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大姨家大表兄的大儿子和大姑家大表兄的二丫头上来了,就住在我家,说是你让他们上来的,乌鲁木齐拜年回来没有?”水天海家里来了两位亲戚娃,打电话想请水天昊去家里看看。
“什么时候来的?”春节没有过完跑上来,心也够急的。
“昨天下午来的,两人不认识,不是一趟车,前后错了两个多小时。”
“两个都没来过新疆,咋找到你家的?”
“前两年回家,两位表兄都留了我的电话,他们下火车后,不敢给你打电话,坐高速大巴过来,我开车去汽车站接的。温宝强不是一个人,他还带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也想让你找份工作。”
“什么,又带了一个?他把我当美国总统了。就是美国总统任命部门首脑,也得经过议会批准,何况我没有这么大权力,这个人交给你安排吧。”
“人家是高中生,要的是办公室,一张报纸一杯茶,再派台液晶电脑,上上网,聊聊天,多好的差事。我这小庙,不是他呆的地方。”
“呵呵,既要拿高工资,又要轻闲自在,这样的工作只有他自己安排,我是安排不了。”
“这么多人吃住在你家,不是个事儿,你准备让他们什么时候上班?”
“这样吧,中午我安排,就在凯悦大酒店,你给水保良、水天河、水天虹打个电话,请他们几家人赶过来,好好吃顿团圆饭,让他们见见世面。”
“老五家那个骗子也过来?我看见她就来气,说实话,要不是老五的面子,我真不想见她。”
“不就是一顿饭嘛,看在老五的面上,也得对她好一点,你也不用心烦,开春有活干,肯定会带着丫头走。我给老五说了,无论如何,孩子不能让她带走,嘴上虽然答应,心里不知咋想的。黏糊蛋,到时候不由他,孩子还是人家的。”
“嗨,当哥的说话他不听,咱也没办法,自己的事自己办,不然到时候怨你,你还没话说。”
“好,你赶快打电话,让他们早点过来,不要磨磨蹭蹭的半天到不齐。”
水天昊挂断电话,又给化工集团董事长吉布提、食品集团董事长卢天明打了个电话,先是嘘寒问暖拜了个晚年,而后客套几句,想请他们吃饭,最后绕到两个亲戚娃上班的事。七天长假过后,有些探亲休假员工回不来,化工、食品两大集团需要大量员工,上班后让这两个娃去单位报到。
水保良带着老婆张丽花、儿子水天杰、女儿水天琼走进中南海大雅座,惊讶道:“哎哟,要不是董事长请客吃饭,我连这个宾馆门都进不来,看见保安,我还有些紧张。”
“你又没犯法,看见穿制服的保安紧张啥?哈哈哈。”水天昊跟这位小叔叔开起了玩笑。
水保良偷窃了一眼张丽花:“呵呵呵,董事长请客就是不一样,五星级大酒店,听说很豪华,却没进去过。大雅座比皇宫还漂亮,你看这是什么座椅,纯粹是皇帝宝座,我长这么大,哪去过这么奢华的大酒店。水天杰看看,你二哥过的是什么日子。”水保良带着老婆孩子第一次走进五星级大酒店,大开眼界。
“二哥是什么人,哪敢跟他学?这辈子我是没机会了。”水天杰环顾三十多人的大雅座,眼里露出羡慕的神色。
张丽华进小饭馆端过几年盘子,自从嫁给水保良后,成天泡在修理部,有时候顾不上做饭,一家人就在附近饭馆凑合一顿。这几年住上了大房子,开上了小轿车,夫妻俩隔三差五参加朋友聚会,大点的酒店也进去过,但像这么豪华的五星级大酒店,还是第一回进来,就像刘姥姥进入大观园,前观后瞻,东张西望,啥也觉得新鲜。
“妈妈,你看,这个电视薄薄的,挂在墙下掉下来咋办?”水天琼惊讶的望着挂在墙上的超薄液晶电视,比自家的彩电大多了。
