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建局组织建筑企业法人代表召开座谈会,水天昊作为全市最大股份制建筑企业的法人代表安排会上发言。发言稿是他自己准备的,工作笔记本上列了几个醒目的标题,简明扼要的注明发言要点,所讲内容都是经过大脑深思熟虑,反复推敲,成竹在胸的实践经验和理论精华,具有一定代表性,只是苦于没有合适的场合,代表企业说出心里话。他的发言在企业老总中引起强烈反响,就民生问题与企业发展展开激烈讨论。
水天昊有理有据,慷慨激昂的发言表达了他对建筑市场无序竞争的担忧,所思所想,观点方法,引起与会领导的广泛关注。座谈会结束后,他跟几位企业老总说笑着准备离开会场,参加座谈会的付大仁副市长叫住了他,请他去办公室,有要事协商。
主管工程建设的原常务副市长郑光荣一心想当市长,利用手中权力,大肆贪污受贿,落用公款,跑官要官,喜新厌旧,包养情人,被二奶、三奶联名告发,判处十五年有期徒刑。常务副市长不但没有扶正,反而成了阶下囚。城建局局长付大仁荣升为常务副市长,主管住房与城乡建设。
水天昊与付大仁是打了多年交道的老熟人,虽然他荣升常务副市长,两人见面,从来不叫这个“副”字,而是直接尊称他为付市长。“付”、“副”本是谐音,称付副市长,还不如直接叫付市长顺口,副付得正,希望他早日坐上市长这把宝座,不要向郑副市长那样,性子过于急躁,变着法儿贪钱换情人,难免顾此失彼,自乱阵脚,正是应了那句“性急吃不了热豆腐。”
水天昊走进付市长宽敝明亮的办公室,两人坐在真皮沙发上,女勤务员泡了两杯热茶,放在二人中间茶几上。付市长端起热茶吹了吹:“今天的发言不错,说出了大家的心里话,说明你平时观察得多,思考得多,总结得多,感性的东西提升到理性的高度,说出来就是经验,就是教训,就是财富。今天请你留下来,有件事想跟你聊聊。”
“付市长留我聊天,不甚荣幸,哈哈哈。”
“呵呵,有拍马屁。你们公司的王副总,职工反映怎么样?”
“王副总是公司十多年的老领导,工作踏实,做事诚实,为人老实,作风朴实,总体上看,还是一位不错的同志。”
“人不可貌相,酒不可斗量。表面上越是老实的人,越容易蒙蔽视觉,不出事则罢,要出事就是大事。听说王世文这个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会上一套,会下一套;人前装可怜,人后充英雄;当面笑面虎,背后捅刀子,这种人阴险狡诈,不好堤防啊!”
“付市长的意思是”
“书记、市长、几位副市长收到不少匿名信,我这儿也有几封,告发他明敲暗诈、强索回扣。这个副总经理,你给了他多大权力?哪天索要多少回扣,哪天进账多少好处,告状信中写得清清楚楚。他要是犯错,你这个董事长脱不开干系。”
“他是监事会主席,主要分管房地产开发,这两年由他牵头,黄金地段竞拍成功上千亩地皮,今年公司筹措五亿多元,投资高层商品楼,国家房价调控、限贷限购的情况下,楼房销售仍然非常火爆。他为公司付出了不少心血,以前没发现索贿受贿问题,咋有这么多人告发,是不是诬告?”
“是不是诬告,纪检委调查后方能知晓。你回去后先不要声张,明天纪委调查组进驻公司,从项目部入手,然后是分公司,最后是集团机关,采取明查暗访、财务审计等方式,秘密调查王世文的经济问题,必要的时候必须“双规”,希望公司纪检、财务部门密切配合,但愿他是清白的。”
“请你放心,公司会全力配合调查。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先回去。”
水天昊打过招呼,晕头晕脑走出付市长办公室,心里暗想,王世文是公司十多年的老干部,除喜欢挑拨离间、搬弄是非外,在大是大非面前,头脑还是比较清醒的,为啥那么多员工写匿名信?纪委调查组明天就要进驻公司,真要是查出重大经济问题,吃不了还得兜着走,弄不好判他几年刑,这辈子就算报销了。
水天昊走进办公室,王世文像没事似的跟进门,两手扶着办公桌:“总算把你盼回来了。”
“怎么啦?”水天昊放下手提包,请他坐下来慢慢讲。
“二号地块的十栋高层住宅楼招投标,除分公司中得六标外,另外四栋被端祥建筑公司、宏祥建筑公司、渝惠建筑公司、北泉建筑公司中标,这么大的群体工程马上要动工,要不要举行开工典礼?”
