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天星是副经理,老板娘有事没事,请他去办公室,这让马晓红非常担心。老板娘是单身贵妇,举止端庄,谈吐高雅,外表秀丽,气度不凡,追求者不少,都被她拒之门外,为啥偏偏对水天星这么感兴趣,他可是比她小好几岁,难道老板也想吃嫩草?老板不是那种人,也许自己想多了。
水天星走进老板办公室,只要超过十分钟,她不是敲门倒水,就是打扫卫生,要么就是请示汇报,总是有事做。
她的行为,起初并没有引起老板娘的注意,后来慢慢感觉到,只要水天星坐在办公室谈事,马晓红总是有事敲门进来。
打扫完酒店卫生,员工下班回宿舍休息,老板娘请水天星去办公室,马晓红心里嘀咕,这么晚了,老板不休息,请他去办公室干吗?
马晓红站在门外等他,十分钟过去,不见他出来,侧耳静听,里面没有动静。她不停的看手表,二十分钟过去,还是不见出来,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干柴烈火,一触即发,两个人坐在里面干什么,办公室里间是宿舍
马晓红不敢往下想,她赶快掏出手机,拨通了水天星的手机,响了两下,觉得不妥,赶紧挂断;不拨过去,又怕出事,反复拨了四五次。
水天星拿着手机走出办公室,老板娘站在门口,嘱咐他路上开车小心点,然后微笑着关上门。
水天星走出酒店,马晓红从后面追过来:“你怎么才出来?”
水天星知道她没休息,回头笑了笑:“打电话干什么?”
“都快急死我了,你还笑。”
“我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你急什么?”
“我怕你进去出不来。”
“她吃不了我。”
“我怕你吃了她,别忘了,她是我的老板。”
“你坐在这儿,就是为了关心她?哈哈哈,老板有你好员工,应该感到高兴。”
“那是当然,你们在干什么?”
“孤男寡女,半夜三更的还能干什么?呵呵呵。”
“没跟你开玩笑,我打电话,老板问你没有?”
“能不问吗?”
“你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朋友敲我的竹杠,让我请客,正在外面打电话催我。”
“谢谢大傻瓜,没有出卖我。”
“看我像是出卖朋友的人吗?”
“亲爱的,不早了,赶快回去休息吧。”
“你叫我什么?再叫一遍,哈哈,宝贝,我没有听错吧。”
“看你美的,赶快回去吧。”
马晓红说完,快步向宿舍方向走去。水天星真真切切听见她叫亲爱的,这个称呼可不是随便叫的,人家女孩都敢这么大胆的说出真情话,堂堂大男人怕什么?明天我就当着大伙的面对她好,让那些跑堂上菜的服务生看见,她就是副经理未来的媳妇,谁也不要打她的主意。
水天星跟马晓红的恋情从水下浮出水面,老板娘听说后,不好意思跟女下属争风吃醋,从此,对他断了念想,两人只有工作上的依赖,没有感情上的寄托。
“老婆,今天中午,我五哥请我二哥、三哥和几个侄子吃饭,请我开车过去,你跟我一块去,我们水家人很好客的。”水天星从来没有主动给几位哥哥打过电话,还是水龙兵回老家,从水保柱那要了手机号码。
马晓红照着水天星的胳膊狠狠拧了一把,羞红着脸说:“谁是你老婆,想得倒美。”
“你说去不去吧。”
“老板不谁我假,怎么办?”
“有我这个副经理,还怕她不准你假,我给老板说。”
水天星开车一路飞奔,午饭时分,正好赶到军垦市“老乡人家”。
水保良、水天昊、水天海、水天河、水龙飞、水龙兵几家人,坐了满满一大桌,半桌人不认识。
水天河介绍完亲友,水天星自嘲道:“呵呵,自家人竟然不认识自家人。”
水保良是他的亲叔叔,从来没见过;张丽花这位婶婶,老家的时候只是听说过;还有水天杰,第一眼就觉得眼熟,好像在那儿见过。听母亲说过,他有位哥哥,小时候赶集丢了,要是能见到他多好呀
水天星在外漂泊了这么多年,不但没有看望过这位叔叔和几位堂哥,而且连个电话也没有主动打过,这次五哥打电话请他吃饭,才知道是叔叔的六十大寿,真是不好意思,连件像样的礼物也没有买。
水天河主持酒席,按照老家人的习俗,人能活到六十岁,就是老年人了,晚辈要为长辈庆祝六十大寿,祝福他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吃完酒席,水天星带马晓红去叔叔家坐了半个时辰,然后去水天河家家看看,水天昊、水天海、水龙飞、水龙兵开车全程陪同。
水天星一行来到水天河家,大大小小挤满了几个屋子,水保良、水天昊、水天海、水天河,还有几个侄子坐在沙发上谈天说地;张丽花、董桂花、毕开梅,水龙飞、水龙兵、水天杰的媳妇陪马晓红坐在卧室拉家场。
董桂花觉得马晓红有些面熟,总觉得哪儿见过,就是想不起来,她忍不住问道:“你跟水天星认识多长时间了?”
