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时很沉闷,尴尬得要死,我绞尽脑汁地想话题,忽然灵光一闪,想到前一阵子的疑问,拿胳膊肘碰他:“喂,我这两天听了点小道消息,分析了一下,得出一个结论,实际打范爷的事,是你做的吧?”
鸿雁没立刻回答,拿出一支香烟来,又递打火机给我,他偏过头接我的火,眯着眼睛颇有深意地看我,深吸一下朝我喷了一口云雾,暧昧地讲:“是我做的又怎么样,你会为了报恩以身相许吗?”
“真的是你做的?”我不由得皱起眉来,实际刚刚不过是我自己乱猜,诈他一诈,而且往鸿雁身上猜的人正确来说是程莹莹。
鸿雁只是笑,从这似有若无的笑容中当真看不出一点儿信息。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跟他又没过节……”我有点反应不过来,脑子在鸿雁嘴唇的逼近下才又开始转动,我一副怕被骚扰的模样警惕道,“你要干吗?!”
“我为什么要这样不是很明显吗,难道你还不明白我对你的心意?”他的拇指抚摸上我的唇瓣,指腹轻轻摩挲,眼睛带着一丝蒙胧迷离的诱惑。他的唇越逼越近,嗓音也渐渐沙哑,他的唇几乎快要贴上我的,说话时的气息暧昧地缠绕在我的唇上,他说,“你真的很漂亮很性感……”瞬间语调一转,暧昧气息一刹那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嘲弄的戏谑口吻,“但是,我还不至于饥渴到会对年纪一大把的女人下手。”他挑了挑眉,露出完胜的笑容,这笑容在我眼里简直贱到让人想一拳击碎它!
在我还来不及行动的时候,这家伙就朝我潇洒摆摆手大步走出了天台,临走前还不忘远远飘来一句:“老女人,你年纪不小了,早点睡,睡个好觉,不过不要意淫我啊。”
意淫?意、淫?哈,意淫!呸,你以为你是谁啊,你是潘安还是宋玉啊你,谁稀罕意淫你啊!不对,就算是潘安、宋玉,姐也不会意淫他们的!哼,姐人品很正的好吗?混蛋,居然连回嘴的机会都没给我:“回来,你给我回来!我跟你同年的,你个老男人!”
说完我就觉得毁了,我这是在自我承认我是老女人的节奏吗?我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因为仿佛外太空都传来了外星人的喊话,无数的老女人——老女人——老女人的回声在天空中盘旋。呜呜,好忧伤。
我做梦了。
梦里的我好女王啊,一身皮衣皮裤,“啪啪啪”挥打着皮鞭。
而我的对象,则是吊在墙上的两个男人——苏叶信和鸿雁。
“啪”,我一鞭子狠狠地抽在苏叶信身上:“你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吗?”
“陛下饶命,苏苏知道错了,苏苏以后一定在浴室把衣服穿上再出来,苏苏再也不敢光着身子乱跑了……”苏叶信这会儿的衣着打扮相当精彩,黑色吊带、丝袜装紧裹着身体,半透明的诱惑啊。
那求饶的两片散发着魅惑气息的唇,一颤一动,我看得有些痴了,用了很大的努力也没压抑下心里酥酥麻麻的如万千蚂蚁在啃噬的心痒之感,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吃一口再说,遂扳下他的头就是一个激烈的吻,直吻得苏叶信呜咽不止。
一吻毕,看着苏叶信梨花带雨的模样我觉得满足了,不由捏着苏叶信下巴夸奖道:“这样才乖。”可还高兴不到三秒,我看多了几次苏叶信,就又开始不爽,咬牙切齿道,“你这皮肤也太白了,白得真是碍眼,没人告诉过你象牙白是女王我的专利吗?”苏叶信眨着泛着泪光的眼睛冲我委屈摇头,我不为所动,冷冷地嚷,“来人啊,把这家伙拖下去上漆,要用上好的金漆。也算对得起你一身高贵的气质了……”我转头对他媚笑。
收拾完苏叶信,我又把目光对准了鸿雁,大概是我的目光太阴寒,以至于被我折磨得昏过去的鸿雁居然醒了过来,他都已经奄奄一息了却还是咧嘴大笑:“老女人,你打啊,你有本事就打死我。”
“哼,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我今天就打死你个老男人。”
我用了十成力气一鞭一鞭狠狠地抽在鸿雁身上,十、二十、三十……一百、一百五十、二百二十、二百六十……越抽打越惊恐,这人怎么打不死的?