“公司十个承建单位,为啥外单位中标?”
“一分公司、二分公司、五分公司、八分公司、十分公司标价都差不多,其他几个分公司标价太高,被外单位中标,这样也好,兄弟单位参与进来,对分公司是个促进,以后做标书不会乱标价。”
“四栋高层被外单位中标,上亿元的工程,对公司来讲,是个不小的损失啊!老王,以后遇到这样的事,要跟其他几位领导多勾通,听听大伙的意见,对你没坏处。”
“董事长批评得对,以后不会有这样的事再次发生。要是不举行开工典礼,就让他们开工。我还有事,先走了。”
四栋高层上亿元的工程,被王世文白白送给外单位承建,名义上是招投标,事实上不过走形式罢了。公司内部招投标,不管走形式也好,相互竞标也好,工程还是公司的。这次招投标,转包给外单位,事先也不跟领导商量。明天纪委要来公司调查,你要是在这个问题上栽了跟头,公司没办法替你说情。水天昊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头脑里回响起付市长的谈话来。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将他从恍惚的漩涡中拽了回来,是水天江打来的:“二哥,给你打电话真难啊!”
“没听到你打电话,有啥难的。”
“嘿嘿,每次打电话都是占线,想着你忙,没敢打扰。”
“二层洋楼装修好了没有?”
“基本上好了,下次你回来,能住上跟城里一样的楼房,呵呵,就是矮了点。”
“啥事让你亲自打电话?”
“怕麻烦你,不好意思开口,嘿嘿,水龙兵非要让我给你打电话。”
“嗨哟,你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开口求人难,真要是不好意思,我也不勉强,免得说出来让我为难。”
“呵呵呵,就是开口再难,为了你这个不争气的侄子,我还得厚着脸皮请你帮忙。他上的是职业技术学校,白天主要学习高中课程,业余时间学习汽车维修,今年参加高考,大专成绩不够,只能上个技校。三年技校毕业就是中专文凭,再上两年技校,还是中专文凭,花不来,你能不能帮他找点事做,只要能混饱肚子,干啥都行。”
“他学的汽车修理,我这是建筑企业,专业不对口,还不如让他去六爸家的汽车维修配件公司,兴许还能多学点技术,以后开个修理部,自个儿当老板,多好。”
“这娃达小不喜欢开车,也不喜欢维修,我怕他没这个本事。”
“你那是三奔子,四奔子,买辆高级小轿车,看他喜欢不喜欢。”
“想开飞机,他就是没这个命。”
“不喜欢维修,他喜欢干啥?”
“他想跟你干。你是大公司的董事长,听说是一把手,随便找点事做,能混饱肚子就行。”
“随便找点混饱肚子的事做,按理说要求并不高,可是,公司四五千名职工,不是工程技术人员,就是机关办事人员,没有适合他的岗位。只有你三哥的劳务公司需要施工人员,可以跟他学砌砖、扎钢筋,学好了照样能当大老板。”
“嘿,我三哥单打独斗将近三十年,在你的帮忙下当上了老板;老五四十多岁了,一直没找到媳妇,当采沙厂厂长不到半年,小汽车有了,媳妇有了,存款有了,日子过得比我还好。我总算看清了,只有靠上你这棵大树,才有出头之日。靠龙兵自己打拼,这辈子恐怕很难出人头地,看在兄弟的面上,还是帮帮他吧。”
“我也希望水家多出几个老板,可是,帮忙不像喝凉水,这要等机会,一旦时机成熟,不用你说,我肯定会帮忙。对了,水龙雪现在干啥?”
