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长、总经理都是政府任命的正处级干部,承接工程有提成,分包建设有回扣,这几年工资也不低,每年几十万的收入不成问题,加上公司欠他们的工资,少说也有几百万,短期内不一定能拿到手。要是领导从公司提钱,那么多承建项目怎么办?欠职工的奖金怎么办?领导也不敢从公司提钱,十天时间,凑个几百万也不容易。
表面上项目经理很有钱,谁都知道,搞工程要垫付工程款,还要给农民工预付工资,账上挂一部分,公司欠一部分,手里实际也没多少钱。说来说去,水天昊这个副总还是有希望。可他们哪晓得,他那点退役费给父亲动手术、买家俱、还贷款、买保险,就早蒸发了。当下又变成了名副其实的房奴,每月靠还贷款过日子,哪来的闲钱入股当副总。有些职工说话,是真是假,还得仔细掂量,弄不好翻进阴沟,到时候爬不出来。
水天海听说入股的事,匆忙跑到水天昊办公室,想借二哥的关系,也想入点股,将自己的劳务公司转成集团的分公司,他就是公司的正式员工,交纳五金,将来退休也有一份保障。集团公司有规定,像他这样挂靠集团生存的劳务公司有几十个,都想转换自己的身份,跟正式职工抢板吃,内部职工一百个不乐意。
水天海不能入股,鼓动二哥赶快借钱入股,将来争取当个老总,以后也好借着老哥的关系发展。这段时间工期紧,他天天蹲在工地抓施工进度,没顾上请二哥喝酒,晚上不想回工地,想请水天昊喝酒,他给水保良打了个电话,晚上定在恒泰大厦吃饭,顺便叫了几个同行好哥们。
最近这几天是风头浪尖,最怕领导撞见三三两两的请客吃饭,说是拉帮结派,共同筹资入股,想帮他当集团公司的老总。昨天晚上,有几位项目经理请总会计师李甘新吃饭,想从公司帐上预借点钱,说工程款拨付不到位,为了赶进度,需要垫付资金。
这些项目经理鼻子尖得很,也许早就嗅出了集资入股这等好事,想提早将公司欠他的工程款预借出来。李总早就看出了项目经理的真实意图,推说公司账上没钱,最近正从银行贷款。他知道,公司这几年虽说效益不错,银行账户上还有几千万现金,可是几千名员工的年终奖金还没有兑现,欠集团领导和项目经理那么多钱,这就是一个多亿,这个口子只要一开,几千名员工跑来要帐,公司还不乱了套。他这个人比较滑头,不敢答应的事,就打马虎眼,你进酒我喝,来者不拒;你不敬我敬,把你的嘴堵上,让你开不了这个口。等你想起开口要钱,他佯装酒醉,早已爬在桌面上睡着了,第二天说啥,他都不晓得。
李总吃请的事恰巧被副书记兼纪委书记李晓丽瞧见,猜想肯定是项目经理找他借钱,想拿酒菜贿赂他。她上班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约谈这位同姓的李总,提醒他,关键时刻一定要保持清醒头脑,不要在原则性问题上犯错误,务必要把好财务关,包括集团公司董事长、总经理,一视同仁,不然,她这个纪委书记可不讲面子。她还是集团监事会主席,有权过问集团公司的有关事项。李总会计师虽说是集团公司领导,可他是集团聘用的总会计师,级别属于正科级,领导一句话,就可以让他移位。副书记的话他不能不听,纪委书记的话他不敢不听,监事会主席的话他不听都难。
水天海是水天昊的亲弟弟,水保良与集团公司没有关系,还有他几位同行哥们,虽说与集团公司是合作关系,但这些劳务公司姓私不姓公,就是公司领导看见了,他也管不着。
水天昊是公司副总,自然是坐主位,水保良是长辈,公众场合,认官职不认辈分,他自然坐在二侄子旁边,然后是同行中年长者,其他几位相互推让着坐定,水天海坐在门口位置,便于出进招呼。
话多必有失,酒过三旬,水天海又开始放起了大炮:“二哥,公司改制入股,我们这些挂靠劳务公司没有资格,你是公司的副总,你总该有资格吧,我知道你手头上没钱,我也没有多少钱,我想办法给你筹措一百万,够不够?要是不够,六爸还可以借一点,还有我这些哥们儿,只要二哥用得着,我这几位好哥们没得说;只要能当上公司老总,不,当上董事长,我们都可以想办法;只要坐上第一把交椅,我们这些靠苦力吃饭的铁哥们,日子肯定会比现在好过。二哥,你说,需要多少万,我们大家想办法。”
水天昊看看一桌人,有些认识,有些不认识,谁知道这些人是谁的关系,说不定今天的话,明天满楼道传的都是。他苦笑两声:“你们不要见笑,我这个兄弟喝多了,全当是醉话,不要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