鸿雁看我累得气喘如牛,他越发笑得花枝乱颤:“我说了你是打不死我的,就你这点儿力气,给我按摩还差不多……你打吧,慢慢打吧,啊,好舒服啊,真舒服……”他如蛇一般扭动着,一脸享受。
谁给你按摩,我打死你、打死你……
“懒猪,该起床啦;懒猪,好起床啦;懒猪,快起床……”伸手按停了闹钟,啊,头好痛,我这是做的什么梦啊,真是要命。
“苏叶信,苏苏?”刷牙的时候我鬼使神差地想起来,愣愣念了两遍,再想想梦里的画面,好恶寒,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看来最近剧看多了点,得节制了。
我洗漱完正准备换衣服的时候,门铃响了,从猫眼里窥视后发现居然是鸿雁那个家伙。
我纳闷地开门:“你怎么来了?”因为还在不爽昨天的事,口气很不友好。
鸿雁看到我明显愣了一下,手指胡乱地指了我一通,语气超级嫌弃:“你这样……你原来这么邋遢啊。这什么啊,大妈都不穿这种睡衣吧……”说着凑到五公分的近距离,眼珠从左滑到右又从上滑到下,撇嘴说,“皮肤倒还不错,不过也没我的好。”
“死人,你一大早来我家就是为了挤兑我?那请你左拐,电梯,好走不送。”我挑眉。
鸿雁反常地不回嘴只看着我笑,笑得我毛骨悚然。
我皱眉,防备道:“你要干吗?”
鸿雁哈哈大笑两声,说:“别关门啊,等我会儿。”
我倚在门边纳闷地看他到底要做什么,结果就……让我瞪大了眼珠子。
鄙人发誓我吃惊绝对不是因为他不断从他家给我家移送早点。
“你、你搬的新家就是我家隔壁?”
鸿雁点头,忙着端盘子的同时还不忘冲我微笑。
神啊,他到底哪根筋不对?总不能真的喜……啊不不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一个大金龟难道还真能看上我们这种没背景没身家的路边小花?
移送结束,他站在餐桌边微笑介绍,除了那一身衣服,举手投足间挺像管家先生的:“这边是西式的,蓝莓培根饼、土豆煎饼、奶酪土司、烤面包、咖啡;这边是中式的,山药薏米粥、茭白香菇馄饨、豆浆油条。请您品尝。”
“你、你干吗?”我觉得头上有三根黑线。
“昨天不是让你不开心了吗,赔罪啊。”他冲我眨眼睛,说话间有撒娇的味道。这动作猛然让我想起苏大神的泪眼蒙胧,神啊,我忍不住冷战,不能想不能想!
深呼吸后,我拍桌指着他骂:“你几岁的人了,还玩这个,还有,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年纪一大把的老男人撒娇起来会让人没胃口吃早点的!”
“是是是,那您老……”
我抬眼冷冷盯住了他,他微笑领会,及时改口:“那请年轻美丽的小姐品尝早餐吧。”
我拿了那碗馄饨来吃,刚吃下一口就听他问:“好吃吗?”坐在我对面的他前倾着身子凑拢过来,一脸的期待表情。
我露出嫌恶的神色,看他立刻沮丧,心里暗自好笑,不动声色道:“很好吃啊。”
他转眼又高兴了,看着我笑道:“除了豆浆油条,其他都是我亲手弄的,咖啡都是现磨的哦。”
我愣住了,问:“这么下功夫吗?”
这家伙到底是在道歉还是在……泡妞啊?
“为了表示诚意,也顺便庆祝……”他卖乖不往下讲了。
我顺着他的意思问:“顺便庆祝什么?”
他端过咖啡移驾到客厅沙发上,斜睨着抛了个媚眼过来,不疾不徐地道:“庆祝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敌人?”我蹙起眉头,表示疑惑,“您是指哪一位?”