“她技校毕业后,分配到苏州市一家电子厂,说是制造MP8,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不晓得是啥东西。实习期三个月,实习期满后签订劳动合同,三千五百多元工资,差不多自己够花了。”
“苏州市是发达城市,年轻人应该出去见见世面,说不定找个对象,家落在城里不回来,看你想不想她。”
“恐怕没那个本事,要是能找个城里女婿,过上城里人的幸福生活,就是想我也愿意。唉,丫头去了那么远的地方,社会风气又不好,就怕傻呼呼的被人骗了,我真是不放心。”
“女大不由娘。她要是不争气,担心也没用,你总不能照顾一辈子,路还得她自己走。”
“话虽这么说,心里老是担心,不由我自己。她外奶天天站在大门外,望着火车路流眼泪;她妈妈晚上盯着照片发呆,怕急出神经病来。唉,当父母的咋就这么难呢!”
“丫头去了南方,你还让儿子出来,身边没个孩子,他姥姥能答应?你还是让他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吧。”
“我也想让他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可是呆在家里有啥出息?当初你要是听老娘的话,不要出去当兵,能当上大公司的董事长?孩子留在身边,帮家里干活,这是害了孩子。大哥还不是送两个儿子出去学习汽车维修,好几年了,老大带徒弟,老二当学徒,家里楼房盖起来了,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儿子春节回来,看着也高兴。”
“树落死,人落活,年轻人不出去见见世面,呆在家里也不行,让他出来闯闯也好,能不能闯出名堂,要看自己的悟性和胆识。水天湖的两个儿子干啥?”
“水龙文学完厨师,去上海宾馆做饭,老板看他身高体壮,调他当保安,被小流氓打断肋骨,辞退回家;水龙武在城里上高中,水天湖一家在城里租房住,侯巧花做饭侍候父子俩。”
“被人打断肋骨,什么时候的事?”
“三四个月了,听说是当保安得罪了地痞流氓,四五个小伙子衣袖里藏着铁棍,晚上乘他不注意,噼哩啪啦一顿乱打。等同事发现后,昏死在宾馆门口,送去住了几天院,单位不交钱,医生将他赶出医院。他回去找宾馆,经理给他一万元,辞退他回家。听说恢复得不错,不会有啥后遗证。”
“一家人租住在城里,地咋办?”
“种完洋芋去城里打工,到挖洋芋的时候,雇村里人几天挖完,揣着钱又走了,侯巧花现在牛得很。”
“城里的麻雀见过世面,你城里呆上几年,比她还牛。”
“水龙文比威威大两个月,一米八几的壮汉子,养好身体,跟着他爸砌砖抹水泥,照样能治富。今天聊了半个多小时,浪费你十几个洋芋钱,他四妈要是跟你吵架,就说我不放电话。”
“呵呵呵,我还没那么可怜”
水天昊刚挂断电话,沙娜扭动着细腰走进办公室:“哎哟,这么半天,跟哪个情人打电话呢?”
“老家兄弟打电话过来,聊了半个多小时。你不是参加团委书记培训吗,这么快培训完啦?”
“没完就不能过来看看你?”
“你没那么好心吧。”
“哈哈哈,培训三天,昨天就完了。这是培训费,财务室贴的发票,签字就可以报销。”
“哎哟,为上次贴发票的事还在怨我。这是财务规定,你要理解。”
“财务规定,不理解也得遵守,要不,我找财务室干吗?”
“两千多元,不算多。”
“这可是我一个月的生活费,先垫付后报销,这样不公平。”
“没让你先垫付,家里没钱,还可以预借嘛。”
“好久没聚了,晚上选个僻静的地方,陪你好好喝两杯。”
“你老公又出差了?”
“他姐干癌晚期,昨天坐飞机去北京看她。这几天心里烦,晚上想跟你聊聊。”
“晚上还要陪调查组吃饭,你说怎么办?”
“其他领导死光了,非得你去陪同?”
