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天昊刚挂完电话,咚咚咚几声敲门声,门卫带进一个人来,他赶紧起身迎上前,紧紧握住来人双手,拍着肩膀大声笑道:“哎哟,什么风把你这个老阿訇吹来了,几年不见,还是老样子,哈哈哈。”
门卫看到两人是老熟人,没有打招呼,悄悄退出办公室。水天昊请老朋友坐定,泡了一杯茶,两人热情的交谈起来。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与他共事多年的老战友赵前进技术员,还是几年前在张宝林的葬礼上见的面。从赵天顺那儿得知,赵前进这位有着二十多年党龄的老共产党员完全丧失了党员的信仰,社区组织的党员活动不参与,退役干部的聚会不参加,成天按步就班,跟一帮老阿訇混在一起,不是交流讲经体会,就是研修圣经典故,完全变成了虔诚的圣经论者,每周大礼拜,定期去教堂为信徒们讲解圣经。
赵前进双手搓了一把脸,然后夹在两腿间,环顾了一圈宽敞明亮的办公室,目光停留在老板桌上:“你这个狗娘养的,离开部队才几年,竟然坐在董事长办公室,办公室有人打扫,出门有专车接送,比你过去那个战训科长风光多了。赵天顺说,你当了公司董事长,还以为他在吹牛,没想到真的当了董事长,管理这么大一个公司,帮我找个位置,让我也干干?”
“哈哈哈”,水天昊听后笑道:“听说你是教会的老阿訇,信徒们离不开你,要是给你找个位置,公司员工变成你的信徒吃斋念经,共产党员变成你谈经论道的徒弟,党支部书记发展成你的小阿訇,会议室变成你的清真寺,我这个公司还怎么发展?”
“嘿,什么谈经论道,那都是骗洋鬼子的,虽然我是教会的讲师,嘴里讲的跟心里想的不一样,圣经讲得再好,信徒们家里揭不开锅,不会骂真主,也不会骂上帝,骂的还是共产党。嘴里常念叨,上帝保佑,真主保佑,肚子饿了没饭吃,身体病了没钱医,上帝、真主也保不了你?实在病得受不了,还不是借钱上医院。我这是闲着没事干,跟着阿訇瞎混混。”
“听说你在这方面造诣很深,信徒们心目中,你是大师级的知名人物,清真寺里很有威望。我还听说,你在家里烧香拜佛,供奉着一尊女神?我就不明白,伊斯兰教信奉真主,天主教信奉上帝,佛教信奉菩萨,你到底信奉哪个教?”
“什么教也不信,就信奉共产党。我们从部队退役后啥事不干,每月发工资养着你,上帝、真主、菩萨能给你饭吃?嘿,什么供奉女神,你别听他们瞎说,那是老婆子闲着没事干,在家烧香闹着玩。”
“呵呵呵,你这个阿訇真厉害,老婆也发展成你的信徒了,将来再动员儿子儿媳加入清真寺、天主教,佛教,全家人都是真主的儿子,上帝的媳妇,菩萨的孙子,以后上帝、真主、菩萨会保佑你,还领共产党这份新水干啥?你这个共产党员早就变质了。党费还交没交?”
“嘿,我是组织培养了二十多年的老党员,受党恩知党情,党费我还是要交的,只要有地方交党费,证明我还是有组织的人。不然,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真主也不会管你。”
“你去讲经,嫂子是不是跟着你去清真寺念经?”
“闲着也是闲着,去清真寺念经比跟着老头老太打麻将斗地主好。”
“那是自然,有事总比无事好。对了,龙龙今年多大了?”
“哎哟,这么多年,你还记得我儿子的小名,真是难得。龙龙上了三年大专,毕业后安排在哈密石油公司上班,去年结婚了。”
“啥,结婚了?这么大的喜事,我怎么没听说?你这个老赵呀,心思真的让那位‘女真主’带走了,儿子结婚,老战友也不通知。是不是还跟那位年轻女信徒勾搭?嫂子变成虔诚的信教徒,在家烧香拜佛,都是你的吧。唉,贼心不死,这样偷偷摸摸鬼混下去,真主迟早会惩罚你。”
“嘿,别提了,老婆天天跟着我去清真寺,那个女信徒早就被她气走了,她倒成了虔诚的老信徒,家里点火烧香,烟薰火燎,亲友们来了,我都不好意思进门。唉,这事都怪我。”
“嫂子走到今天这一步,可能对你失去信心,寄托真主来管束你。这事不能全怪她,也有你的一份功劳。你是共产党员,不能再干那些见不得人的事。说实话,你跟那个女信徒还有没有来往?”
