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天昊走到地头,望着绿油油的棉花地:“这块地还剩多少亩?”
魏副书记用手指了指:“那边的上百亩地都买出去了,这边就剩下三十八亩。”他又指着远方林带说:“林带那边还有八亩地,土质都不错。你买四个人的地,我建议就买这块,要不这块地全买下来,七个人的户口四十二亩,那边八亩地都给你,对外就说六亩地。”
水天昊望着平展展绿油油的棉花地,着实有些激动,他拉着汪仁川低声问:“这块地真的不错,你不买几亩?”
汪仁川说:“我二哥是只死猫,扶不上树。你们弟兄多,建议这块地都买下来,这里总比老家好。”
水天昊拉着魏副书记,用手指着眼前这块肥沃的棉花地:“我先打电话征求家人的意见,明天给你回话。要是家里同意的话,这块地我全要了”
魏副书记说:“排队买地的人很多,给你三天时间,交钱签合同划地。”
水天昊听说只给三天时间,便跟他商量:“老家那么远,就是马上寄钱,路上至少也得三五天,说好了,这块地全要了,你怕什么?给我一周时间,保准一分不欠的交给你。”
魏副书记望着棉花地,深思片刻:“好,一言为定,就给你一周时间。到时候不来交钱,地就买出去。”
水天昊坚定的说:“一言为定,再去看看教室。”
学校就在大路边,三人乘坐出租车返回学校,看了八间教室,三间宿舍,东面这排四间教室地面平,墙面光,窗户玻璃完好,屋顶渗漏少,几位拉电工租住在里面。看完教室已到午饭时分,坐出租车回到县城,水天昊付了五十元出租车费,找了家饭馆,请魏副书记、陈副镇长、李副镇长、汪仁川吃饭,又花去二百多元饭钱。他私存了上千元的稿费奖金,没敢告诉文雅洁,一旦知道买地坐车,请客吃饭,心里肯定不舒服,说不定还得大闹一场,得不偿失,还是隐情不报的好。
水天昊打电话将买房、耕地、交通、远近统统跟妹妹说了。她家四口人,可以买四个户口,两间教室,二十四亩耕地,三万两千元。木易仁不在家,公婆在小儿子家住,平时关系不好,去新疆买地落户的事她不敢告诉公婆。水天虹一个女人家拿不定主意,连夜跑到水家湾娘家去,跟父母和几位哥哥商量。水保田、龚秀珍听说后,为了子孙后代今后少受点苦,不要再错过这次难得的机会,支持她去新疆落户。
水保田马上招集全家人开会,商讨凑钱买户口的事。水天虹将买地情况给哥哥们说了,水天亮、水天海、水天河听说后,争抢着要去新疆落户,等把家安顿妥当后,再接父母过去一块儿享福。过不了几年,一定会过上比老家更舒坦的生活。水天江家里养着几百只羊和上千只鸡,他多少有些犹豫,温丁香也拿不定主意,征求温大意见,她死活不同意,坚决不去新疆落户。
家庭会议后,水天亮跑到水保俊家给水天昊打电话:“他二爸吗,我是你大哥,我们几个商量后,都想去新疆落户,能不能多买几个户口。”
水天昊听说都想上新疆落户,可是,金沙镇就剩这四十二亩棉花地,只能带七个户口,几家人都上来的话,每户只能分一至两个户口,怎么办?他想了想说:“就剩下四十二亩棉花地,最多买七个户口,七个户口咋个分法,你们商量妥当后,赶紧按户口往卡上打钱。”
“哪好吧,我们再去商量商量,等会儿给你打电话。”水天亮说完挂断电话。
水天昊正在开会,手机振动了几下,他从腰间取下手机,瞧着陌生的手机号,他不晓得是谁打来的,挂断电话没敢接。过了一会,这个号码又打过来,他偷偷溜出会议室,站在楼道接通电话。电话那头是水天亮的声音,他说了句“没有人接”,旁边的水天海抢过电话,大声的喂起来。水天昊听到水天海的问话,赶紧拐进厕所,大声感到:“我正在开会,你赶紧说。”
水天海在电话那头放声大喊:“我们商量好了,大哥家四口人两个户口,我家三口人一个户口,老四家五口人两个户口,老五三口人一个户口,妹子家四口人一个户口。”
买户口是妹妹水天虹提出来的,她家四口人,为啥只有一个户口?他大声问:“妹子在不在旁边?让她接电话?”