“纪委调查组,跟往常的工作组不一样,不陪同不太好吧。”
“调查组也好,检查组也罢,天天陪同累不累?你就说家里有事,晚上回去,安排鲁总、王副总、袁副总陪同,不就行啦!死脑袋。”
“好好好,晚上专门陪你,帮你度过寂寞难耐的夜晚。不过,话又说回来,晚上你必须回家,不然婆婆发现你夜不归宿,老公回来告诉他,吃不完让你兜着走。”
“我就不会说去了娘家?把我想得太笨了吧。你放心,后院不会起火。”
“你婆婆真要是告诉他,他就不会去问你娘?你娘知道你没回去,她该怎么说?难道事先跟你娘说,晚上睡马路,没出去鬼混,要是女婿过来问你,就说晚上在家没出去。你老公会相信么?”
“我老公哪有你这么多坏心眼,哈哈哈,下班我在车场等你。”
沙娜说完,扭动着细腰走了,楼道里回荡着她爽朗的大笑声。水天昊心想,只要她老公不在家,总要变着法儿跟我在一起;晚上请纪委调查组吃饭,我这个董事长不去陪同,倒能说得过去,鲁大山、袁世华、李甘新分头陪同也行,就是不能让王世文陪餐,等案子调查清楚,我再去陪同吃饭。
沙娜在楼下后院等他,水天昊走下楼,两人说笑着开车走了。晚上到底去了哪儿,谁也没有看见。
水天昊召集公司财务部、审计部、工程部、纪检办负责人临时召开会议,安排审计部对集团机关及分公司的财务报表、工程项目结算、物资采购清单等进行全面审查,发现可疑问题,由纪检办牵头,财务、审计、工程部及司法办负责人参加,秘密调查,将可疑问题搞清楚,凡是涉及到单位和个人的经济问题,不管哪个单位,不管什么人,有什么背景,都要彻查到底,一定要干净、利索、彻底的挖出蛀虫,向全体员工有个交代。
财务、审计、纪检办知道市纪委深入基层秘密调查,明查暗访,检查账物,重点是项目部和施工老板,他们总觉得,像是调查什么案子。这次公司组成秘密调查组,在与市纪委不碰面的情况下,先从机关账、物、卡审计入手,逐级向基层深入,方法、步骤正好与市纪委相反,严密调查,掌握实情,必要的时间,有针对性的向调查组汇报,否则,一头雾水,存在包庇纵容之嫌。
水天昊布置完调查之事,亲自带工程部、安全部、工会等部室负责人赴重点工地检查,顺便做些安抚工作,不能因为市纪委的秘密调查,闹得满城风云,人心慌慌,弄不好有些问题干部,为求自保,到处托关系找门子,要是找到书记、市长那儿,当成上访者,打电话过去接人,这不是丢人么。
水天昊从工地回来,签批了几份急办文件,拖着疲惫的身子开车回家,刚想躺在床上休息,水天海打电话说,水龙飞、水龙辉带着水龙兵从老家回来,让他过去喝两杯。
水龙兵第一次来新疆,当二爸的不去看看,情理上说不过去。他开车来到水天海家,董桂花做了一桌好菜,水天河、毕开梅也来了。
水天昊跟三位侄子简单聊了聊老家地震盖房的事,然后问水龙兵,这次来新疆想干什么,从谈话中得知,他不想学汽车维修,一辈子跟铁疙瘩打交道,辛苦不说,没什么大出息。
水龙辉听这位同岁的弟弟不想学修理,他也不想学了,想跟着三爸盖楼房,先学砌砖抹墙,等熟悉施工流程后,当个管人的小头目,替三爸看工程,工作轻闲不说,工资也不会低。都是二十多岁的大侄子,当着几位叔叔的面说出自己的想法,这也不是什么非分之想,怕伤侄子自尊,水天海不好当面拒绝,只好答应他去工地干活。