“挂在墙上,这不叫电视,这是电影屏幕。”张丽华抬头望着大彩电,亮丽清晰的画面,真得就像眼前的豪华大雅座。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电视,而且挂在墙上。想起小时候露天看电影,屏幕跟这差不多,图像比这差远了。
“妈妈土老冒,这就是大彩电,你们那个时代的电影哪能跟这比。”水天琼笑话这位来自农村的可悲母亲。
“二哥,你在哪个房间?”水天河、水天虹、木易仁带着几位孩子站在宾馆门口,像是出苦力的老农民,哪是进五星级酒店的食客,两名保安挡住不让进去。
“我马上下去。”水天昊快步跑下楼,两位保安向他点了点头。
“这几位是我的亲戚,想请他们吃顿便饭。”水天昊向两位高大威武的保安解释。
“请进。”两位保安礼貌性的笑了笑,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哎哟,软绵绵的像是炕上铺的毛毯,地面比老家的土炕还干净。是不是脱了鞋才让进去?”水天虹望着巴台上几位年轻漂亮的服务员,怕他们嫌她脚上的皮鞋脏,站在软绵绵的绿色地毯上不敢动。
“啊哟,我的鞋上还有雪,踩到地毯上咋办?”骗子范丽华低头望着鞋面上的白雪。
水天昊看到这几位没见过世面的弟弟妹妹,站在酒店门口,说的都是老家土话,不敢落脚。水天昊走在前面,朝微笑的服务员点点头,回头望着乡下弟妹:“不要磨蹭,赶快上去吧。”
水天虹、水天河、木易仁、木本竹、木本术、水龙俏小心的跟在后面,只怕踩脏干净的绿色地毯。
“姐,你看,屋顶上这么大一个灯,比家里房子还大,得花多少钱啊!”
“外面的墙都是玻璃和不锈钢做的,里面这么漂亮,是啥做的?”
“我没进来过,我哪知道。”
“你看出出进进来这里吃饭的人,西装革履,皮鞋铮亮,没有一个像咱这样的土老冒。别说了,赶紧走吧。”
“唉,要是知道来这么高级的大酒店,把那双新皮鞋穿上好了。”
“走吧,别给二哥丢人了,你不说话,谁知道你是干啥的。”
水天虹、范丽华、木本术、木本竹私底下谪谪诂诂,跟着水天昊走进大雅座。跟水保良、张丽花打过招呼,站在富丽堂皇的大雅座,眼珠子滴溜溜乱转,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饭店。
文雅洁招呼水天虹、张丽华、范丽华入座,这几个没登过大雅之堂的乡下小媳妇,用手抚摸着靠背椅,害怕弄脏高级座椅,你瞅瞅我,他瞟瞟你,迟迟不敢上坐。水天海领着温宝强、贺小丽、水龙飞走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位不认识的小伙子,也许是温宝强从老家带来的吧。几家人到齐,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亲戚,站在地上傻笑。
“快坐呀,站着干嘛。”文雅洁招呼大家入座。
“六爸,你来坐主位”水保良是长辈,也是年龄最长的一位,他应该坐主位,水天昊摆好座椅:“这是主位,你应该坐这儿,请这边坐。”
水保良当了十多年的城里人,虽说没见过多少大世面,这几年随着维修配件公司业务量的增加,接触过不少有地位有身份的大人物,为了避免坐错位,授人笑柄,哪个是主位,这一点他非常清楚。就像老家的坑后根,有老年人在,年轻人不能坐;有长辈在,晚辈就是年龄再大,也不能坐,这就是老家坐炕的主位。
水保良快步走过去,两手拉住水天昊:“你是大公司的董事长,你不坐这个位置,谁敢坐?呵呵呵,娇娇年龄最小,过来坐。”
水保良看过一回娇娇,那个时候,水天昊正在跟文雅洁闹矛盾,外面饭馆吃饭,她也没去陪同,两人差点去民政局离婚,要不是文雅洁跑得快,董事长夫人的位置恐怕就要换人了,这张桌子上也不会有她的位置。娇娇年龄小,她根本没记住这位既黑又壮的六爷爷,年龄看上去跟父亲差不多,非要称呼他伯伯,水龙威见了也改不过口,第一句老是称他叔叔,而后才是六爷。