“当然是那位当代陈世美。”他轻啜一口咖啡,仿佛生怕我得健忘症,面对我露出一个腻死人不偿命的笑容,轻语道,“就是那个差点强奸了你的……”
“你调查我,为什么?”袁义找人强奸我的那件事并没有几个人知道,难为他居然能查到。
“有些东西太早讲出来就不好玩了。”鸿雁举杯碰了一下我嘴边的陶瓷碗,清亮的眼睛深深地看着我,坚定道,“你只要知道我是可以信任的,就行了。”
打发了鸿雁,已经差不多是时间出门赴约,今早跟程大小姐约在Shine喝咖啡。我到的时候已经比约定时间晚了十分钟,结果程莹莹来得更晚,直到我差不多快喝完第二杯咖啡的时候她才出现。
“对不起对不起,临时有状况。”程莹莹大包小包,胸前挂着专业相机。
“你是唯恐别人不知道你是记者啊?”我伸手示意服务员下单。
程莹莹放下大包小包,一边喝水一边说:“我车被拖了我有什么办法,一大早接到电话说有好料,可那边不能停车,就那样了……待会儿十一点我还得去机场,收到风声说耿晓要带某女艺人出国度假。”
我想到昨晚耿晓和车东晋那一幕,问:“耿晓喜欢女人?”
“怎么,你也知道点什么了?”程莹莹笑得暧昧。
“也没知道多少,就昨晚无意中撞见他和车东晋的‘吻戏’。”
程莹莹一听立即激动了,放下刚咬了一口的蛋糕,囫囵吞枣含糊道:“那你拍了没啊?”
我摇头,看她这模样,坚决不敢承认有收藏过那么一小张,不然她不拿到手是不会罢休的。
“哎,你太没觉悟了!”程莹莹叹气,“不过算了,他俩的照片拿着也烫手,不发也不是发也不是,之前一个同行因为这条新闻被人废了一只脚。也就因为这样,网上爆他们料的才多,他们公司看最近传言太盛,所以就整出机场这招。”
“敢情是公司自己做戏爆料啊……”
“你以为呢,不过我们才不管那么多真真假假,有东西上杂志就行。可惜的是,最近还是王道更吃香……”说话间程莹莹眼珠子一瞄,示意我,“嫣然,看你身后,往二楼走的。”
我一转头,看到了两个戴着墨镜的男人往二楼包间走去。
“是谁?”
“两个都是华艺旗下的。《花美男绯闻》看了没?最近挺火的偶像剧,本来是想捧女一号的,结果没料到捧红了男二和男三。他们俩也应主流需求,时不时出来聚聚让粉丝激动两天。”
“主流需求?这一对是新出炉的CP(人物配对)?”
“是啊……天下大同来着,这俩,粉红粉红的……”程莹莹假笑。
“看来腐女队伍比两年前更加发扬壮大了啊。”
“也不是每个明星都能接受这个定位的,虽然也有大牌的知道这情况故意造势,但像你家那位,就是坚决不——”
我打断她:“我家哪位?”
“苏叶信啊。”程莹莹瞪我,“都说你是抓着好时机了,如果不是因为苏叶信一直没绯闻而且坊间开始出现他的性取向传闻,他们公司也不会纵容你。”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程莹莹一听我的计划立即就同意了。
“你早就知道?”
“我当初也不敢肯定啊,MISA那些老狐狸每个都是十几二十个心眼,今天动这个明天动那个,谁拿得准啊。”程莹莹喝一口咖啡,吃饱喝足后姿态开始放轻松,“说正经事,第一件,我的照片呢?你连王道这样的都放过了,说说你拍了什么吧。”
“照片昨晚都发你邮箱了。”我郁闷道,“不过真没什么好东西,本来想拍赵腾和薛子琪,哪知道撞见袁义,我……”
“袁义昨晚也去了?”
“你不知道?我还在说你怎么不提醒我。”
“你昨天怎么了,有没有揍他一顿?”
“我不小心掉游泳池里了……”我低着头,很想把脸埋进咖啡杯里。
程莹莹哼哼冷笑:“你就这点能耐啊?”
