。
娄玉急道:"吃了吗?"齐兰摇了摇头,道:"他们跟胤祥一样,脾气倔的没法说,谁都不肯吃!"娄玉急了,叫王妈进去。王妈那敢进去,她最怕欣梅了。每次王妈要搞事,全被欣梅揭穿,而且还和平志连手,把王妈整的不像样。真叫偷鸡不成蚀把米,王妈就搞不懂,母亲这么笨,女儿怎么就这么聪明。
王妈道:"福晋都没搞定,他们也肯定不听我的,我去也没用。啊哟,咱们出来这么长时间了,还是不要惊动十三爷的好,我看我们先走吧!来,走,走吧!"
又是一个晚上过去了,太阳如期地升起来了。齐兰一大早找胤祥,也没找到,常去练剑的林子也不在。中午回来了,齐兰和娄玉都不理他,他也不和她们说话。
过一会儿,门房急忙冲进来,大喊:"皇上驾到!"齐兰和娄玉忙出外迎接,康熙急冲冲的进去,也不理任何人,身后没带几个随从。
康熙一进来,便追问欣梅和平志,齐兰和娄玉忙去叫人打开锁。康熙不管三七二十一,拉一个人要带路去小屋子,来到小屋子,钥匙在胤祥手中,胤祥刚回来,人又不见了。
康熙命人砸开锁,锁砸开了,门也打开了。齐兰和娄玉忙冲进去,欣梅仍跪着,但平志却躺在欣梅腿上。扶起平志,平志发着烧,说着胡话。昨晚的点心还搁在佛龛旁,康熙问道:"平志,平志,认得爹爹吗?"欣梅道:"皇爹爹,救救平志吧!他从后半夜开始发烧,一直烧到现在了。"欣梅声音嘶哑,康熙一听,心里一酸,道:"来人,还不快扶他们出去。"
平志终于回到自己的小软榻上去了,也命人找了大夫,还煮了粥。齐兰找来金创药,欣梅便把平志的衣服翻起,条条印记还鲜明,康熙一怒,"胤祥呢,这混球跑那去了?齐兰,这混球呢?"
齐兰抹着泪,道:"我,我不知道。"欣梅给平志涂完药,便让他睡下,娄玉更是哭的泪人一样。云霞接过金创药,拿来了两碗粥,道:"格格,你也有伤,也歇着去吧。"康熙道:"欣梅,回屋去休息。"欣梅摇了摇头,看着平志,道:"你们先去休息吧,我没事。"
康熙生气了,抡起手想打晕欣梅,被齐兰止住了,"我看我们还是先出去吧。皇阿玛!"康熙垂下手,便离开了。其他人也跟着离开了,娄玉也想留下,也被王妈拉走了。
齐兰道:"皇阿玛,你不要怪欣梅无礼,他们的脾气跟胤祥实在太像了,都倔的很。昨晚我和玉儿送点东西进去,二人都不肯吃,那食盒还在佛龛旁。要不然今天他们也不会病倒了。其实我这当额娘的哪不心疼,可是......"齐兰说着,眼泪蹦出来了,康熙叹了一口气,"等胤祥回来,也别怪他了。孩子是调皮点,但也不能罚的这么重。欣梅已经懂事了,我从她眼神可以看出一个大孩子的东西了。"齐兰点点头。
康熙走了,欣梅还在平志榻边。齐兰走到后面林子,胤祥舞着剑,尽情的发泄着。
停下剑,低着头。齐兰走过去,胤祥道:"走了?"齐兰点点头,道:"我早知道你会在这,你为什么不面对他呢?"胤祥道:"其实你是最了解我的。"齐兰道:"其实昨晚你就心软了,对吗?要不然怎肯放我们去见他们呢?只是我有一点搞不懂,才一晚上,谁把事情告诉皇阿玛了?"
胤祥道:"管他谁告诉的,反正现在他们已经出来了,各自退了一步。皇阿玛走的时候说什么了吗?"齐兰道:"他说不怪你了,你也别太自责了。"胤祥道:"你的腿没事了吧?"齐兰看了看腿,刚才来的时候,不怎么瘸了。胤祥又道:"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才几天,你好的真快。"
齐兰道:"我有灵丹妙药的,你不知道吗?"说着,扭头便走。胤祥也拎着剑回去了。
回到平志的屋里,榻上的被子掀开着,一碗粥仍米粒未动,人却不见了。齐兰叫来云霞,云霞也是一愣,只道:"我想起了,弘历小贝勒刚刚来找过格格,可是一会时间,怎么全都不见了。"
齐兰跺了一下脚,道:"岂有此理,这是苦肉计。"气得直叹气,离开平志屋。回到客厅,胤祥道:"亏他们想得出用苦肉计。"齐兰道:"老十三,我实在受不了,你就不能收收你的牛脾气,孩子都要反你了,你知道吗?"胤祥不理她,照样弄着他的剑。
醉仙楼。一个面街的包厢里,欣梅一进去,里面已坐满了很多孩子,其中一个大男孩站起来,用惊奇的眼光看着欣梅,是他!那天在城外出手解围的少年。欣梅永远忘不了这张脸,这是她唯一见过有奇才的神童。
弘历介绍道:"这是我姐姐,欣梅。欣梅姐姐,这是我刚认的好兄弟李典,少年英雄。他也是我请来参加这庆功宴的。"欣梅道:"你也太浪费了,小心回去四伯打你后面。"说着,便入席了。
李典还未打声招呼,也只好入席了。弘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没关系。要不是他随父回京,我这辈子都不知道到哪找他?"