娇娇年龄虽小,耳朵倒是挺灵光,听这位“伯伯“让她坐过去,望着母亲娇滴滴的说:“要和妈妈坐。”小丫头说话,连“我”都给省略了。
“或饮食,或坐走;长者先,幼者后。不管是吃饭喝水,还是落座、行走,都应该谦虚礼让,长幼有序,这是我们老家的规矩。不论年龄还是辈份,你都是老大,你不坐谁敢坐?不要多说,晚辈们看着你。”水天昊推他落坐。
水保良看到几位端茶送水的服务员走进来,忽的站起来,拉起水天昊一把推到主位:“这个座位我不能坐。你看出出进进这么多陌生人,都是有头有面的大人物,有些可能你认识,他们看到我这个老实巴交的乡下人坐主位,你这位董事长坐旁边,他们当然不会骂你,而是骂我这么大年纪不懂事,这不是丢水家人么。这也是公众场合,也得注意影响不是,这个位置还是你来坐。”
“一家人吃饭,只有长幼,没有董事长,你坐这儿,小孩子随便坐。”水天昊还是想让他坐主位。
“行了,行了,大鱼大肉,好烟好酒,坐在哪都能吃,我挨着你坐。”水保良坐在了水天昊的左侧。
“我就不客气了,水天海能喝酒,坐在六爸旁边,好好陪他喝几杯。木易仁不怎么喝,坐在我这边,水天河、温宝强、小伙子挨个座,女同志有文雅洁照顾,我就不安排了。”水天昊没弄清哪个是温宝强,随便叫了个名让他坐,两个陌生的小伙子有点拘禁,站在后边没有动。
水天海认得他们,挥挥手:“温宝强带你弟弟过来,坐在你五姑舅爸旁边,水龙飞照顾过两位哥哥。”
文雅洁好不容易安排坐定,回头一看,后面站着一位陌生姑娘,看了看空位:“这位是谁家大姑娘,快过来坐下。”
水天海望着害羞的贺小丽:“这位不是大姑娘,是大姑娘家的二孙女,二哥帮她找了份工作,这次回来上班。”
文雅洁有些莫明其妙,怪嗔道:“你说的什么呀,乱七八糟,什么不是大姑娘,是大姑娘家的二孙女,听不明白。”
“哈哈哈,你真的听不明白,姑娘是我们老家的叫法,你们城里人称姑姑,她就是大姑姑的二孙女,他是大姨娘家的大孙子。”水天虹忙着解释。
“你二嫂十几岁才从老家出来,大姑娘、大姑姑分不清?你要是呆在北京、上海,还得专门请个翻译。回过几次老家,这点还倒不过来,你就装糊涂吧!”水天昊调侃这位不长记性的傻老婆。
“闭嘴,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文雅洁不分时间地点场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看见大伙斜眼望着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狡辩道:“每次吃饭的时候,谁说话都不对,好像他最聪明。菜上齐了,赶快吃饭。”
水天昊知道她说话没个轻重,瞪她一眼,没有理会,心想,几家人坐在一起,还有几位亲戚娃娃,可能互相不认识,饭前还得简要做个介绍,不然吃饭喝酒不知道怎么称呼;我不能做介绍,张丽花是我介绍水保良认识的,以前见面少,不称呼也罢,要是介绍到她,直呼其名不太礼貌,称呼六妈叫不出口;我经常教育孩子,称尊长,勿呼名;对尊长,勿见能。我要是啥也不称呼,这不是名摆着瞧不起么,晚辈们听了笑话;水天河带来的这位女人,明明是拐吃骗喝的大骗子,当着这么多晚辈的面,不能表现得过于冷漠,称她五弟媳妇,还是老五老婆?也不好介绍;还是一家一家自个介绍吧。
“这么多年来,几家人很难聚在一起吃饭,今天又来了几位亲戚,互相都不太熟悉,娃娃们不知道怎么称呼。我有个提议,孩子站起来介绍父母,介绍得好,大家鼓掌,介绍不清楚,大人补充。”水天昊说完,回头望着水保良问:“你看,这样行不行?”