马晓红想也没想,答道:“大概半年多吧,我俩在一个酒店上班,他是我们的副经理。”
董桂想,听水保柱说,水天星找了一位富婆,住别墅,开小车,当老板,日子过得很风光,他们还等着进城带孙子,为啥又在酒店里当经理?还跟这位民族姑娘谈对象,看来都是虚的。她瞟了一眼张丽花,问道:“你是民族姑娘,跟他谈对象,你父母同意吗?”
“我妈早死了,我后爸是有家室的人,我妈死后,丢下我走了。”马晓红毫不避讳自己的身世。
“没良心的东西,这么好的孩子丢下不管。你妈是怎么死的?”。张丽花不知是什么原因,竟打听起她母亲的死因来。
“我妈死得很可怜。医院检查出胃癌已经是晚期,医院说动手术要花很多钱,我爸丢下我走了,从此再也没有回来。家里没有钱,我妈住不起院,在家躺了三个月,活活疼死了,我到处打零工维持生活。唉,这都是命啊。”马晓红说起母亲,伤心的落起泪来。
“你老家是哪儿的?”董桂花同情这位未来的弟媳妇。
马晓红说:“我没有固定的家,听我妈说,在我很小的时候从老家跑出来,就跟我后爸生活在一起,我在军垦市上幼儿园,我妈给建筑工地做饭。后来,我后爸带我们来到乌鲁木齐,他给私人开大车跑运输,我妈还是去建筑工地做饭。我是黑户,没有户口,上不了高中;就算上了高中,也考不成大学。我爸怕白花钱,不让我上学,我就去酒店当服务员,碰上了他。”
“可怜的孩子,你比我那个小侄女命还苦。”董桂花听了她的家世,忽然想起被骗子范丽华抱走的那位民族小侄女。
马晓红好奇的问:“你的小侄女怎么啦?”
董桂花叹气道:“唉,一岁多被骗子偷走了。这个孩子刚抱来的时候,肚脐还没有干,是个民族小丫头,眼睛黑亮黑亮的,非常可爱,是她爷爷奶奶从老家上来一手喂大的。那个时候,他五爸还是单身,不想要这个孩子,是他二爸非要让他收养的。”
董桂花说到这儿,瞟了一眼坐在床头边的毕开梅:“这个骗子是他五爸招来拾棉花的,拾完棉花,赖着不走,看见那个孩子,理都不理。这个孩子刚满一岁,她奶奶过完生日,带着孩子说去串亲戚,走后再也没有回来。她怕你五爸报案,一直打电话联系,说她在老家,一定会带孩子回来。”
说到这儿,董桂花长叹一声:“唉,他爷爷病重期间想见这个孙女,给她打过电话后,真的带孩子回去看她爷爷。她爷爷死后,留下她奶奶孤苦伶仃怪可怜的。几家人商量,留她陪了一年多奶奶。孩子三岁那年,这个骗子带她跑了,听他五爸说,就在军垦市建筑工地做饭,孩子送幼儿园,她后爸出车的时候,偷偷跑去看过几回。这个孩子喊他爸爸,父女俩见了很亲切。有一次,带着孩子玩耍,被她后爸回来撞见,两人为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打了一架。半个月后,他去看丫头,人去屋空,听邻居说,几天前搬走了,从此不知去向。唉,这个孩子命苦,多好的孩子,被这个女人给害了。她要是在的话,年龄跟你差不多大。”
马晓红听到这儿,隐隐约约想起,好像真的回老家陪过一位老奶奶,军垦市上幼儿园的时候,确实有位叔叔常来看她。曾经听母亲说过,亲生父亲早死了,所以才跟着后爸一块生活。
马晓红瞟了一眼董桂花,眼里闪着泪花:“那个骗子叫啥名字?”