水龙飞从老家回来,虽说家里为他和弟弟盖起了二层小楼,等着回家娶媳妇过日子。可是,每次回去,山还是那么高,沟还是那么深,唯一不同的是,过去一边倒的砖瓦房变成了二层楼房,家里用上了自来水,以后还要修渠通水浇地。
老家只要有水浇地,每人十几亩的梯田地,还有七沟八岔的黄山坡,都可以种经济作物,发家致富并非难事。水家湾就是再富,只能与过去比,不能与发达地区比,无法与城里人比。他不想回老家,对象也不想回去,一定要在城里买楼房,开自己的修理部,让子孙后代永远生活在城里,接受良好教育,等父母老了,接过来享几年清福。
更让他生气的是,分公司中标工程项目,经理明码标价,索要回扣;有些项目根据中标价多少,转包给关系户或挂靠公司,赚取好处,引起项目部的不满。一栋楼到了承建方,层层要回扣、索好处,吃喝卡要,要想多赚钱,不去投工减料,哪来的利润。竟然王副总就在其中,而且数目不小,看来这次是难保了。
水天昊陪同纪委领导走进党委会议室,鲁大山、袁世华、李甘新、仇宝玉、赵大鹏起身鼓掌迎接,唯独没有王世文,田世仁带来党委会议记录本准备记录。纪委台副书记听完鲁大山介绍后,请田世仁出去,此次会议不记录、不评议、不定论,启动司法程序,还要调查取证。
台副书记向党委会议汇报半个月来的调查情况。据项目部反映,王世文这个人非常贪婪,永不满足。他分管公司房地产开发,不管是竟购地皮,还是开发房产,都是他出面洽谈,索要回扣,少则四五千,多则数十万。去年竟拍地皮,给公司领导说是流标,实际上他早就找好了买家,竟得地皮,索要五十万好处费转让出去。前段时间,四栋高层外单位中标,每栋高层私底下索要二十万,公司内部招标,他只能得到五万,仅此一项,回扣就是上百万。这几年,公司开发多少房产,从中得到多少好处费,谁也说不清楚。
举报信也有情人写的,王世文答应情人买栋两百平米的别墅,他言而无信,花钱又非常抠门,包养了几年,这位情人什么好处也没得到。他有了亲欢,想把这位老情人一脚踢开,多次索要青春损失费,给了五万元让她走人。老情人不干,向纪委举报他索要回扣的罪证。这个老王真不聪明,不啥非要当着老情人的面索要回扣,这不是自个儿往监狱送嘛。
台副书记通报完情况已到了下班时分,常委们一致要求晚上吃饭,纪委调查组成员谦让几句,半推半就,坐车去了军垦楼,酒足饭饱后,想去唱歌跳舞,歌舞厅出来,说是身上出了不少汗,脚也不舒服,又进了带洗澡间的泡脚房,小姐们全程服务,自然是十分的快乐。
水天昊回到家,心里思索,纪委作为政府监督部门,今天查这个,明天查那个,成天纸醉金迷,牛气十足,好酒好肉的侍候舒服了,你好我好大家好,相安无事;谁要是得罪了这群王八蛋,终久没有好果子吃。多少人栽在纪委手里,又有多少人被他们纵容走上犯罪道路,这群王八蛋吃喝卡要,耍奸犯科,谁来监督?
俗话说,最胆大的贪官在纪检委,最贪财的贪官在反贪局,最隐蔽的贪官在公检法,最猖狂的贪官在工商局,最合法的贪官在税务局这群贪官仰仗人民的信任,身穿执法的外衣,依靠合法的垄断,随意增加征收名目,提高银行利率,发放高额奖金,侵吞人民财产唉,王副总啊,你犯下如此严重的错误,我这个董事长也保不了你啊!