水天虹接过电话:“二哥,开会就是这么定的。爸爸说,看你能不能多买几个户口,能买上更好,买不上只能这样,只要有个落户的地方,就是打工也比穷山沟强”
水天亮两个户口,一万六千元,家里的钱都借出去了,不好意思张口要钱,买掉家里的“四奔子”可以凑齐。水天海这几年存了几万把块钱,一个户口八千元不成问题。水天江两个户口,靠这几年的积蓄,轻轻松松可以凑够一万六;温大妈养了二百多只羊,上千只鸡,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她带着两个孙子哪儿也不去。水天河一个户口八千元,家里只有五千元,凑不够买地钱,叫水天昊先垫上。水天虹拿出八千元没啥问题。老家人没用过银行卡,电话两头对照了半天,才写清卡号。水天昊再三交待,往卡上打钱的时候,一定要问清楚姓名,卡上只要是水天昊,这个卡号就没错,不要将省吃俭用的血汗钱打到别人卡上去。
水天昊从银行取出钱,全权代表兄妹五人去镇政府交钱签合同。合同书、协议书是水天昊自己打印的,他套用正规的合同格式和用语,逐字逐句的斟酌了一番,买来黄色加厚纸,用激光打印机打印出来,版式正正规规,字迹清清楚楚。他拿出正规的合同书、协议书跟魏副书记协商后,他同意在合同书、协议书上盖章。
正在此时,没有敲门,进来几位交钱拿发票来签协议合同的农民,看到他手中漂亮的买地协议和购房合同,拿着发票闹到书记、镇长那里,说同样是买地购房,人家的协议、合同咋那么漂亮,非要签同样的协议书和合同,弄得魏仁民在书记、镇长那儿下不了台。
魏副书记从书记、镇长办公室出来,说刚才那帮人看到水天昊手中的制式买地协议书和购房合同,闹到书记、镇长那儿,两位领导狠批了他一顿。劝说水天昊暂时不要变动协议、合同的格式内容,要是让其他落户农民瞧见了,说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以后看情况再说。水天昊想想也是,这么多人买地,难道政府赖账不成。他去财务室交完钱,代表兄妹们跟政府签订了购房合同书和买地协议书。
水天昊签订完合同,看看手表,离中午吃饭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这时,乔书记、马镇长正好走出办公室,看到魏副书记陪同水天昊准备下楼,可能是他的好朋友,乔书记问道:“你这位少校朋友也想买地落户?”
魏副书记说:“他是师机关的水高参,买了七个户口,刚签完合同。”
“买这么多,谁来落户?”马镇长显得有些惊讶。
水天昊笑道:“我几个弟弟想上来落户,来晚上了,就剩下七个户口。”
“这几天,找我说情买地的人不少,要不是魏副书记答应了你,这七个户口早被人抢走了。这样吧,新任武装部吕部长上午报到,也是部队转业干部,见了面也许你认识。中午一块儿吃个便饭。”乔书记真心想挽留他吃午饭。
“谢谢书记的好意,中午我还有事,下次我请”水天昊还想客气几句,乔书记摆摆手:“客气啥,工作就是再忙,中午也要吃饭。老魏,你去通知副书记、副镇长、人大主任、政协主席、人武部部长、派出所所长,中午到路边逍遥饭馆吃饭。”
魏副书记看到办公室赵主任走出办公楼,走过去低声耳语了几句,他带两名机关干部,乘坐乔书记的桑塔纳去划地,路边的三十八亩地和单独的八亩地都划给了水天昊;东边那四间教室门钥匙也交到他手里,这庄五万六千元的户口买卖就这么办成了。