“哪会。”我瞪她,“那是因为还没做好心理建设就……”
程莹莹一副懒得理我的表情,慢条斯理搅拌着咖啡,继续开口:“第二件正经事,你叫我查的有点眉目了。那天的监控录像我给找到了,电梯那边没可疑,但我后来想到了楼道,你之前住的那地方,楼道不是每五层一个监控吗?那人走的楼道,可惜戴着墨镜和帽子,看不清模样,不过他左手手腕有道疤,照片我发你了,你晚点上网看看。另外,我查了袁义那两天的情况,基本排除他的嫌疑。”
我点头应承:“我之前一直没好好想过,近来,我也沉下心认真想了下,跟你一个结论……他如果想杀我,没必要在那前一天找人意图强暴我……而且事后想来,他们那天四五个大男人,如果真想把我怎么样,我除非自杀否则根本跑不掉,他那天应该只是想吓吓我。”
“你知道吧,调查袁义的时候还顺便知道件事。”程莹莹说完盯着我看,一双眼睛乌黑贼亮,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你担心的误杀罪名不成立,那个人没死。”我刚想松一口气,却听程莹莹轻叹,“实际比这糟糕,你伤了人家的那个。他生不如死,断子绝孙了。”
“我……”我目瞪口呆。
“我觉得你真的有必要找个保镖。”
“等我有钱了吧……”我叹气。
我下午按时到拍摄现场的时候,A组剧组正在拍摄爱国人士刺杀村上的戏,不知道拍到第几场了,苏叶信正在补妆,额头眼角都是“鲜血”。
我一时无事,就到苏叶信跟前装一下温柔体贴的女友。
“累不累啊?”看他样子他应该拍了一天戏了。
“还好。”苏叶信回答十分简洁,一脸僵硬,看起来似乎并不太想和我说话,我还想说点什么,那边副导已经在喊各就各位。
这是场打戏,苏叶信以一挑四,他没有太虚华的动作,勾拳踢腿一招一式都刚劲有力,我一个完全不懂武术之流的人也感觉到了苏叶信的专业。
“他练过?”我问身边的小戴,是苏叶信的生活助理之一。
“你不知道?”小戴一脸惊奇和嫌弃,“苏哥是空手道黑带。”
“那日本剑术呢,也会?”
眼前苏叶信已经拿了木棍摆出剑术的架势,气势相当惊人。
“嗯,不过剑术只有中等水平。”小戴点头一脸认真地说,看样子这家伙把他苏哥当成大人物来崇拜了。
“那他还会什么啊?”我带点调侃意味,小戴没听出来,还认真回我,说了不到两个字,那边就喊“CUT”了。
苏叶信径直走过来,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水。”
小戴赶忙递了上去。
苏叶信很急躁地喝了好几大口,不过样子并不显得粗鲁,只是变得很man,还带点粗犷的性感。看他额头上血汗混杂往下流淌的样子,我不由想到了那个梦,那个梦……迷蒙泛泪光的眼睛,额头、鼻尖细密的汗珠,润泽滑腻的唇……
“姐,姐!”小戴连声叫我。
“啊?哦,随便,随便就好。”好丢脸,我刚居然盯着苏叶信的嘴唇浮想联翩,刚刚回神的时候正好撞见苏叶信打量后了然于胸的眼神,好想找地洞钻啊。
“姐,你刚在想什么?脸那么红……”小戴一脸暧昧的表情。
我冷冷瞪了小戴一眼:“我要北区三顾家的番茄鸡蛋面,还不赶快去买。”
“你、你刚不是说随便的吗?”小戴脸色大变。
“那我现在不随便了不行啊。”哼,叫你说我,叫你八卦。我撇撇嘴,挺直腰杆往B区拍摄场地走去,才不要管一旁苏叶信的死样,坚决无视他,坚决!
在B区又等了一个小时才轮上我的戏份,不过前两场也只是个背影,或者走来走去的人形摆设,第三场戏讲了两句台词,直到第四场戏才是我作为女二号比较完整的戏份,是跟政府人员接触的一场戏。
在第三场戏休息的时候苏叶信发来了短信,叫我等他一起走,原本想问为什么,不过想着有顺风车可乘坐,等他一会儿也就等了吧。
四场戏全部拍完已经是夜里九点,我走到A组那边,动作导演正与苏叶信讨论打戏的动作细节,依旧是那出刺杀剧情,拍了一天还没拍完。我百无聊赖坐在椅子上看各色工作人员忙活,看得出大家都筋疲力尽了,有人打瞌睡,有人抽烟,最有趣的是举Boom(收音用的长杆话筒)的小哥,躲在一边跳左三圈右三圈的扭扭舞。
后来我看着看着给看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十一点,大伙正在收工,我找了一圈苏叶信,不见人影,抬头只见小戴紧紧盯着我,差一点吓到,嫌弃地问:“你干吗?”
小戴也同样嫌弃我,阴阳怪调地回道:“苏哥让我在这里守着你,说你随时可能摔倒。”
摔倒?我看了一眼自己蜷缩成一团窝在椅子里的样子,明白了。不过……“如果我会摔倒,你在这里看着有什么用,不会把我弄醒啊?”
“有用,苏哥交代给我的任务是,你摔倒了就立刻打120。” 小戴一脸正经。
“不是先把我扶起来吗?”
“不是。”小戴绝对长了张欠扁的脸,我牙疼。
我起来伸了个懒腰,就看见苏叶信走了过来,我默默站着等他,实在是好困好累,真想就地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