“这个换了个清真寺,她文化程度低,古兰经不好理解,有时候打电话向我请教,平时很少见面。嘿,马上抱孙子的人,干那事干啥。”
“是啊,小信徒马上快有了,我竟然不晓得大侄子结婚,你这个老哥做得真到位。今天中午,多罚你几杯酒,算是对你的惩罚。”
“儿子结婚,吉昌市的战友都去了,我知道你工作忙,脱不开身,没敢打搅你。”
“你知道路途远,跑一趟不方便,打个电话总可以吧,要是怕浪费电话费,多掏几毛钱,少吃几口菜,不就省出来了?关键是没把我这个兄弟放在眼里,自然想不想来。没敢打搅,这个借口太苍白,没有丁点儿新鲜感。要是接到电话,去不去是我的问题;没接到电话,这不是我的过错。赵天顺、宁小奇去了吧。”
“嘿,别提宁小奇了,提起他我就来气。”
“他又怎么啦?是不是想发展他当信徒,他不干?”
“你跟他这么多年的老交情,他是啥样的人,难道你不了解?说实话,他去仓库当机要参谋,机要股长,后勤处长,我与他共事多年,没想到他这么小气,说出来让人笑话。”
“到底怎么啦?”
“他结婚,你去了吧?”
“去了。婚礼还算可以。”
“他结婚大概十年了吧,那个时候的五十元礼金不算低吧!嘿,我儿子结婚,亲戚们不用说,战友们最低的都是二百元,也有三百五百的,就他给了五十,大庭广众之下,竟然好意思拿出来。当时,就有几位老战友跟他开玩笑,他舔不知耻的说,他结婚时我给了五十元,这次我儿子结婚,他只能给五十元,不然吃亏了。你听这话说的,十年前的五十元还抵不上现在的二百?要是早知道他是这种人,就不给他发请帖。”
“不发请贴是你的不是,发请贴不来是他的不是。你是真主的儿子,每个月共产党发给你五六千元的生活费,不在乎他那五十元。他就是爱贪点小便宜,跟他一般见识,不是有辱真主么?还是不要计较的好,要是他儿子结婚,你不要去,你孙子结婚,也不要请他。对面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以后谁也不会吃亏,哈哈哈。”
“这话有道理,再过十几年,他儿子也该结婚了,只要我活着,他肯定会发请贴,到时候不去,看他怎么占便宜。不说这些了,我这次来,主要是想请你帮个忙。”
“凭咱俩这么多年的老交情,有啥事打个电话,我照办就是了,让你大老远的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不想让我跑,是不是怕浪费你两瓶好酒?说实话,我还是想过来看看你。你也知道,这几年在清真寺,听听圣经讲讲课,觉得挺有意思,新鲜劲儿过去,再找不到当初那种感觉了,我跟你嫂子赋闲在家,大眼瞪小眼,不是吵架就是顶嘴,烦死人了。这次过来看你,就是想麻烦你找点事做,这对你这个大公司的董事长来说,只是一句话的事。”
两位老战友闲聊了大半天,以为赵前进只是顺路过来看看他,没想到真的要找事做。他是五十多岁的人了,没有什么专长,干不了什么大事,党性观念淡薄,低级趣味浓厚,又是信奉伊斯兰教的老阿訇,这样的人会干啥?老战友、老同事、老同乡,这次找上门来,不找点事做吧,真是说不过去;找点事做吧,没有适合他的工作。他给这位老战友出了个大难题。
赵前进喝了两口茶,起身站在窗台边俯瞰楼下宽阔的马路,车水马龙,人流如织,一派繁忙景象。他转身坐回原位,望着水天昊:“怎么,这么点小事,能难住你这位董事长?”
“呵,你不了解这个公司,我简单向你介绍一下。我们这个公司是建筑企业,成天都是跟水泥、钢筋、砖块、铁架打交道,四五千名员工都是各行各业的工程技术人员,还有几百名管理人员,建筑工都是从全国各地接来的农民工,砌砖、抹灰、扎钢筋,干的都是体力活。我们这些退役干部,没啥技术,又干不了重活,真不知道该给你找个啥样的活,你看”
“唉,我们这些退役干部,没有什么技术,找工作确实有点困难,所以,我才来找你。我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干不动重活,电脑也不会用,砌砖、抹灰、扎钢筋都是技术活,我也不会干。公司这么大的机关,跑腿打杂的粗活,我都可以干,车我也会开,你看着安排吧。”
“这个嘛,公司领导的公车全部改制,以后开的都是私家车,驾驶员肯定你是干不成。你是部队退役干部,机关打杂跑腿的粗活苦活累活,咋能让你干。老战友来了,不要急着回去,这两天我陪你好好转转,工作的事从长计议。走,我带你去军垦博物馆,这是外地人必去的地方。中午,咱哥俩好好喝几杯。”
水天昊带赵前进逛了博物馆,又去了周总理纪念碑,中午吃饭,两位多年未见的老战友多贪了几杯。两人说好了,只要有合适的工作打电话通知他。赵前进怀着美好的愿望,坐高速大巴回去了。
水天昊送走赵前进,直接回到办公室,泡了一杯热茶,头脑里满是紧急事。最近,公司领导都在忙着学车,工地上跑得少了,单体工程进入竣工收尾阶段,重点工程还在赶进度,在这施工紧要关头,领导不去转工地,这怎么能行?白天还得去工地看看,不然管理上出了问题,不是豆腐渣工程,就是群死群伤,不管哪个方面出了问题,都会给公司声誉造成负面影响;这么多天,领导也练得差不多了,下个月去驾校报考驾驶证,在这期间,领导精力分散,管理松懈,决不能麻痹大意,发生不该发生的事情。
水天昊分别给几位主要领导打了个电话,简单作了个分工,让几位领导分头去工地检查督导,发现问题,就地解决。他打完电话,坐车去了体育馆、火车站工地,工地一片狼藉,砖块乱堆,钢筋乱扔,防护网破漏,架子工不系安全带,砖瓦工不戴安全帽,有些农民工抽烟打闹,万一从高空摔下来,非死既伤。
水天昊发现这些不安全隐患,召集分公司领导、项目经理、工程技术负责人、安全员、施工员,材料员、保管员,紧急召开现场会,指出问题,限期整改,分公司领导连连称是,项目经理点头哈腰,一定要管好工地,建好工程,保证不发生任何问题。开完会,刚上车准备离去,王世华副总经理正好赶到工地,水天昊头也没回,坐车去了下一个工地。
半道上,水天昊接到水天虹的电话,电话那头连哭带吼的说道:“二哥,我家的两吨多新棉花被小偷撬开门锁偷走了,这可是我大半年的心血啊!呜,呜”
水天昊听说两吨多新棉花被贼偷了,赶快叫驾驶员停车。他下车站在马路边,忙问:“棉花锁在库房,大白天的也有人敢偷?两吨多棉花,够装一车了,怎么不买?”