午饭时分,赶到逍遥饭馆,十六位乡镇领导坐了满满两大桌。水天昊坐在书记、镇长中间,同桌还有几位副书记、副镇长。酒菜摆好,乔书记端起酒杯:“今天中午请水参谋吃个便饭,就算我们认识了。下午,领导班子开会,不能多喝,主要是给水参谋敬个酒。人武部吕部长也是一名转业干部,上午刚来报到,也算是为他接风,大家干杯。”说完举杯一饮而尽。
菜还没有吃到嘴里,乔书记端起酒杯敬酒,满怀酒下肚,噪门火辣辣的烧。他还没有坐定,乔书记介绍四位副书记敬酒,魏副书记干脆放下筷子倒起了酒。乔书记介绍完四位副书记,马镇长仿效书记做法,先敬他一杯,然后介绍四位副镇长,之后是人大主任、政协主席、人武部长、派出所所长,还有两位吃饭掏腰包的老板。
这两位老板是镇政府的纳税大户,镇里欠他们不少工程款,这两桌饭就是老板掏钱请的。水天昊粗略算了算,十五六两白酒下肚,有点脸红,他怕喝醉出丑,不敢满杯敬酒。转而一想,你找镇政府办事,一手交钱,一手划地,政府不欠你什么,镇政府领导为啥要请你吃饭?敬而不往非礼也。水天昊请求乔书记、马镇长,自己酒量有限,为了表达感激之情,借政府的酒,跟各位领导共敬一杯。乔书记、马镇长坚决不干,还说这几位领导年龄都比他大,工龄都比他长,职务也差不多,老同志都是单独敬酒,该你敬酒了,就拿扫把扫,这是不拿镇长当干部。
人武部吕部长喝了四五个满杯,爬在桌上流口水,看样子喝多了;人大主任、政协主席、派出所所长不胜酒力,悄悄留出去跑了。水天昊心想,我找镇政府办事,各位领导请我吃饭,这是多大的面子。今天就是倒在桌下,也要向各位领导回敬一杯。他斟满酒杯,从书记、镇长、副书记、副镇长、老板的顺序依次敬酒,一口菜也没顾上吃。他有些醉意,书记派驾驶员送他回家。
吃完午饭,文雅洁正要上床休息,听到一阵敲门声,年轻人扶水天昊坐在沙发上,打招呼走了。文雅洁看他瘫坐在沙发上,有气无力的冒着酒气,帮他脱去军装,湿毛巾擦了把脸,问道:“今天接待啥人,喝这么多酒?”
水天昊听她问话,嘴巴动了动,眼睛转了半圈,吱吱唔唔说了两句,说啥话她也没听清楚,反问道:“你昨天不是说,要去金沙镇交钱买地签合同吗,事办成了没有?”
舌根被酒精麻醉变硬,说话不转弯,唔唔啦啦像个哑巴。实在说不清,两眼一翻,僵硬的点了点头,醉倒在沙发上。
水天昊酒醒后,算了算酒量,喝了二十六杯,大概是两斤半白酒,吓了他一跳,中午喝了那么多,竟然没有醉倒。
魏副书记在一次酒桌上碰见水天昊,非要坐在他旁边,要是喝不进去,想请他代酒:“跟酒仙坐一块,就是不喝也吓醉了,那天喝完酒回去开会,常委们帮你算了半天酒帐,你超过了两斤半,这是想都不敢想的好酒量。”
水天昊悄声说:“哪天确实喝得有点多,下午上班,满身酒气,幸亏领导喝多了没闻出来,不然,肯定会挨训的。”
“什么,下午还去上班?怪不得驾驶员送你回来说,你还留他喝水哩,两斤半你还没醉?酒仙,今天你一定要替我代酒。”魏副书记显得有些惊讶。
水天昊笑了笑:“我自身难保,还替你代酒。你帮我办了件大好事,晚上就是醉了,也要好好敬你几杯,明天我请你喝酒,带上陈副镇长。”
“他老公出差回来,晚上可能来不了。”
“领导干部有应酬,他老公管得着?”
“女人跟男人不一样。”
“有啥不一样?晚上不回家,你老婆管不管?”
“我老婆管不了。”
“为什么管不了?”
“她去首府开招待所,就算每天晚上打电话,身边躺个女人,她能看得见?就是三天不回家,她也不知道。”
“有道理。明天晚上一定请陈副镇长参加,晚上不回家,他老公要是打电话找,你就说出差了,哈哈哈”