其中一个道:"他父亲谁呀?"弘历道:"我家家奴,李卫。"李典低下头,没有声音,眼睛不时瞟向欣梅。弘历又道:"但我们可是好兄弟,那个什么割什么义?"欣梅道:"胡说八道,刎颈之交。"弘历道:"是是是,刎颈之交。而且我们已经那个,什么桃园什么结义啊。"欣梅气道:"金兰结义。你闭嘴行不行,献宝啊?"
弘历拿下搭在李典肩上的手臂,道:"吃,吃吧!小二,上菜!"李典拿起酒杯,走到欣梅身旁,道:"欣梅格格,我敬你一杯。"欣梅举起酒杯,道:"好,回敬一杯,请。"李典一饮而尽。欣梅却往窗户栅杆一洒,放下杯子。"我记得你说过"相逢何必曾相识",既然你我相逢,何必认识,那就不必敬与回敬的俗礼了。"李典没趣的回座位去了。
还未见人只听声音:"对不起对不起!"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冲了进来,"我的药浴泡得太久了。"平志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欣梅道:"就是吗,谁知道你在干吗,都可以孵出小鸡了。"平志道:"真是的,走的时候也不通知我,害我洗了这么长时间。"边说边在全身抓痒。欣梅逮住他的手,掀开衣服,身上起了一个个小红点点。平志急道:"怎么回事,这是什么?"欣梅道:"问你呀,谁让你呆得这么长?"
平志抓着弘历道:"你看,都是你呀!"李典抓过平志的手,道:"没事,会销的,不用这么紧张。"没事了,这帮小鬼趁没大人在,大酒小酒好酒坏酒全拼起来了,喝得那是东倒西歪,李典劝他们少喝,可谁都不听。
全倒了,李典只好跑到窗边图清静,却看见欣梅一个人先在那,还而且一直喝酒。李典道:"刚才没看见你,原来在这。"欣梅笑道:"我很好奇,我这样对你,你还死皮赖脸地跟我说话。"李典道:"你不应该会有如此性格,你太封闭自己的心了。你没什么朋友吧?"欣梅道:"在这样的环境中,能有朋友吗?"欣梅又想起以前的事,王妈和娄玉种种龌龊。还有一件往事,当年乙娲军叛乱,她们先抓走了齐兰,所有关心齐兰的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弘历无意中听说乙娲军中曾有一人,叫兰芯,自乙娲军易主后,她便半隐居在郡主府。一般她肯出面的事,总没有她办不成的。欣梅便和弘历在郡主府门口足足呆了好几天,直到齐兰被救出,郡主府的大门也没开。欣梅发誓从此后就是八抬大轿也不进郡主府。这只不过插曲,但欣梅见了这么多血淋淋的争权夺利的事,还敢想朋友吗,不想办法保护自己才怪。
欣梅叹了一口气,又给自己斟了一杯,一饮而尽。李典道:"九年前,我从一个废墟中被人捡了出来,没过几年我被师父收留,他们都一直叫我小不点,我过得也挺愉快。就在没多久前,师父赶我走,不准我再回京,我觉得很奇怪。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师父。后来我与几个乞丐为伍,流浪为生,四海为家。一次我流浪到我娘的家门口,噢不,当时她还是一户大户人家的千金姑娘,她不嫌我乞丐出身,赏我一口饭,让我终生难忘。后来她家出事了,我爹去查案,他们两人就在一起了,为了还一饭之恩我救了他们两个人的命。案子结束了,他们两人也成亲了,我准备了一份厚礼,这帮混球却把我的大礼弄没了,我只好把自己送给他们了。想想这些年,我就这么过来。只要怀着希望,我相信这世间还是美好的。"
欣梅笑了笑,回过头一看,平志倒在桌上,忙走到平志身旁,一身酒气,道:"这臭小子,明知自己身上有这红点子还喝这么多酒。"说着,掀开平志的衣袖,红点子更鲜明了。李典看了一下,道:"真够糟糕的。这样吧,我给他开一副药,很快就没事的。"
欣梅奇道:"你怎么懂这么多?"李典笑道:"过奖了。在下只是略懂医术罢了。"欣梅道:"那今天我和平志泡浴的药也是出自阁下之手了?"李典笑了笑,欣梅继续道:"看样子尊师该是个世外奇人,不知尊师名讳?"李典笑道:"惭愧,在下从不知家师名讳,因为她从来都没告诉过我,但我知道她一定是个女的。"欣梅奇道:"这男女也用猜的吗?"李典道:"她每次来找我都是男装。"欣梅一愣,有什么要隐瞒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这么多年?
夜已深了,其他孩子已被送回家了,欣梅怕惊动胤祥,必竟他们刚刚被胤祥罚过。李典这才发现欣梅喝的只不过是水,而并非酒。李典执意要送欣梅回家,然后二人扶着平志慢慢走。不一会儿,到了。很晚了,李典不好意思进去,欣梅便扶着平志进去了。
好容易偷偷把平志放回榻上,再偷偷关上门离开。还未走出两步,已有一人走来。欣梅一惊,想躲已来不及了,齐兰看了看欣梅,道:"逃啊,再逃!"
欣梅知道跑不了了,便道:"我本不想逃的。那天,我和平志离开时虽然打翻面粉架子,谁都看不见谁,但我们谁都没碰,你们怎么就变成这样?而且额娘,我好象觉得某些人伤的有些假。"欣梅故意把"假"字说的特别长特别重,一边走一边得意的看着齐兰。
齐兰看着远去的欣梅,这才深深感觉康熙那番话,这欣梅真的不能再当小孩子一样看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