水天昊上班第一件事,请来纪委书记李甘新,司法办陆主任、纪检办乌主任,组成侦察组对问题干部进行深入细致的侦察,凡是涉及到经济问题,一定要从严从重依规查处,必要时移交司法机关。
水天昊安排完工作,带着工程部、安全部部长和工会主任去工地,一是检查安全,二是倾听心声,三是安抚民心,不要在敏感时期发生敏感问题。
水天昊还在工地检查,水天海打电话说,水天湖带水龙文来新疆找他帮忙,他刚从火车站接回来,晚上一家人坐坐。
水天昊听说水天湖带着大儿子从老家上来,知道又是来找他帮忙的,老家那么多侄子,将来还有孙子辈,这样帮下去,何时是个头啊!不过,话又说回来,亲兄弟、亲侄子的忙都帮了,这位堂兄弟的忙不帮说不过去。可是,这位堂侄子,品性跟了他娘,非偷即盗,不干正事,落得个打断肋骨坐牢房的下场,这次送他上来,像他这样的懒汉能干成啥事,这是出难题啊。
下班后,水天昊开车去了“一家亲”饭馆,见到水天湖即是拉手又是拥抱,看上去好像非常亲热。水保良、水天海中间有把空椅,他也不客气,走过去坐下,望着水天湖:“打个电话就行了,大老远的跑上来,真是辛苦你了。你三哥略备薄酒,为兄弟接风,我开车不能喝,请你多谅解。”
水保良听后笑道:“呵呵呵,我也是开车过来的,以茶代酒,不要见怪。”
“我们老弟兄开车不能喝酒,谁陪兄弟喝酒?”水天河问。
“你们都车开,不能喝酒,早知道这样,我把四轮子开上来,晚上也不喝酒,哈哈哈。”水天湖开起了玩笑。
水天海扫了一圈:“开车人不敢喝酒,要判刑的。你放心,六妈、你三嫂、你五嫂、水天杰、水天琼、水龙飞、水龙辉、水龙兵、水龙婧每人敬一杯,也够你喝了。在这里,水家人比老家还多。”
水天湖笑道:“照这样发展下去,用不了几年,老家的水家人都走完了。呵呵,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就交给你们了,给你们打扫卫生、看大门,只要饿不死就行。”
水天昊望着水龙文问:“你会干什么?”
水龙文说:“我学过做饭,当过保安。”
水天昊笑道:“你五爸这儿有食堂,可以当个大师傅。你三爸的工地也有大门看,看你身强体壮,这两样都有岗位,想干啥,随你挑。”
水天湖瞟了儿子一眼:“嘿嘿,做饭看大门都不适合他。在座的都是大老板,随便找点事做,总比做饭看大门强。”
水天海问:“你到底想干啥,说出来,让你六爷、二爸参谋参谋。”
水龙文磨蹭了半天:“嘿嘿嘿,我就想管人。”
水保良大笑两声:“我来新疆闯荡二十多年,我都没管的人,哪有人让你管?要想当老板,还得自己努力。”
“兄弟饿了,上菜吃饭,水龙文的事还得从长计议。来一趟不容易,不要急着回去,带儿子好好转转。”水天昊催促服务员赶快上菜。
水天湖说:“这几天要挖洋芋,还得赶快回去,还要装自来水,家里忙得很。”
水天海问:“这几年城里租房住,早就习惯了城里生活,老房子不住了,装什么自来水?赶快城里买楼房吧。”
“嘿嘿”,水天湖笑道:“一套楼房四五十万,就是砸锅买铁,我也买不起,把你的钱借给我,老家通了浇地水,过不了几天,就可以还你。”
董桂花接话道“盖楼房我都没钱垫,哪来的钱给你借啊!你们父子几个挣钱,用不了几年,肯定有楼房住。”
水天湖叹气道:“娶一个媳妇十多万,两个儿子都要找媳妇,哪有钱啊!都快愁死了。我想好了,媳妇自己挣钱娶,娶不到媳妇,谁也不要怪,就怪自己没本事。”
“这么想就对了,儿子大了,自己不挣钱娶媳妇,还要老子帮你娶,娶不到媳妇就怪老子没本事,哪有这等好事。水龙文也是大人了,你要向龙飞哥哥学习,他找的对象,一分钱不要,两个人齐心协力挣钱,过不了几年,就可以住上自己的楼房。”水天昊借机说给侄子听。