水天虹大声嚎啕两声:“装棉花的车昨天联系好了,晚上准备装车,中午回家吃饭,谁知道棉花叫贼拉走了,这可是两万多块钱呀,呜,呜,该雷击的家伙,谁会这么心狠,给我连根端了。这帮狗娘养的出门也不怕被车撞死”
水天昊听后生气的说:“两万多块钱的棉花,还不赶快报警,哭有什么用?”
“木易仁去金沙镇派出所报警,他还没有回来,都快急死我了。”
“小偷早就拉回去买了,就是报警,恐怕也追不回来。什么年代了,还有这么大胆的小偷,光天化日之下,这不叫偷,是明目张胆的拉棉花。唉,自认倒霉吧,给我说了也没用。”
“木易仁报警回来了,还跟着两位警察,让他给你说。”水天虹将电话递给木易仁。
“二哥,真是太巧了,我准备去派出所报警,骑摩托车刚走到丁字路口,一辆拉棉花的手扶拖拉机侧翻在路基下,棉花撒了一地,一辆大卡车停在公路边。听交警分析,拖拉机拐弯速度太快,被直行的大卡车撞翻,驾驶员受轻伤,路上几个装棉花的蛇皮袋像是我家的,我翻起来看,蛇皮袋上全写着‘木’字,我赶紧打电话报警,派出所的两位警察看完现场,还要走访邻居,过会儿,棉花就可以拉回来。谢天谢地,两万多块钱的棉花又回来了。”
“这个毛驴子咋没有撞死?像这样的社会渣子,撞死一个少一个。噢,对了,还不能撞死,小偷被撞死,你那两吨多棉花可就找不回来了。小偷知道不知道偷的是你家棉花?”
“派出所两位警察过来后,我说了,这就是我家的棉花,蛇皮袋上写有我的姓,我怕他五舅拉棉花混淆才写的,他五舅的袋子上是‘水’字。”
“小偷真够倒霉的,这回没被撞死反要坐牢,两万多块钱可不是小数目,看守所有他呆的日子。警察看了怎么说?”
“刚看完橇开的门锁,又去看了他五舅的棉花袋,这回正在查看我的户口本和身份证,还要走访章程、陈录几家邻居,他要弄清楚是不是我家的棉花。”
“棉花找回来锁进库房,没事,等攒够十吨,再装车去买,下一回,小偷恐怕不会这么倒霉了。”
“嘿嘿嘿,明天我拉去买了,钱存进银行,我让他****的再来偷。好了,警察叫我去拉棉花。”
水天昊挂断电话,摇了摇头,呵呵呵笑出声来,这个小偷真倒霉,偷了两吨多棉花,到了丁字路口,顾不上看来车,慌着去加工厂卖棉花,谁想到会出现这等怪事,卡车撞翻小四轮,小偷差点儿毙命。木易仁也算有心眼,他怕跟水天河弄错棉花袋,每条袋子上写上“木”字,附近村庄没有姓木的,证明这就是他家的蛇皮袋。章程、陈录在自家袋子上也写上了自家姓名,他们又是很好的人证,要是小偷在事实面前还想狡辩耍赖,那是自找苦吃。水天昊上车去了工地,回想着离奇一幕。
水天昊跑完几项重点工程,没有见到公司其他领导,也许忙着练车吧!心思全放在练车上,分管的工作抓不好,万一发生什么事故,引起员工不满,怎么办?水天昊回到办公室,安排劳动人事部杨浩然部长赶紧去英豪、万马、实强驾校分头报名,公司领导考完驾照后,分公司领导再去报考,与交警部门考官疏通好关系,利用一个礼拜,分头去驾校熟悉场地,尽快办好驾驶证和行车证,专车收回来,评估公司估个价,统一挂牌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