董桂花说:“范丽华,老公孩子都在甘肃平凉,这个女人坏得很,被老公赶出家门,孩子不认她这个娘。嘿,不晓得换过多少男人。”
马晓红听说这个野女人也叫范丽华,跟母亲重名,心头一怔,忙问:“家里有没有那个小丫头的照片?”
“应该有,她小时候照过不少合影。”董桂花眼瞅着毕开梅:“你见过全家合影没有?”
“没见过,就算有,也是他。”毕开梅朝着客厅大声喊道:“老水,过来一下。”
水天河听见老婆叫他,起身走进卧室:“啥事?”
“俏俏的留影还在不在?”董桂花还记得小姑娘的小名。
水天河瞥了一眼老婆:“问这干什么?”
“这个姑娘的身世跟俏俏太像了,而且长得也像,你不觉得吗?”董桂花望着马晓红说。
水天河仔细瞅了瞅:“你别说,还真有点像。”
“快把照片找出来,她想看看。”毕开梅说这话时,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水天河打开壁柜,从一堆衣服下面抽出一个发黄的旧影集,一看就知道有了年头。他打开翻了翻,抽出全家人的合影,范丽华正好抱着小姑娘站在中排右侧。
“给,这是他爷爷去世前,全家人的合影。”水天河将全家福递给董桂花,又翻了几页影集,抽出一张发黄的照片:“这是小姊妹的合影,你看,她最小。”
董桂花拿着两张发黄的照片:“那时候才两岁多,一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了,时间过得真快,唉,我们都老了。”
马晓红接过照片,一眼就认出了抱她的母亲,眼泪一下子刷刷流了下来,嘴里念道:“妈,你怎么不早说,我终于找到家了。”
“孩子,你说啥?”水天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抱我的这个就是我妈,名叫范丽华。我包里还有小时候她抱我的照片,后面的平房跟这一模一样。”她眼含着眼泪,抬头望了一圈,问董桂花:“哪个是我爸?你告诉我,他为什么不找我?”
水天河听说范丽华就是她妈妈,眼前这位端壮秀丽的大姑娘就是小时候被骗子抱走的小闺女,虽然这么多年没有见过,可她一刻也没有忘记。女儿失而复得,而且自个儿找上门来,他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一下子上前抱住姑娘,父女俩大声痛哭起来。
水保良、水天昊、水龙飞、水龙兵叔侄聊得正欢,忽听得卧室传来哭喊声,赶紧起身走过去,看到水天河、马晓红两人抱头痛哭,董桂花、张丽花、毕开梅和几个侄媳妇陪着流眼泪,水天昊忙问:“这是怎么啦?”
水天河直起身,摸了一把眼泪,拉起马晓红走出卧室:“二哥,我的俏俏回来了,她就是水龙俏,我的女儿,你看长这么高了”
水天河紧紧抓住丫头的手,还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几下,激动得没说出话来。
“什么,她就是俏俏?”水天海激动的大声惊叫起来。
“不会吧,哪有这么巧合的事?兄弟,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好像是在看电影,水天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水天星走过去帮马晓红擦干眼泪:“我们俩是一个酒店的。”
董桂花似乎想起了什么,走近马晓红:“你的户口在哪儿?”
“我现在是没户口的黑户。”马晓红低头说。
“我的丫头,谁说你没户口。十多年前,你的户口就从老家迁上来了,还在我的户头上,名叫水龙俏,我知道你会回来,一直没有注销。”
“哎哟,哪还得改名。”水天星笑道。
“不用改,我们水家人都知道她叫水龙俏,外面人想叫啥叫啥。”水保良开起了玩笑。
“她是我女儿,我女儿回来了,谢谢你,我的好兄弟。”水天河紧紧握住水天星的手,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
“他是你女儿,我是你兄弟,以后怎么称呼?”水天星为称呼的事发起愁来。
“傻瓜,你叫你的哥,我叫我的爸,活人能被尿憋死。”马晓红倒是想得开。
“对,对,对,我叫我的哥,你叫你的爸,辈分不变。”水天星大声笑起来。
“家人团聚,晚上不走了,好好庆贺一下,晚上我请客。”水天昊看见这位毫无血源关系的民族小侄女回来了,高兴的要请大伙喝酒。
水龙俏回家了,水天河一家又多了一个大闺女,高兴得他几天几夜没有睡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