吃完晚饭,水天湖坐车去了水天海家。水天昊没有喝酒,回家洗了个热水澡,然后给文雅洁打了个电话,水龙兵的就业问题解决了,又来了个水龙文,以后还有水龙武、水龙银,若干年后,又有一大批孙子辈,都来找他帮忙,何时是个头啊!文雅洁替他发起愁来。
水天湖玩了几天回去了,水天海带他去工地干了几天钢筋工,嫌风吃日晒,干活太苦,乘着夜色,联系了四五个骑三轮车的破烂王,装满切割好的建筑钢筋,买了几千元不干了;水天海明查暗访,有人看见是水龙文干的,既然不想干,他也就没有追究。
水龙文闲逛了几天,水天海家不敢去,又去水天河的采沙厂开推沙机,这人体胖,驾驶室温度高,容易出汗,推不了几趟,就得下车,坐在阴凉处歇上半天。推沙机歇着,卷扬机空转,细沙筛不出来,白白浪费电。两位副厂长说话不听,报告水天河,想辞退他,又怕想不开,遇到这样的侄子,还真不好办。
他不适合开推沙机,水天河安排他洗沙,风吹日晒,比开推沙机还辛苦,一天没干完,又想去做饭,这样也好,起码有事做,也好找个理由给他发工资。没做几天,炊事班大师傅嫌他太懒,这样的人不适合当炊事员,建议水天河另行安排工作。
采沙厂就那么几样活,他啥也干不成,看来这里庙小,实在容不下这尊大神。水天河请二哥帮忙,帮他找间办公室,配台电脑,订份报纸,买个茶杯,还得配个勤务员帮忙倒水,要不然会活活渴死。
这样的赖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就是费多大的力,死猫扶不上树,泥巴糊不上墙,这种好吃懒做、好逸恶劳的蠢材,就是给他个老板也不会当。但是,水天湖送儿子上来,交给几位当老板的哥哥,总不能让他饿死街头吧。他体型彪悍,喜欢管人,介绍他去物资采购公司看货场,里面有四五个农民工,就让他当个小头目吧。
水天昊正在批阅文件,鲁大山匆匆跑进办公室:“董事长,大事不好了。”
“又怎么了?”
“王世文被抓了,听说问题很严重,法院查明,银行账户有五百多万,家里门板夹层搜出二百多万,还有五套楼房,价值三百万,这就是上千万的资产;包养五个情人,每年至少也得几十万吧,他都交待了,听说要判十几年刑。”
“他一个副总,哪来这么多钱,莫非真的炒买地皮?早知道他这么贪心,房产地开发就不让他插手了。五十多岁的人,要那么多钱,养四五个情人,也不怕累死。唉,都是贪字害了他。”
“他走到今天,这是咎由自取,怪不得任何人。既然选择了这条道,就让他自己面对。对了,最近收购三百多吨棉花,联系到内地老板,以每吨高于收购价两元的价格卖出去,这一进一出就是六十万。”
“说起这件事,我的意思赶快收手,弄不好会栽跟头。树大招风,政府好多人都在盯着我们。你我处在风头浪尖,不要让个别人利用了,强加莫须有的罪名,今天调查,明天双规,弄坏名声不说,没法干工作,你说呢?”
“行,还有最后二百吨棉花,尽快倒出去,上百万利润抓到手,谁也说不出什么。流动资金收回来,最近又要开工十多栋高层,正需要大量资金。我先忙去了。”
水天昊从工地回来,物资采购公司经理靳文革走进办公室:“董事长,有件事向你报告。”
“什么事,快说。”
“你那个侄子倒卖钢材,带着十多万元跑了?”
“什么,倒卖钢材?”
“什么时间的事?”
“昨天晚上。”
“其他几个看场人呢?”
“以为是出货,帮忙装车,装完车睡了。”
“报警没有?”
“还没有。”
“车牌号是多少,赶快报警,把货追回来。”
“没有车牌号,哪来的车,谁也不晓得。”
“不要看我的面,赶快报警,抓住他该判刑判刑,该劳教劳教,不成器的家伙,死猫扶不上树。”
靳文革当着水天昊的面打了报警电话,而且安排公司安保办配合派出所查看现场,审问货场农民工,希望早日破案。水天昊自言自语道:“唉,要是抓住他判几年刑,侯巧花还不知道怎么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