“好主意,我是长辈,水天杰先介绍。”水保良自告奋勇,指定水天杰介绍家人。
水天杰跟他爸一样,是个英俊帅气的大小伙,自从张丽花嫁进门后,对这个儿子疼爱有加,视如己出,母子感情深厚。他瞟了一眼父亲,望着张丽花介绍到:“这位是我妈,名叫张丽花;我爸叫水保良,这位是妹妹,叫水天琼。”听声音有些颤抖,可能是第一次面对这么多亲戚说话吧。
“人小骨头大,辈份没法改。别看年龄小,都是我的小弟弟小妹妹,你们这些晚辈要叫叔叔姑姑,这两位是爷爷奶奶。水龙威站起来大声介绍。”水天昊怕几位亲戚和晚辈不会称呼,做了补充说明。
水龙威平时话语不少,可到了关键时刻,扭脖子,瞪眼睛,紧张得啥话也说不出来,文雅洁鼓励了几句,眼睛看都没看,好像是背讼诗词,颤悠悠说:“这位是我爸,这位是我妈,这个娃娃是我小妹妹。”
“还没说完就坐下了。嗯,高中学生,说话就是利索,看也不看,知道哪个是他爸,哪个是他妈,哪个是他妹妹,贺小丽认识了没有?”水天昊对儿子的介绍很不满意,当着亲戚们的面不好直说。
贺小丽望了望,轻轻摇摇头:“二姑舅爸认得,二姑舅妈还没对上号。”
水天昊望着小女儿轻声说:“娇娇,哪个是你妈妈?给你姐姐说。”
“这个是妈妈。”娇娇拉住文雅洁的手,只怕哥哥姐姐抢了去。
娇娇刚说完,水天海的女儿水龙婧站起来介绍道:“我爸叫水天海,是天海劳务公司的总经理,帮我二爸公司盖楼房;我妈叫董桂花,帮公司农民工做饭;我叫水龙婧,七年级学生。”介绍到父母,伸出右手,五指并拢,显得十分的成熟与礼貌。
水天河瞅了一眼范丽华,望着水龙俏说:“俏俏,站起来说。”
水龙俏是文雅洁起的名,水天河看她没有反应,微笑着又说了一遍,她还是没有反应,范丽华傻笑半晌,突然拍着孩子的肩膀说:“你爸让你站起来说话。”
水龙俏只有四五岁,哪听得懂这些事,瞪眼望着母亲没有动。范丽华白了水天河一眼:“娃还小,你来说。”
水天河摸了摸散乱的头发:“我,大家都认得,她是我老婆,孩子叫水龙俏,小名俏俏。”
水天河叫她俏俏,看孩子没有反应,水天昊马上意识到,这个骗子带着孩子,跟野男人外面乱跑,肯定改名换姓,不然怎么没反应,他想当着大伙的面,戳穿她的假面具,指着水龙俏问道:“你叫啥名呀?”
水龙俏望了一眼范丽华,闪动着大眼睛劫生生的说:“我叫张菲,小名菲菲,我妈起的。”
“你叫菲菲,哪是妈妈乱叫的。”范丽华瞪了一眼大眼睛的民族小女儿,编着没人信服的谎言。
“最后我来介绍。”水天虹的儿子木本术站起来:“这位是我妈,叫水天虹,最黑的那位是我爸,名叫木易仁;这位是姐姐木本竹,上高中二年级;我叫木本术,上高中一年级,学习一般。”
水天昊笑了笑,望着贺小丽说:“这位是大姑家大表兄的二丫头,食品专业毕业后,表兄打电话,让我帮她找点事做。还好,食品集团公司的董事长是我的好朋友,明天就去报到。”指着温宝强又说:“这位可能就是大姨娘家的大孙子吧,从来没见过面,都成大小伙子了。化工集团是几万人的大公司,干好干坏在于你,家人帮不上什么忙,以后的路只能靠你自己走。那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